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如刀,彻骨寒。
“上官飞云,今日便是你是死路!”夜幕之下,一个嚣张到极点的声音。
这声音有些尖锐,仿佛清宫剧里的太监一般,在夜幕中,难听的要命。
幸而,这里是荒僻无人的沙漠地带,戈壁黄沙,除此外一无所有。是以人迹罕至,倘若是在闹市中听闻这样尖锐的男高音,非被治以噪音污染之罪。
发话的是个面色阴暗的华贵青年,此刻,那青年正坐于一辆舒适的越野车当中,目视眼前的一位中年人。
这种越野车在沙地中奔走疾驰极为舒适,但价格也贵的惊人,豪车说明豪奢,也说明了这青年的实力。
华贵青年的眼神中,写满了愤恨,写满了不甘,写满了怒火,甚至还有一丝男人不该有的幽怨。这样的眼神,复杂无比,仿佛眼前的这个中年男子,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不过他们的确也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任何一个男人,被人打掉最脆弱最宝贵的那个东西之后;任何一个男人,被人剥夺了玩弄女性的功能之后;任何一个男人,忍受着不能人道的名声之后。他都会对让他失去男人尊严的那个人,愤恨万分,不亚于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而这位中年人,在不久前,就因为偶然的行侠仗义之举,顺手废掉了青年的命根子!从此,大千世界之中,又多了一位正人君子。
反看这中年人,黑发中夹杂着斑白,眼中无比的淡然,尽管他已经被数十名持枪的雇佣精锐精锐死死的包围住了。
这样的轻松,这样的姿态,也唯有见过大场面,经历过枪林弹雨的人才会有。
“上官飞云,你是厉害,你是侠义,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普通女人毁掉我的下半生(身)。好一个义薄云天,拔刀相助!”华贵公子并不介意他不能人道的秘密暴露,因为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而是四九城里的大笑柄。堂堂豪门大族的公子,因为****在校大学生,被路过的武林高手废掉了五肢,这已经是打脸一般的笑话了。
但对于青年,这不是笑话,是男人最大的耻辱,令他痛不欲生的耻辱。对于拥有多家跨国集团,资产拥有百亿记的赵氏家族来说,这更不是个笑话,而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赵氏家族自民国活跃到当今,从大洋彼岸的美洲大陆风云到中国内陆,始终屹立不倒,已经逐渐跻身国际一流的家族行列中去,也获得了国际各大家族的初步认可。
就在赵氏家族雄心勃勃想大展宏图的时刻,想成为北美华人代表的时刻,忽然出了这样的丑闻,简直是一百多年没有遇到过的响亮耳光。
当年最嚣张霸道的军阀也不敢给赵氏家族这样的耳光,即使当时的著名武学宗师,如孙禄堂李书文等人,也受过赵氏家族的爱国资助,一个身无长物的现代武林高手,何德何能给赵氏家族这样的耳光?
耻辱,天大的耻辱!
但事情已经被有心人传扬出去,封锁已然来不及了,这世界上,永远是雪中送炭的人少,落井下石的人多。自从出了这档子事之后,他赵家的公子,在上层的宴会之中,就抬不起头来。
当赵公子强颜欢笑,和美国著名歌星麦当娜把酒言欢的时候,当情绪接近高(潮)的时候,情敌忽然来了这么一句:youcan‘t,can‘tsatisfyher!(中国人,你不行,你满足不了她的!)
全场轰然大笑。
总算是赵公子还算有着一流的家教,没有当场泪奔掩面而去,而是皮笑肉不笑,强装很有风度的样子。
其实心里已经泪流满面:东风吹,战鼓擂,只剩菊花该怨谁?
当然该怨把他废掉男根的那位仁兄!
赵家的面子挂不住,该怨谁,自然也是那位仁兄!
所以,杀掉那位没事爱见义勇为的武林高手,或许不能挽回已经失落的颜面,但至少能做出一个姿态。他们赵氏家族受到委曲,历来是要百倍偿还的,赵氏的家主直接发令,要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所谓江湖高手,死无葬身之地!
