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
林上雪喜静,喜亭台水榭。从云空回来,皇上赏了这么栋映于明山秀水的居所,她还是很满意的。
也只有这么点满意事儿了。想想那个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的太子,上雪略微有些头痛。
【难道我的身份、被他识破了吗?】
上雪小时候和母亲逃亡流落到晴岚国,一路凄凄惨惨无依无靠,是这林家大公子林上卿救她们母女一命。后来母亲因病过世,又因了林上卿的庇佑,她在等级森严的林家竟是没受过丝毫欺侮,还得了机会跟着上卿一起读读书学学剑术。三年前云空国来犯,林家将门,怎么说也要有一人任军职征战沙场。可偏偏林家到这代人丁寥落,只剩了独子林上卿,上卿又重文轻武,偏是了个弱不禁风的书生,连杀鸡都不敢的——上雪当时眼一闭心一横,干脆跟林家老太公毛遂自荐,女扮男装摇身变成林家二少爷、替上卿上了战场。林上雪虽是女子,却可凭一身剑术独步天下,是个罕见的军事奇才,短短几年内竟做到上将军之职。
这时战争结束、她也封侯拜将,回了晴岚。
此刻上雪着寻常男装批改公文,别有一般清丽脱俗的气质。
结果就听着家中仆役远远大声呼喊着——
“爷,我家主子今天刚回来,说是累了要歇息,不见客,您请回吧。”
然后是“哎哟这位爷,这可是上将军的宅子,乱闯不得——”
结果乒里哐啷一阵响,依稀听见仆役惨烈的哀号——
“爷,您刚刚砸了三千银的檀木大门——”
哀嚎逐渐带了哭声:“爷、那是两千银的黄花木雕刻——”
“爷那是一万银的琉璃屏风,皇上御赐的,拆不得啊——”
“碎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将军、小的今天只能切腹谢罪了!”
林上雪终于坐不住,放了句话:“让闯门的那家伙进来吧。”于是一干仆役迅速让开一条通路,规规矩矩对不速之客行了个礼。
看见黎初以后、她忍不住嘴角抽动了一下:“我说这是谁呢敢拆我林上雪的府邸,原来是太子爷呢。”
黎初微微一笑,直接拽了林上雪的手腕就要打包带走。上雪没想到他会这么来、她一向是靠灵巧而非蛮力,这样被人抓住了手腕,竟是一时半会儿挣脱不开。
“黎初、你对当朝上将军如此不敬、是什么意思?”
他狭长的眸子懒懒散散扫了过来:“我倒觉得是将军欺君在前,忤逆太子在后,现在又以下犯上,其罪当诛呢。”
上雪心脏几乎停跳一拍,还是强装镇定:“臣下不曾欺君忤逆、望东宫不要听信谗言。”
“没有谗言,我只是靠着双眼看的。”他将上雪的手腕转过来,正视着上雪清冽的凤眼,右手不安分地描绘过少女的睫毛,“你藏得很好、可是我黎初自幼混风月场混惯了,是男是女,哪有一人能逃过我的眼睛呢?我们晴岚属七弟长得漂亮、我可一眼看出他是男人,而将军虽是英气俊秀、却一定是女子。”
“望将军不要拿上雪开玩笑。”林上雪虽是这么说着,气势不觉落了下风。
“切——”这样一来太子倒是立刻松开了上雪的手,甚至还不轻不重地推了一把,“将军,刚刚黎初又是玩笑了,还望将军不要当真。黎初就是这个性子,以后黎初有什么事,也望将军担待着点。”
林上雪不自觉点点头。黎初毕竟是储君,洗尘宴上自己竟敢长剑出鞘、已是大不敬之罪,她林上雪觉得自己当真是中了邪了、昨天不过是一盏酒下肚、竟害她如此冲动、做了威胁储君之事,现在想来都略有后怕......哎、事到如今,若是黎初再有什么要求,还是暂且从了、不再多生是非为好。
觉得太子的把戏也玩儿够了,上雪试探问一句:“那今日,请太子回?”
“既然都来了,自然要好好慰劳将军一番。”黎初使了个眼色,要上雪紧紧跟上来,“走,带你游游皇城。”
“上雪尚有公文要处理——”她想婉拒。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黎初不耐烦地将她大力拽过来,“跟我游游城、这是东宫令,行了吗?”
她自知拗不过,只好说道:“臣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