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折腾，霞霞反而清醒了。刚才睡梦中遇袭的事情，她虽然有些模糊，却并非完全没有意识。特别是在看到自己和郑少扬的脖子都留下了相同的手掌印痕之后，她显得十分害怕，又似乎对这种情形并不陌生。
“咱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吧，昨天晚上我们为什么把你抓来，你应该很清楚。你们交易的东西是什么，我们也已经鉴定清楚，我觉得没什么必要继续隐瞒了吧？”高何口气并不客气，因为这个女的，那么多同事都挂了彩，郑少扬还差点给掐死，一想到这个，他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我昨天卖给她们的是yao头丸，那是最后的货，我原本打算，做完这个，就洗手不干的。”
“这些货怎么来的？”高何接着问。
“一直是区姐给我提供货源，但这真的是最后一批了，她已经死了，我的货源也断了。”
“区姐？她的全名是什么。”
“区贵莲。”
高何低声在郑少扬耳边道：“齐学文的妻子就叫区贵莲。”
“是这个人吗？”高何叫人拿照片给霞霞看。
霞霞仔细看了一眼，点头。
“照片里的男人你认识吗？”郑少扬问。
“认识。”
“你们毒品交易的时候，这男人在场吗？”
“不，他从来不参与我们的毒品交易，就是一开始的时候，我们……我们……”霞霞似乎是记起了什么痛苦的回忆，竟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高何刚想打断他，郑少扬却冲他摇摇头，他就安静地等着，直到霞霞自己控制了情绪，这才对一旁守着的女警说：“给她倒杯水。”
霞霞双捧着杯子，没有抬头，半天才慢慢喝了一口，清清嗓子，又长出了口气，才抬头看着他们，说：“一开始，我们还只是买家。这东西太耗钱，我们赚的根本不够。”
“你们？”
“我和夜莺，我们两个住在一起，是最好的朋友。”
“夜莺现在在哪儿？”
霞霞双手一颤，杯中水都洒了出来，她慢慢杯子放下，双手捂住脸，痛苦地哭泣着，半天才抽噎着说：“她已经……已经死了，是我害了她，如果她不是因为我而沾上毒品，根本就不会出事。夜莺她跟我不一样，她……她……真的是我害死了她。”
也不知道这个秘密已经在霞霞地心中压抑了多久，此时一旦开口说出，她就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嚎啕大哭。看着她这个样子，就连高何心都有点软了。郑少扬看上云仍然很平静，他一直等霞霞自己哭够了，就拿了一包纸巾让她擦眼泪。
“反正已经这个样子，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们。”霞霞咬下嘴唇，下定决心。
其实这两个女人的故事，跟所有那些看到听到过的故事有着相似的开始。
霞霞和夜莺不过是漂在这个城市，期待改变自己的生活，但又不得不混迹在社会底层，勉强挣扎求生。在酒吧ktv这样的地方做歌手，其实很不容易，想要多赚点钱，又不能太纯，又得学会伪装保护自己，长期过日夜颠倒的生活，又要保持夜间唱歌的状态，又得保持自己有个好的身材，霞霞也不记得自己从什么人哪里听说，吸食一些软性毒品，不会上瘾，不能保持精力和身材，她忍不住就跟着尝试了一下。
谁知道那些好处，不过就是别有用心的人欺骗的鬼话，等到霞霞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摆脱掉毒品的诱惑与控制时，她已经连自己最要好的朋友都拉下了水。虽着吸毒日久，对毒品的耐受越大，需求也就越大，一旦脱离了那种刺激，巨大的恐惧感和空虚感就会把她们团团围住，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还活在这世上。
同样，随着毒瘾越来越大，在金钱方面也渐渐开始不堪重负。区贵莲就在这个时候，恰到好处地出现在她们面前。区贵莲将霞霞和夜莺带到齐学文面前，向她们开出两个条件来筹集自己的毒资，其一就是帮助区贵莲打开小西天的毒品销路，其二就只有出卖自己的肉体。
