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回到自己的洞府中,南宫雨铃发现周围时常有弟子出没。昆仑山浩瀚无边,掌教住在昆仑山顶的金阙中,十二弟子住在昆仑山各个山峰上,平常弟子则分布在半山腰,勤于修炼都很少出入,南宫雨铃自己的洞府更是偏僻,不过她喜欢奢华,宫殿也都是仿照掌教的金阙建造的,称是小金阙。如今昆仑山处处透着诡异。
南宫雨铃冷笑一声,没有理会这些人。掌教的吩咐必须要完成,这是整个昆仑山的最高指令,即使南宫雨铃是他的女儿,也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开始她还抱着侥幸,听杨岚说出当年的事后,她对这个父亲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连自己的道侣都能出卖,一个女儿又算得了什么。在他的心里,或许只有对长生和统御天下的野心。
一个月后,南宫雨铃在此启程前往妖禁塔,期间掌教一共来了三封书信催促,全是大师兄转送,同时还带来了一块掌教金令,凡昆仑山弟子,必须遵从金令,不得有任何违抗。
“掌教令,南宫雨铃去妖禁塔取九秘,杀九命妖王杨岚。”
南宫雨铃平常修习道术并不勤奋,别说掌教,便是十一个师兄,她一个也打不过。用杨岚的话说,昆仑十一子,个个废柴,南宫雨铃天资卓著,本来可以成就无上道术,然后她不愿,并不是人人都想长生。
所以她没有反抗的余地,何况她的周围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
这恐怕是她最后一次去妖禁塔了,南宫雨铃悲哀地想着。她做了一只烧鸡,还带了一瓶酒,在母亲留下的书信里,杨岚是最喜欢吃肉的,她自己确实喜欢吃糕点,长时间以来一直做桂花糕给食肉的大妖吃,也真难为他了。
杨岚看到南宫雨铃提着食盒过来,有些意外,似乎他认为南宫雨铃不会再来了。不过随后她也释然了,昆仑子不是个容易放弃的人,为了长生道和九秘,他囚禁了杨岚一千年,想来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放弃。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掌教已经等不及了,你若还不交出九秘,他恐怕要出手置你于死地了。”南宫雨铃把食盒放到杨岚的深浅,有些冷漠地说道。
“终于是等不及了吗?”杨岚看着食盒里的烧鸡和酒,打开酒瓶子闻了闻,“那么这就是我的断头饭,没想到你还能弄到这么好的黄酒。”
杨岚哈哈大笑,打开瓶子喝了几大口黄酒,粘稠的酒液伴随着浓郁的酒香味在打开泥封的瞬间飘满了整个屋子,这酒起码有二十多年,亏得南宫雨铃能弄得到。
“好酒。”杨岚顺手撕下一只鸡翅膀塞进嘴里,连同骨头一起咀嚼起来,可见一千多年没吃到肉,真可以连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南宫雨铃本来想笑他,可怎么也笑不起来,只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吃鸡喝酒。
“你还念着我娘吗?”等到杨岚吃完,南宫雨铃问道。
“应该还念着吧,一千年的时间,我在这里也没什么可想的,除了你娘,就只有昆仑子这个仇人了。”杨岚手掌一番,掌心里出现一本青皮书,也不知道什么材质,非金非木,“虽然我知道你的到来是昆仑子设的局,但能见到你我很开心,这本妖族的九秘就送给你吧。我知道昆仑子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不论我交不交出九秘,他都会杀我,还不如还你一个人情。”
然而杨岚的脸色很快就变了,南宫雨铃的身体竟然在慢慢地化道。
“我说过我也不喜欢欠人人情,掌教给我的九幽丹被我磨碎了放进桂花糕里,可最后还是我自己吃下的,你能抱我下吗?”
南宫雨铃感觉到身体异样,最后看着杨岚恳求道,虽然是恳求,但她并不等杨岚同意,自己倒在了她的怀里,“我能说我也喜欢你吗,在看娘留下的笔记中,你的一点一滴,我不愿成仙,只想有娘一样的东西。”
“值得吗?”杨岚抱着她,不知该喜还是该悲,一千年了,他都忘了该怎样去心动。
“反正我愿意,就像你说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南宫雨铃笑了笑,“我道法不如人,反抗不了掌教的命令,又不想害你,所以那九幽丹我就自己吃了。长生道,有什么好的,其实当初我就想跟你学轮回道的,做个凡人,生生世世跟你做夫妻,只要你找到脖子下方有月亮胎记的人,那就是我了。可惜啊,晚了,吃了九幽丹的人都要魂飞魄散。”
南宫雨铃化道比想象中的要快,不过片刻的功夫,身体就化成了飞灰。
咔嚓一声,杨岚身上的锁链不知道何时全部碎裂。在锁链碎裂的一刹那,他感觉到妖禁塔外已被人重重围困,昆仑子智谋无双,而且不相信任何人,连她女儿也不过是他利用的棋子罢了。
“交出九秘,饶你性命。”塔外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这声音杨岚怎么也忘不了。
“昆仑子,你认为你打得过我吗?”杨岚望着塔外朦胧的身影,杀机盎然,一双眼睛血红无比,身后的银发无风自动,封困了千年的妖王终于脱困觉醒了。
“我知道封不住你,你的道法无人能比,但是你的弱点太明显,身为妖族,居然喜欢人类女子,简直可笑。”那朦胧的身影说道:“两个选择,一个是你与我拼个同归于尽,说不定元气未复的你能逃出昆仑山。第二个就是耗尽你所有的道行来替她收敛三魂七魄,送入轮回。”
“真是好算计。”杨岚愤怒地看着塔外的人。
“过奖。”
不过杨岚却笑了起来,的确他道行未复,即使拼了性命也未必逃得出昆仑山。原来昆仑子不敢来寻他,只是不想拼命罢了,所以弄了一个女子来对付自己。
“不过岂能让你如愿,你不是一直想得到九秘吗,我给你看。”
杨岚双手一挥,掉落在地上的青皮书飞了起来,书页散,在半空中飞舞,一道道妖文呈现在众人的眼前,塔外的人看着那些妖文,眼中充满了激动。“妖族九秘,在当年能够横行仙界而无敌。”
“那又如何,九秘虽然无敌,可妖族注定要没落,创出九秘的那些妖王也都不再。只有无敌的术,没有无敌的人,这你都不懂。”杨岚的眼中充满了讽刺,“九秘而已,我也能创,可我终究也要死。”
杨岚双手一挥,天空中的九张金色纸张瞬间粉碎,化成了四个复杂的妖文。
“一沙一佛国,一花一世界,一生一浮游,一梦一轮回。晓梦轮回!”
“晓梦轮回”四个字出现的时候,原本化道的南宫雨铃的魂魄居然重新凝聚起来,虽然仍缠绕着丝丝黑气,但终究是凝聚了。杨岚伸手一捞,两个人一起堕入了轮回中。变化之快,就连昆仑子也来不及阻止。
“晓梦轮回,可以称之为第十秘。”昆仑子冷笑不已:“不过终究身死道消,即使轮回也无用,永远都不如长生啊。”
说完他直接踏步远去,还传来歌声。
“长生道,长生道,天道三千路,我修长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