于是,就有了眼前这一幕。
“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得罪我赵宇,得罪我赵宇也罢了,但得罪我赵家,落了我赵家的面子,你就得死!”华贵青年恨恨道,“你是近代武林少有的豪杰,四处踢馆取胜的高手,甚至在日本的武道大会上技惊全场,被尊崇为天下武学第一高手。美国武道家称你为亚洲最强的男人,日本武道家称你为武道圣者,泰国人称你为泰拳克星,连傲慢无礼的韩国人,也讲你暗视为黑带上的黑带。我不得不佩服你,你简直就是一个民族英雄的模型,如果是一个世纪以前,我们赵家遇到你这样的人物,也只有忍让的道理。因为那时候的你,一定会名扬全国,被视为民族的脊梁。但需要英雄衬托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这就是你的不幸,尽管你在国外鼎鼎大名,在国内的知名度还不如一个花拳绣腿的武打明星。何况你的血肉之躯,怎么扛得住冲锋枪?”
“时代不同了,不是你们这些武林高手可以肆意高来高去的时代了,我之前很傻,还找了一群江湖人物去对付你,但这恐怕正中你下怀!今天,我爷爷提醒了我,我不需要在武学上堂堂正正找人击败你,你是当之无愧的国术第一宗师,我找来的世界顶级高手,黑带杂志排名靠前的高手们,在你的面前,不堪一击!但同样,你在这些非洲丛林里拿命赚钱的雇佣精锐眼里,也是不堪一击,十几条冲锋枪对着你,今日,就是你的末路!”
雇佣精锐们面无表情,这些恩恩怨怨与他们无关,他们只是服从命令的杀戮机器,只是为了赚取巨额的佣金罢了,只需要死死锁定眼前这个恐怖高手的气息,等待命令,命令一下,就地格杀!
看着这些,上官飞云反而笑了:“我一生苦练武功,追求巅峰,既去过西藏的高山体会佛门的禅意,也去过武当之殿领略道家的无为,也在战场中躲避流弹来锻炼感觉,在非洲的原野上我终于领悟了武学的真谛,这是万兽奔腾,猛虎下山,狂狮长啸,巨象悲鸣的气象。所谓的武学真谛,不过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四海之内,人性本大。率意而为,大无畏,做自己想要做的事,一往无前,我不会后悔!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有什么样的势力,我拳头之下,你绝不会生还!”
说话间,上官飞云向前大跨一步,霎时间一种地动山摇的气势扑面而来!
赵公子惊道“地震了”,面露惊慌,不由倒在座位上。
在这样铺天盖地的气势面前,他这个赵家的富贵公子,如何不心惊胆战。虽然他手上的人命也不少,但自己却连只鸡都没有动手杀过,如何能比得上眼前这个用拳脚打出天下第一高手名号的男人?
杀气沸腾,几乎凝为实质。
周围的雇佣精锐也是面露凝重之色,仿佛眼前这人,已经不是人,而是一辆火力全开的坦克!冷汗都流了下来!
这些雇佣精锐在非洲小国中,日日夜夜火拼交战,干的是刀口上的买卖,可以说是见惯生死,对任何事物,都没有恐惧之心,但这高手散发出来的气势,竟然连他们的意志,也感觉到了动摇。要知道,这高手可是赤手空拳的啊!
上官飞云收敛了气势,停步道:“感觉如何?我不过是江湖草莽,但凭一颗本心行事,无愧于天地。日本第一宗师伊贺清原与我交手后,给了我评价是:十步之内,俨然一旅,三步之内,犹如一师,一步之内,群雄束手。我认为这个评价十分的中肯。如今你赵公子离我不过三步的距离,就好像待宰的羔羊一样,却在那里说着大话,不觉得可笑吗?”
赵公子惊怒道:“如此胆大包天,如此肆意妄为,死到临头,还如此狂妄。你真当我是软柿子吗?快,给我杀了他!”
这些久经沙场的雇佣精锐们早就在等待命令,眼前的这个男人,给他们的感觉实在是太危险了,纵然是恐怖组织的巨头,身上的恐怖气息,也不及他万一!
但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上官飞云,身体猛然膨胀,瞬间化身为一个金刚巨人一般的存在,然后双脚猛然踏击地面。
大地震颤,地上的石块沙土都飞扬起来,场中却什么都看不清了。
因为石块的飞扬,犹如子弹一般,雷霆扫射。
等尘埃落定,十几个雇佣精锐早已经躺在地上,生死不知。而赵公子的喉咙,已经被上官飞云死死捏住。
一切情况的发生,就在电光石火之间。
快,无可匹敌的快!