“开始，我们只答应在小西天这些酒吧，悄悄地帮着区姐出货。可后来，夜莺喜欢上了一个总来听她唱歌的客人，成天盼着能和他在一起。这件事情，也不知怎么就被那区姐和那男人知道了。区姐告诉我们，夜莺喜欢的男人，大概是咱们市里最有钱的人之一。而且，区姐他们能安排夜莺给那个男人服务。”
“是韩冬？”郑少扬插了一句。
“嗯。”霞霞点点头。“我觉得韩冬并不喜欢夜莺，至少不像夜莺想的那么喜欢她。可夜莺那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判断力了。我想大概这也是毒品对人的一种影响。不过，韩冬好像真的很喜欢听夜莺唱歌，基本她每次唱，韩冬都会来捧场的。有一阵子，他很久没云酒吧。后来再云的时候，就总是带着个男人一起。我们都明白他们的关系，可是夜莺什么都看不见，我劝她的话，她也不肯听，就这么傻子一样对人家单相思。”
“区姐就说，如果她肯做，可以把韩冬当成客户介绍给夜莺，至于能不能吸引住他，就是夜莺自己的事情。夜莺居然真的答应了。有一个晚上，夜莺被区姐叫出去，第二天的中午才回来，一回来就哭得很伤心，说是自己被骗了，她根本就没见到韩冬。可那之后，区姐只要叫她，她却还会出去。”
“她是怎么死的？”
“是被那些人给折磨死的，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而且，是被人给封住了嘴巴鼻子，活活闷死的。跟区姐一起的那个男人，让我去拿夜莺的东西，我当时就想报警，可他说我帮着他们贩运毒品，还诱骗自己的朋友吸毒，让她卖身筹集毒资，我们都是一条船的人，我就害怕了。”
“她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对得起她吗？”高何用力敲击了一下桌面。
霞霞被他这么一说，又哭了起来。
“别哭了！”这回连郑少扬也有些听不下去了。
“夜莺的尸体呢？怎么处理的？”
“我不知道，当时我取了她的东西，就被那人撵出去，之后，就再没见过他。我有几次想问区姐，但是，我不敢。她的东西，我都收在家里，但不能再回去，一看到那些，就会想起夜莺，我真后悔，我真的对不起她。”
“害死她的人你认识吗？”
“我没看清人，在我去的时候，就见到三四辆车从院子里开出去，每辆车里都坐着人，可是看不清脸。”
“那是什么地方？”
“梅花山公园后面的一个小度假村，夜莺死后，那里也就关门了。”
“之后，你还一直替区贵莲出货吗？她的货源是怎么来的？”
“这她不可能告诉我，她对这个还是很防备的，她给我的yao头丸品质很高，在小西天那进而有很多买家。她也怕我知道了渠道，会把她给甩掉。但是最近一段时间，她没有找到我，我这里卖的，还是以前的存货。”
“她以后都不会再找你了，她已经死了。”
“啊？！”霞霞惊叫了一声，看来她真的不知道齐学文夫妇的死讯。
“夜莺死了这件事情，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吗？”郑少扬又问。
“呃……”霞霞犹豫了一下。“其实，我告诉过韩冬。”
“你说什么？”
“有一次，韩冬遇到我，就问起为什么这么久没有夜莺的消息，我……我最后还是把实情告诉他了。我当时就想，就算警察来了，把我也抓走，我也不在乎。但韩冬最后还是没有报警，他只是说，伤天害理，必有报应。那之后，我也没有再见过韩冬。”
讯问完霞霞，还是让她继续在医院里监视性治疗，毕竟她的毒瘾随时都有可能发作。
当郑少扬和高何把霞霞的口供拿给大伙看时，李丽先叫了起来。
“韩冬知道张悦已经死了？这不可能，他当时还一副惊讶的样子，一个劲问我们张悦到底出了什么事呢。”
“没错，当时看他，也不像是装出来的。这人城府不会这么深吧？”
“现在看来，这个韩冬嫌疑还真不小。至少是齐学文夫妇之死，他就有杀人的动机呀。”
“只有动机有什么用？哪有证据证明，他曾经表示要杀死齐学文夫妇？还是在现场留下了有份量的物证？咱们什么都没有。”
“再说，他就算是杀了齐学文，跟唐月芝叶长安又没有过节，干吗要杀死他们呢？他一个富家子，又怎么会那奇怪的法术呀？”
郑少扬听着这众多的不同意见，他想，这次真的必须得去询问一下城市里这些傀儡师们的秘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