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知道孟慧失踪的那一刻起,整个刑警队就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简直就要窒息的气氛之中。他们都有些后悔,当时真不应该把胡薇跳河失踪案,当成一个笑话来看待。郑少扬觉得,这是他的错,他当时的心思还都在上一个案子里,再加上谁也不相信安定河那种地方会淹死人或者让掉下去的人失踪,所以,从心理上就没有重视这个案子。
不过,对于刑侦工作来说,过去的事情,只能放下,向前看。
很快,江小超就给郑少扬带来了第一个好消息,他将胡薇那一系列照片的背景放大,经过仔细辨认发现,胡薇被杀这个过程中的系列照片,并不都是在同一个场景中拍摄的,背景中房间的墙壁有明显的不同之处。
这就证明,凶手囚禁残害胡薇的地方,是一处至少有三间房的屋子。而关着施瑞雪的房间,跟胡薇最开始的几张照片里,所呆的房间一样,这么说,施瑞雪和孟慧还是被关在相同的地方。
“你推测,哪里会有这种条件相似的房间?”
“这三间房间的墙壁,只有一个房间似乎是粉刷装饰过的,另外两个房间都是青石墙面,我想这大概会是原本的状态吧,毕竟没有多少人喜欢这种墙面做家庭装饰的。我觉得,可能就是这种用青石板盖的房子。”江小超想了想说。
“青石板房子?而且这里的高度也不低,这么高的石头房子,咱们室里哪有呀?”郑少扬自言自语道。
“这倒也是……”江小超也有点犹豫了起来。
“再看看照片,可能还会有什么咱们没有发现的地方。”郑少扬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
江小超点点头,回了自己的实验室。
郑少扬正想去看看王梓晗那里还有什么突破,就听到门口的方向有一阵子闹哄哄的人声,这声音离他们的办公室越来越近,很快,就有一个同事跑进来,对他说:“队长,胡薇的家人来了,正哭着要咱们把胡薇交出来。”
“交出来?哪里似乎不太对吧?是我们害了他家女儿吗?”郑少扬原本心情就不怎么好,一听这话,火气立刻窜上头顶。
“胡薇她爸在省政府工作,牛哄哄的,刚才在门口,狂批咱们老大,说他放纵下属、无所作为,一个小女孩失踪了,到现在还找不着,又说什么精英团队,都是一群饭桶的什么的。”
“什么?在哪儿呢?”
“刚才被张局骂了一顿,现在只剩下几个女人在外头哭啦。”
“我想也是,就咱们局长那能耐,被人这么说,他不发飙才怪呢。”郑少扬笑了笑,心情突然好了很多。
“不过,现在那几个女人正在外头又哭又闹,非要见见侦破民警,怎么办呀?”
“我去看看。”
郑少扬走到外头,毫不意外地看见几个女人正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捶胸顿足、嚎啕大哭。一面哭,一面嘴里还嘟囔着什么,当然说的是什么内容,郑少扬是一句也没听明白。就见几个内勤女同事,正在边上递纸巾、递水什么的照顾着,其实从心里头说,她们更怕这么个哭法,再晕过去两个,那可就不知道又会传出些什么奇怪的说法了。
在一看到郑少扬过来之后,几个女同事,明显都松了一口气。
“几位,几位!请冷静一下,你们不是要见负责这个案件的警官吗?这位郑警官是我们重案一队的队长,你们孩子的失踪案,就由他来负责。”一位女同事大声地对那几个女子说。
刚才还此起彼伏的嚎哭声突然停下,瞬间就安静,让在场的刑警们十分不适应。但郑少扬到底还是见多了“大”场面,他依然十分淡定,站在几个女人的面前。
“你们好,找我有什么事情吗?”郑少扬问道。
“警察同志!”其中一个中年女人突然很夸张地扑到郑少扬的脚边,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哎?您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郑少扬给她吓了一跳,伸手想要扶她,谁知,连手也被她一把抓住,然后,那女人就又开始戏剧性的大哭了起来,鼻涕眼泪抹了郑少扬满胳膊都是。
“警察同志,求求您了,您一定要找到我的女儿呀。”那女人一边哭,一边大喊着。
“您女儿的案子我们现在正在调查,您先冷静一下,先起来。”郑少扬心中有些厌烦,但还是得保持最基本的礼貌,而且,那女人此时正掐着他的手,指甲都掐进他肉里,真的很疼。
“警察同志,我们可就那么一个女儿呀。”女人还在大哭着。
“女士,您先冷静一下吧,您女儿失踪,您很着急,这个我非常理解,但现在正是我们侦破工作十分关键的一个阶段,如果您可以给我们提供一些资料,可能会对我们的侦破工作有帮助。”郑少扬大声说。
“资料?您还需要什么资料呀?不用说了,我女儿就是被那个坏小子给害的,就是那个姓庞的坏小子。庞家那个死老头子,以为自己有点钱,就了不起了呀?我女儿怎么会喜欢上那种臭小子的?我女儿现在找不见了,也是他的事情,肯定是他的错。”女人在说起庞兵的时候,一下子跳了起来,气愤地挥动着自己的手臂。
郑少扬对她这种影后级别的情绪变化,有些适应不能,但又想从她的嘴里多套出一些讯息来。只好奈着性子问道:“我们去问过庞兵,他说您女儿另有意中人,而且,那天,他们也并不是一起跳下去的,庞兵是想去救您的女儿,很遗憾他没有成功。在这件事情上,我想您还应该感谢那个孩子。”
“什么?哎呀!警察同志,您不能相信他的话,这小子肯定没说实话的。警察同志,我们家的女儿好可怜呀,您要快点抓到害她的人,您要给她报仇啊。”女人又捶胸顿足地大哭了起来。
“嗯?”郑少扬突然从这话里听出了什么。“给她报仇?害她的人?”
