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香儿穿过池塘,我来到了前殿,举杯欢庆的人们根本不会察觉小人物的举动,这让我自在不已。
香儿将我引到了靠近阶梯右侧的乐师队伍里,在最前方已备有一张琴案,我将琴及自己安排好,便听到香儿说:“思雨,夫人让我转告你一句话:思之所为,行之所向,一切皆可随心。”
我淡笑的看向香儿回到:“麻烦香儿转告夫人:海有多深,天有多高,人心就有多广,思雨只想随缘。”
我听的明白菊夫人话外之音,想要得到心中所想,必先付出行动,有助于她,便有助于我。她说的没错,可是人心偏偏是最不可满足的,不可强求,就算强求,结果未必就是想要的结果。
今夜我不是为她的成功而奏,也不是为我的自由而奏,没有目的,此刻我心中所感,我情之所动,便是《沁红颜》可表达的意境。
此时喧闹的夜宴突然安静下来,只见菊夫人一身白衣纱裙,缓缓步入红毯之中,面朝皇帝方向盈盈跪下:“正远王府蓝菊氏参见皇上。”
“哈哈哈,轩宇,你好福气啊,这名满天下的李若芷,都被你收入府中,可要好好珍惜呀!”心情甚好的皇帝看向他的胞弟,正远王蓝轩宇,不知他这一说是玩笑还是意有所指,听到的人们都随着符合起来。
“菊夫人免礼”
“谢皇上。”
“今日子良二十生辰,朕在这万寿宫摆下家宴,为吾儿庆贺一番,虽知你早已嫁作他人妇,可毕竟也是朕的弟媳,所以今夜想让曾经以舞名满天下的李若芷为大家献上一舞了!”
“能为皇上及太子殿下一舞是若芷的荣幸,只是年华渐逝,若芷已不再是名噪一时的若芷了,望陛下及太子殿下海涵。”
“若芷不必过谦,尽你所能朕必有重赏。”
“谢皇上。”
这皇帝与菊夫人一唱一和,看样子让菊夫人当正远王府王妃一事,已是板上定钉之事了。
菊夫人起身,朝我看了过来,示意我可以开始了。
收回我的眼光,我扫了一眼琴身,抬起头看向夜空中的一眉新月,娘亲弹奏《沁红颜》时的样子映入眼帘。
我在心中向娘告慰:娘,今夜雨儿十五生辰,在这新月下,雨儿想让娘听听雨儿所奏的《沁红颜》,女儿已经长大,女儿的人生也将翻开新的片章,娘,谢谢你!娘,我想你!
我的手指随着我心中的告慰一同动了起来,琴声便是我的告慰,琴声便是我的感谢,琴声便是我的想念,琴声便是我的期待。
《沁红颜》我每一次弹奏,没一次都让我欲罢还休,手指间弹奏出的韵律跟随我心境的不同,而吐露出不一样的悦耳感受,我自浸其中,忘却周边的人与事,一曲将毕,渐渐缓落的音律也让我渐回眼前,手指按住还在颤动的琴弦,《沁红颜》终于落幕。
看向红毯中的菊夫人正定格在花袖洒尽千般雪后的躺地造型,微微起伏的胸口显示出舞后的她已极尽所能。
突然一阵“哐啷”之声打破了还沉浸在舞蹈之中的众人,只见蓝轩宇大步走向红毯一手拉起菊夫人,疾声喝问:“你从哪儿找来的乐师,人在哪儿?”
此时宴席中也有一人大步走向红毯之中,此人身形甚为眼熟,只见他跪于阶下大声说到:“皇上,菊夫人一舞实在是美不堪言,丝毫不减当年,她的伴舞之曲意境悠远,臣想这弹曲之人想必绝非俗人,臣恳请陛下宣召此人与菊夫人一同重赏,以示陛下恩泽天下。”
蓝轩宇放开菊夫人,走向阶前,鞠躬一拜说到:“秉皇兄,柳庄主所言甚是,轩宇也认为该宣召此人觐见。”
皇帝摸索着他的下颚,看向阶下的两人,突然“哈哈哈”大笑了起来,接着说到:“今日可是奇了,正远王与柳庄主竟然有意见一致的时候了,二位日后若能继续这样,朕的江山就永无愁日了!”
眼前的状况似乎大大超出了菊夫人和我的预想,现在好似完全不受控了,我开始紧张起来,为什么那两个人非要见我。
正远王蓝轩宇,柳家庄柳庄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白日里曾听菊夫人讲过二人似乎有很大过节,从不理睬对方,为什么这两人竟意见一致的想让皇帝嘉奖我。
木秀于林,风必催之!我现在的状况用这句话来形容应该不算过分,此二人奇怪的举止,让我无法安生。
“菊夫人辛苦了,你上前来。”
“是,皇上”
“给朕说说,你的乐师从何而来?”
