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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Lilac

“Lilac......”

依旧人声鼎沸的机场,一意孤行是此时简艾愔在这一天——她的生日,要出国,目的地是尼泊尔。她不是任性,她不过是不想让他们知道她没人陪的孤单可怜。

慕易溪真实的叫了叫此刻安静坐在候机室里,无任何目标可言的盯着地面,不理不睬的简艾愔。这一副死人的状态,任谁看都不忍。

“易溪,”倏然,艾愔眼睛聚焦的直视他,“我怕了。”

一个极少说怕了的人,此刻对着一个喜怒哀乐分明的人说声怕了的语句。那么,她真怕了。空前的怕了。

他不知道艾愔在怕些什么,他现在是心疼这个比他小的妹妹。同是豪门继承人,但她永远没有其他人轻松,因为她的家庭并不完整,从小她就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

没有什么多余的安慰,她快要登机了。艾愔只是一直在想登机之前,慕易溪不顾形象朝她喊“Lilac!还记得紫丁香吗?”

简艾愔走了,带着这个问题走了。

Lilac是紫丁香,紫丁香的英文名就是Lilac。而她的英文名字也是Lilac。简艾愔知道他想告诉自己的不是自己的英文名,而是在提醒她不要忘了那个人。那个这辈子艾愔不会轻易原谅的人。

“Lilac这个名字是有故事的吗?”

一个问题让艾愔的目光从窗外转向身旁的人,她没有吃惊,“你去尼泊尔旅游。”她很平淡,“周子寒。”

周子寒笑了笑,“有朋友要过生日。”他说时有意无意的看向她,却也没有给她一种一定那个朋友是她的感觉。

艾愔没有误会,她没有回复。

“你还没跟我说,Lilac的故事。”周子寒示意她不要转移话题。

这一句话多妙啊!Lilac即指了她英文名的来源,也指了她自己的经历。跟同类人说话果真很伤脑细胞,处处在盘算计较。

“你想听?”

你若愿讲,我定会听。

十年前,简艾愔十岁。在那一年,她决定了她的英文名——Lilac;她决定了她将来的人生路该如何走才是对的......

几乎从前那个无忧无虑被捧在手心怕碎的掌上明珠,在那一夜——爷爷逝世的那一夜,彻底改变了她所持有的世界观。

爷爷的葬礼,墓前来了许多人,合作伙伴,亲戚好友......她不认得一个人,她跪在爷爷墓前不起。从小爸爸忙,只有爷爷一直陪她玩,一直陪她练钢琴、练书法......从小她最亲的是爷爷,爷爷有时候很严肃的批评她,却不忍弄哭她。爷爷是她的良师益友,但爷爷仅陪她到了十岁。

那一天,冷风瑟瑟,虽是阳光倾沐却依旧寒冷。因此她长跪不起腿上留下了病疾。简艾愔记得那天有一人捧着一束紫丁香给她,意思是经她的手交给爷爷,放在墓前。她记得那天她捧着一束紫丁香默默地哭了,原以为她不会哭,最后简艾愔还是哭了。

紫丁香是爷爷最宝贝的花,也是她的最爱,是那个将花给她的人的爱花。

那位男孩站在她身后,以保护者的身份姿态为她挡住风的怒吼。但她隐约记得他是周家人,因为他未说过他的身份。他们第一次见面未说一句话。她跪着悼念,他站着守护。

后来,她出自纪念,所以取英文名为Lilac。

简艾愔只讲了丧礼的部分,她清楚地隐瞒了一个事实。一个真正定“Lilac”为她英文名的人,她没说。那个人,是她心口上最大的伤疤,她不可原谅那个人。

“如果可以,我想见一见当年那个男孩。就算他是周家人,我不恨他。”

我不恨他。

周于寒听到了她亲口说“我不恨他”,周于寒有一种释放性的笑了。

这一段旅程,他认为他得到了一种满足。这一段旅程,她首次向另一个人讲诉自己的故事,将自己的经历原封不动的告诉他了。这都算是一种进步。

黄浦江岸边,两个手持啤酒罐,长得不错的大学生正倚栏听风。这是一副很美的图画。

“Neil,你和Lilac没可能了。”

“Jason,我会尝试可能。”

易溪因为艾愔突如其来的行程联想到由于顾郗辰,所以她必须作出一个选择。简艾愔选择放弃。顾郗辰选择前进。

“Neil,你应当知道Yuri的回来,是Lilac一手策办的。”

“我知道是她的意思。这和我的计划并不冲突。”

郗辰所计划好的计划,不会允许有任何一人摧毁了它。他坚信他所计划的定当会成功!一定会百分之百的成功率!