女人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而这时,另外几个女人也不敢再哭,一起谨慎地看着郑少扬。
“抱歉,我必须要跟您单独谈谈,请你的家人在外面等一下。”郑少扬板着一张脸说道。
胡薇的母亲原本还想拒绝,但在看到他的脸色之后,只是吞了一口口水,没敢再说话,跟着他进了办公室。
“在您女儿失踪的这件事情上,您是不是对我们隐瞒了什么?”郑少扬问得很直接。
“那个……我就是……”
“到底是什么?”郑少扬逼问道。
“哎,我就实话说了吧,我女儿不是失踪,她被人绑架了。”
“什么?!”
“你看这个!”胡薇的妈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信封,递给郑少扬。
郑少扬掏出那个信封,里面是一张胡薇的照片,胡薇被绑在一个宽大的木制扶手椅上,嘴被胶布封住,一双眼睛瞪得很大,里面全是惊恐,还盈满了泪水。除了照片之外,还有一张纸,上面只写了一行字,“胡薇,你们漂亮的女儿”。
那个字体十分奇怪,字很长,但每一笔的字尾都有一个花哨的拉长笔画,看上去就像是某种艺术字体,而且,那张纸也非常奇怪,郑少扬过去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纸张。
“这封信你是怎么得到的?”
“不知道,我女儿失踪的第二天早上,在我们家的牛奶箱里看到了这封信。”
“除了这封信之外,还有其他的信息吗?有没有人跟你们联系过?”郑少扬接着问。
“没有,除此之外,什么消息都没有。”
“这封信我们要留下,做一些检验,包括照片在内。”
“可是……”
“你们现在必须得跟我们配合,现在情况已经很严峻了。还有什么资料没有提供给我们的?”郑少扬严厉地问。
“这个……好像,我女儿并不喜欢庞家那个小男孩,呃,我其实还觉得那孩子蛮不错的,主要是他家的条件也相当好,要是他们真愿意,我也不能拦着。可是,不是那么回事。那天,我好像看到她跟一个男的,那男的年纪还不小了的样子。我实在忍不住,回家我就问她,可那孩子她什么都不肯说,把我气坏了,我就打了她一巴掌,我从来都没有打过她呀。谁能想到,这孩子竟然就想不开去跳河了。”一看到胡薇母亲的表情,就知道她正处于深深的自责之中。
“你知道那个跟你女儿在一起的男人是谁吗?”郑少扬叹了口气,又问。
“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庞家那孩子,好像是知道的,不然,他不可能帮着胡薇来骗我。”
“这样,你回去还要继续关注,如果再收到之类的信件,或者接到任何讯息,都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这么长时间了,我女儿她……她一定……她是我的生的,我们心里头有感应的。”胡薇的母亲哭了起来,这次并不像之前那样充满了表演的气息,她捂着嘴,哽咽着,却不是那样夸张地放声大哭。
“不管怎么样,我们会找到她。”郑少扬轻声说。
在郑少扬送她出去的时候,胡薇母亲的情绪变得平稳了许多,不停地说,如果需要的话,她愿意配合他们的工作,有什么消息,一定会首先通知他们。
郑少扬送她们出去,返回办公室后,看到王梓晗正用一种疑惑地目光看着他。
“怎么了?”郑少扬问他。
“你为什么不告诉她胡薇已经……”王梓晗问。
“我们还没有找到她,只要没有找到她,就应该给她的家人一点希望。”郑少扬笑笑。“哦,你有什么进展吗?”
其实王梓晗已经有了些新的发现,但他能看出郑少扬已经十分疲倦。
“我还正在研究,还有点疑问没有解开。”王梓晗笑笑说。
“那我先去忙,等会有消息了,你就叫我回来。”郑少扬说着,刚要走,但王梓晗又把他给叫住了。
“你帮我看看这个东西。”
“你这些东西,我根本就看不懂。”郑少扬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走了过去。
但王梓晗并不真的想要让他回答什么问题,王梓晗手背在身后,做了个奇怪的手势,在郑少扬的颈后划了一下。
“嗯?我刚才跟你说什么来着?”郑少扬有些困惑地回头看着王梓晗问。
“你说你要先睡一会儿,等我把这点疑问解开。”王梓晗笑着说。
“哦,对,你多辛苦一点,我怎么这么困啊。”郑少扬嘟囔着,躺到刚才给王梓晗铺好的沙发上,很快就发出了鼾声。
王梓晗坐在郑少扬的椅子里,自然地将腿盘起,轻轻左右晃着,得意洋洋地看着已经睡熟了的郑少扬,这种木鱼脑袋的傻子,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还擅长一些类似催眠术之类的小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