“回皇上,这弹奏之人就是王爷府中之人,名叫林思雨,乃是小王爷蓝铭昭的贴身婢女,奴婢也是偶然听其弹奏过,胜觉不错,因此才让其为奴婢伴奏的。”
“她现在何处,让她觐见。”
“是”
香儿不知从何地冒出,拍打了我的右肩,她的旁边立着一名威严的侍卫,“跟着将军去见皇上。”
眼前的将军扫了我一眼,说到:“跟我走。”
我跟着这位将军,他庞大的身躯完全将我遮掩住,在他身后我甚至在想他永远在我前面该多好。
走上红毯,两侧宴席上的人们小声的悉悉索索着。我不怕旁人的言论,可我不得不在乎即将面对的这个世界的主宰者,他拥有着生杀大权,一个不小心,我便会有身首异处的可能,我不能让这样的状况发生,我不能让刚刚才对娘的告慰落空,紧握双手,我只有靠自己给予自己力量。
身前的将军终不是我一生的庇护,我还是华丽丽的出现在世人面前,我向皇帝跪下,口中说道:“奴婢参加皇上。”
“你抬起头来。”
缓缓抬起我的头,声旁两人同时吃惊的说道:“怎么是你!”我看了看左右二人,心中也是吃惊不小,除了见过的蓝轩宇,原来柳家庄的庄主正是刚刚与我在凉亭中畅饮的大叔。
“林思雨是吧,你刚才所奏之曲叫什么?”
“回皇上,叫《沁红颜》”
蓝轩宇听到这儿,突然转过身盯着我说:“是谁教你的?”
“皇弟,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失控?”
“请皇兄恕罪,只是,只是。。。。。。”
“你不要说话,让我来问。”
“林思雨,你年纪轻轻就弹得一手好琴,这是为何?”
“回皇上,奴婢入王府前从小跟随娘亲所学,此曲也是娘亲所授。”
“恩,很好。”此时,皇上紧紧盯着我,一言不发,突然他又说到:“林思雨听旨,从现在起,你留于宫内乐府司,正好可教授宫内女眷。”
“皇兄”
“皇上”
柳庄主与蓝轩宇异口同声的叫出声来。
“怎么,两位爱卿有何异议?”
“臣不敢。”
“铭昭参见皇上。”
我的头皮开始发麻,蓝轩宇与柳庄主为何这般我不清楚,可我能够看出皇上对我似乎有所芥蒂,否则不会让我立即留在宫中,在这关键的时候,我又听到了蓝铭昭的声音,我在心中不禁大声哀嚎:你想害死我呀,蓝铭昭,这种时候你还想凑什么热闹啊!
“铭昭起来,你又有何事,不会是舍不得一个丫头吧!”
“回皇上,铭昭并非舍不得,只是进来因服了林思雨的偏方,铭昭头痛之病,已大有起色,刘太医曾说若能巩固数月,必将彻底恢复。铭昭不敢扰了皇上雅兴,只是想恳请皇上恩准铭昭留在宫中,一来可让林思雨继续为铭昭提供偏方,二来也不影响宫中女眷学习,三来也可陪伴太子殿下学习兵略。”
皇上略过殿下众人,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他将目光终放在我身上,我能感觉到这是个不好的开端,我接收到危险的信号了。
“真是热闹啊,一个婢女竟能引起如此大的热闹,看来朕得好好看看她到底有什么能耐了!来人,将林思雨带到中乾宫去。”
“给朕奏乐,子良,你不好好谢谢你皇叔和柳叔,还有你的兄弟!”
一场莫名其妙的闹剧,在突然响起的击乐声中渐渐落幕。刚才身材魁梧的将军又来到我面前,还是说着同一句话:“跟我走。”
我摇着头笑了起来,至少现在是安全的,刚才突然发生的一团混乱我没有办法现在就能理清,不管是谁,此刻都不能确保我的安全吧!
跟随着将军的步伐,我来到了中乾宫。
“进去吧”
“我可以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这位壮硕的将军看了我3秒钟,他最终一声不吭地准备转身走人,我立即抓向他的手臂,可是盔甲很硬还很粗大,我的手完全无法抓住他,还被盔甲梗得很痛。
将军接收到了我的碰触,他转回身来看着我,我立即急切的说到:“不好意思,我不想不明不白的死掉,真的,至少让我知道将死的地方是个什么地方吧?”
“中乾宫”
“这我知道,我是想知道这里是用来干什么的,比如监狱、地牢还是天牢?”
这位将军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那就是给了我个超级大的牛鼓眼,他这样的表情让我联想到他一定在心里说我是白痴,可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需要知道这里到底是哪里,因为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有效信息,我就有活着的可能。
“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这一直是我的人生信条,不论在任何时代,都能适用。
“这里是皇上的寝宫。”
“什么?”
这回轮到我的牛鼓眼了,壮硕的将军终于无视我的惊讶消失在暗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