“我说过,我拳头之下,你绝不会生还!”上官飞云道,“你恶业重重,早该死了,我当时留你一命,不是手软,而是让你活的更痛苦,好为那些被你权势所欺压百姓出一口气。如今你自己寻死,却也怨不得我!”
但这时,一个老人的声音传来:“上官飞云,他没有说错,今天的确是你的末路。”
声音是通过雇佣精锐身上的通讯仪传达的。
“你是?难道是赵家的长辈?”上官飞云道,“看来我低估了赵家的心狠手辣。”
“我有几十个孙子,死上一个不能传宗接代的,这不算什么。”老人冷漠道,“上官飞云,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超过了我们家族所能容忍的极限。我这次利用孙子引你过来,就是要确保将你万无一失的击杀。你实在太狡猾,我派去的国际知名杀手,都一一死在你的拳脚之下。我已经领悟了,你这样不世出的人物,除非用大型的热武器,否则是无法消灭的。这里是一个混乱小国真实控制的地区,我花费了很大的代价,从那小国里,购买到了几枚小型的导弹。威力不算大,不过对于一个人的肉体消灭,却很好用。这导弹会定位跟踪,你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也要葬身于这茫茫大漠当中。”
赵公子也嘶哑的笑道:“我已经被毁了,连男人都做不了,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但能有你这个天下第一高手陪葬,这也算是死的物超所值。”
话虽如此说,但赵公子的眼里满是哀凉,如若能活,世人谁不苟且偷生?不过他已经是家族的耻辱,家族理所应当的就牺牲了他这个耻辱,他也自自然然的接受了这样的命运,家族让他过上一流品质的生活,该享受的也都享受了,家族让他死,他也唯有一死。大家族子弟,若是没有这点觉悟,那十几年的精英教育也成了瞎扯淡。
上官飞云道:“我不过是在依本心行事而已。武学的最高境界我已经看到,我也此生无憾了,大丈夫死则死矣,纵然尸骨无存,也不枉人世走一遭。”
老人沉默了许久,有些黯然道:“我们赵家,当年也是爱国的家族,资助过不少武林人物。如孙禄堂,李书文等等。他们的风骨傲然,和你一般,你是有宗师风范的国士,我本应当以国士之礼对待,不过世界风云变幻,人生阴差阳错,总不免走到了对立的关头。你没有家人,如果你有家人,我们不会祸及你的家人的。”
百年大家族,非同寻常,早已经不在乎仇恨什么的。只是家族的颜面,却必须要保存。
上官飞云道:“生如死来死亦生,生不如死何必生?人生即是活死人,枯木坟头不遇春。赵公子,劳烦你先行一步!”
说话间,拇指扣动,赵公子连遗言都没有交代,就已经死了。
他是没有任何痛苦的死去,上官飞云的手法极快,能让赵公子没有任何痛苦的死去。
他知道,导弹袭击的痛苦,他可以忍受,但赵公子想必会生不如死,索性就先让他无痛苦的上路。他虽然不堪,但黄泉路上总要相遇,说不定孟婆汤后,又是一条汉子吧。
上官飞云闭目盘膝,他清晰的可以看到自己身上的每一个细节,这是一年前,在非洲大草原达到的境界。达到这种境界后,他心如赤子,不染尘埃,行事依靠本心。但在这个复杂的社会上,这样的行事风格,也只能遭灾引祸。
所以,他的死早已命中注定。就算不惹到这样的大家族,也终有一天会死在擂台上,死在野战中,死在后辈优秀拳师的锋芒下,身为习武之人,他有着必死的觉悟,正是有着这样必死的觉悟,才能有一往无前的决心。
回首二十年来的历程,仿佛是一场梦境。一种了然,明悟在心头。
“这个世界,我达到了武学的最巅峰,看到了武学长河的全貌。尽管如此,但在真正的力量面前,也不堪一击。佛说一沙一世界,一树一菩提,轮回中却无大小之分,只有境界的差别。”
赵家赔上了孙子和导弹,终于送走了这位一代宗师,天下第一高手。
导弹过后,黄沙寂静,片刻后狂风大作,席卷一切,仿佛是这天地,为他的悟道者而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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