“这……”一刹那间，无数情绪在完颜宗望脸上交错变幻，他神色复杂地开口：“这难道是绮年之物？”他抬起头，很敏锐地捕捉到楚翎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变化，但她马上就调整了过来，摇了摇头，把那串小铃放到了他的手上。
“你有什么话，就对着这串铃说吧。我想，绮年会听到的。”
完颜宗望托着铃，手心有微微的颤抖。他有些疑惑地抬头望着楚翎：“这到底……”
楚翎深深叹息一声，有些无奈地望向完颜宗望：“完颜大哥，你自己也说过，相信我与绮年之间存在着某种特殊的联系，正因为你的信任，我才决定把我所要做的事情告诉你。没错，这串铃，是绮年亲手交到我手上的，至于我是何人，又如何与绮年相识，我并不打算解释，而且也难以解释。而追查出二十年前灭门洞庭派的凶手，为绮年报仇，这就是我现在所要做的事情，也是我唯一要做的事情。”
完颜宗望不由地愣了。他盯着手心中静静躺着的小铃，像是长长叹息一般地喃喃道：“是……报仇啊……”他深深地垂下头，感觉全身的气力都如水般下泄。
“……绮年，你的恨，该有多深……”
楚翎觉得，此刻的完颜宗望，一定是有不想为外人见的一面，所以，她站了一会儿后，轻轻地退了出去。
走到大帐外，看着眼前走过一队队匆匆的兵士，楚翎不知做什么才好。她呆呆地立了一会儿，感到阵阵寒风钻进袖口，不禁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请问，和我一起来的那位公子，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眼前走过一名像是将领的人，楚翎连忙喊住他。完颜宗望手下的高级将领基本上都精通汉话，所以向他们打听莲被安排在哪里休息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那个将领听见有人问话，转过身来，一双闪着精光的小眼上下打量了楚翎一番，脸上就堆起了笑容。
“这不是思卿郡主吗？呼唤小人有何事？”他望了一眼楚翎身后的中军帐，“郡主和都统聊完了？”
“嗯……”楚翎见他的一双眼中始终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没来由地心头就浮起一阵厌恶，再加上那副讨好的模样，她的语气不由地冷了下来：“这不关你的事吧。带我去见莲。”
“郡主说的是那位黑衣公子吗？请随小人来。”
楚翎想象不到完颜宗望麾下怎么会有这样奴颜谄媚一副小人像的将领。望着他在前面点头哈腰地引路，楚翎皱起眉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将领回过头向楚翎讨好地笑了笑：“小的名叫郭药师。”
“郭药师？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啊。”
郭药师笑嘻嘻道：“小的原本是辽人，后来依附了宋，前些日子都统大人率军攻打燕山府，才投靠的大金。”
嗬，原来就是个小人，叛徒，三姓家奴，倒也真亏他有脸说出来。见到楚翎一脸鄙夷的神色，郭药师也不尴尬，依旧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道：“郡主此时一定在心里骂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吧！哈哈，虽然我是个小人，但我也是个光明正大的小人，哪里对我有利我就往哪里去，不在乎别人看不看的起我，最起码，我不会像某些伪君子一样，得了便宜还在背后阴人一把。这也算是我郭药师的原则了吧。”
一番话说得楚翎目瞪口呆，这样的光明正大的小人理论，她还是第一次听见。楚翎瞥了一眼谄笑着的郭药师，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不想郭药师四下里一望，却稍稍凑了上来，压低了声音向楚翎道：“恕我冒昧，郡主，小的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提醒一下郡主，要千万注意那个辽国公主的行动呀！”
“耶律公主？”楚翎疑惑地望了他一眼，“为什么？”
郭药师一脸神秘地低声说道：“郡主可别忘了，我是辽国人，很清楚辽人的一些行为。据我所知，耶律斡里衍的姐姐蜀国公主已嫁与都统大人为妾，她自己又心高气傲的，从来不肯和男人在一块多待一刻。而现在呢，耶律斡里衍跟着都统大人这么久，连最艰苦的行军都没有离开，这就表明着，她有和她姐姐一样的心思哪！”
“和她姐姐一样的心思？……”楚翎呆了一呆，却还没有反应过来郭药师的一番话到底有什么意思，有些不解地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想要嫁给咱们都统大人啊！”郭药师见楚翎一副迷惑的表情，一拍大腿，加快了语速低声道：“哎哟我的郡主，一个女人如果连男人打仗都不离不弃地跟在身边，这不明摆着她对那个男人有意思吗？！”
“哦，你是说……”绕了一个大弯，楚翎终于明白过来郭药师到底在说什么，在心里不由暗暗发笑，脸上却淡淡道：“你和我说这个干什么，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能和郡主没有关系呢？”郭药师一脸急切，楚翎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急个什么劲：“郡主不是喜欢都统大人吗？”
“……”被他的话惊到，楚翎一下子无语。虽说是小人善钻营，但是楚翎怎么也想不通，他关心这种事有什么好处。
“蜀国公主已嫁与都统大人，若是再添一个蜀国公主之妹，郡主难道不怕都统大人的心都被这两个辽女所占吗？小的可是听说，蜀国公主这姊妹俩不但长得美，迷惑男人的本领也是一等一的啊……”
“哦？”楚翎饶有兴趣地瞥了他一眼，“你倒是什么都知道嘛。不过怎么说，她们好歹也是辽国人，算是你曾经的主子了，你就肯这样出卖她们？”
郭药师“嘿嘿”地笑了两声，毫不在乎地道：“我现在可是大金国的人，当然是要为我们大金国的主子效力的。”他察言观色，讨好地向楚翎笑道：“郡主请放心，小的一定会帮你牢牢监视那辽国公主的行动，不让她再蛊惑都统大人……不过，小的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能否请郡主替小的在国师面前多美言几句？嘿嘿，不是小的心急，只是一日不改这个姓，就始终难以和真正大金人一样啊……”
原来说来说去，他的真实目的就是要金国皇帝的赐姓，也不怕选择通过她这条路有多么的复杂。楚翎冷冷地望了他一眼，淡淡道：“想要赐姓，倒不如是多立点功来的快。”说罢，她再也不理身后的郭药师再说什么，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前方的帐子就是完颜宗望指给莲休息的地方。楚翎走过去掀帘子进去，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在这里面休息的公子呢？”楚翎走出来，问着在不远处站岗的一个士兵。
看那个士兵一脸迷惑的样子，楚翎马上反应过来他听不懂汉话，正想着要怎么办才好，就见落在后边的郭药师赶了上来，叽里咕噜问了那士兵几句之后，转向楚翎笑道：“郡主，他说莲公子方才出去了。”
“出去了？他会到哪里去？”见楚翎一副不相信的神色，那金军士兵连忙指手又画脚，比了比莲离开的方向，生怕楚翎说他说谎。
郭药师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了一句不知道什么的女真话，那士兵便噤了声，微微低头站好，眼角却掩饰不住流露出不甘与轻蔑。
“郡主。”见楚翎站在那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郭药师又凑上去笑道：“既然莲公子不在，那小的就领您去歇息？”
“不必了。”楚翎轻轻摆了摆手，“我还有话和都统大人没有说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