易溪了解他们的倔性,也没有再做什么劝解。但愿他会成功,但愿她能想明白,但愿一切的结局都是美好的……

尼泊尔的海景,在她眼里是如今她目睹中最好的海景。她一直认为这里有一种魔力,在这里她可以忘却所有烦恼,面对一望无际的深海,她有深入其中的想法。她想见一见里的生物。她想知道这里究竟有多美。

他们到尼泊尔已是夜晚,灯火海景,别有一番趣味。

艾愔坐在靠海近的咖啡厅里,安静地用笔记录这一切美好,然后寄往一个她不知道该寄往的远方,那里有她想见的人。

宁静的氛围,刹那没了灯光,她害怕黑也没依靠。

“HappyBirthdayToYou......”

她朝声音出来的地方望去,是他!是周于寒手捧一个生日蛋糕缓缓走向她面前!是周于寒唱着生日歌祝福她“生日快乐”!

“艾愔,生日快乐!”

原来简艾愔是周子寒口中的朋友,是因为她,所以他千里迢迢过来只为陪她一起过生日。她感激不尽。

刚刚慌乱神情的艾愔,现在是开心的艾愔。她意识到了什么,许了一个愿望,也吹了蜡烛。她以为下一秒是灯全开,就结束了。但她想错了。

她目光向前看,不知道何时来的一个屏幕,在上面映放着她的一切动态。

安静的坐在座位上,眼神却是空洞。下雨天缓慢走在其中,享受行人的匆忙,细雨带来的清礼。在一棵枯黄树叶的树下,仰望苍穹,满是怜惜......

太多太多的照片,集合在一起,仿佛她在看一场微电影。每一张照片都标有日期,正好满365天的365张照片。

简艾愔不常感动,此时符合常理的感激的笑了。

“谢谢。”

好像他们的关系更近了一步,好像他们之间的杂虑是多余的,好像好像......

周子寒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拿出了一个礼盒,“这是锁骨链。”一条项链如行骨的形状出现在艾愔眼前。她知道这是许愿骨。

“等我有愿望了,你会满足我吗?”她头一次有了要开玩笑的心理,她头一次有了如此欢快的心情。

“是的。”

相视一笑,简艾愔说,好。

尼泊尔的夜晚,并不很冷。他们很清楚了然现在的状态。

“艾愔,我想知道你的故事。”

“好。”

简艾愔躺在沙滩上,望着天上的星星一闪一点,终于,她同意了。

原本家庭和睦只限于在艾愔五岁的时候,五岁那年,爸爸妈妈有一次吵架是前所未有的厉害,当时爷爷疼她将艾愔带到自己的卧室里,不让她听到什么。但纸包不住火,很快艾愔就发现妈妈不在家了。爸爸告诉艾愔,妈妈永远不会回来了,她已经离开了。可是艾愔还有爷爷,还有爸爸。

但事情并不是如此风平浪静,爸爸的身体开始有些颓废,三餐不按时吃,喝酒喝到胃出血。

爷爷告诉艾愔,以后要找一个愿意陪你走到最后的男朋友,这样他会一直在你身边。

五岁,简艾愔还小,但她已经开始记事。家中再也没有提到关于妈妈的事情。时间一长,艾愔已经记不得妈妈长什么模样。

这些艾愔不曾跟泠垣初讲过,不曾同顾郗辰讲过,就连钟离沫和许曦若不是从小就认识她,她们也不会知道艾愔的从前。现在,周子寒是唯一一个让她首次坦然面对心中伤疤的人。

艾愔只觉肩膀一沉,侧身一看,是周子寒将外套套在她身上。“天凉。”

“周子寒。”简艾愔直视他的双眸,不肯让他躲避,他有些不知所措。“你会离开我吗?”

到底是出自什么原因,什么理由,简艾愔才会这么问?她到底是在害怕什么,才会这么随心所欲脱口而出?

不知道海浪涛声已过几声,她终于如释重负般等来令她欢喜的两个字——不会。

她只是想要这两个字,不会离开。这比什么都好。

周子寒俯下身轻吻艾愔的额间,他早一刻知道她瘦小的身子已经哆嗦。他想多给她一些温暖,哪怕一个拥抱。请允许他的昙花一梦。

“子寒,这事瞒不了多久,不如直接说吧。”

“徐洛。”

周子寒前一刻站在艾愔房间门外,直到看到她屋里的灯关了,才走回自己的房间。他打电话给徐洛,是想确认事态发展的轨迹有没有走偏。

“她不可以再承受离别的痛苦。”

我不允许。

周子寒不愿意看到她难受,日后想起,他不过是害怕艾愔会离开。那就让他们晚一些面对这些已成事实,令人无奈的事情吧。

晚安,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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