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林上雪话音落下,林上卿不禁心头一紧,而后才缓缓问道:“那么上雪…你决定了吗?站在哪一边?”
------------------------------
「同一时间·晴岚边境」
“倒是好久没见过这等世俗场面了。”清涯感慨一声,不自觉露出一个微笑。
“五花八门、市井之徒。”吴玄接道,宠溺地揉了揉女子的头发。
清涯抬头望他,正对着吴玄双目明亮。往事涌现、欢欣不已。
“小涯、你可知道什么叫五花八门、市井之徒?”吴玄突地恶作剧问她,就好像十年前他教导她时一样。那时她资历尚浅,不谙世事,吴玄每日都给他繁重的任务,搞得她好不劳累,每日唯一的娱乐便是扎个吴玄的稻草小人刺来泄愤…直到有一天,吴玄真的忽然生病不起、她慌张得要死,几乎眼泪都下来了。幸好最后吴玄平安无事、可她、却再也不敢弄这些巫蛊之术了。
“五花八门、市井之徒…这都是寻常知识,”她依着记忆里的回答、跟着十年前的自己重复着,“五花:金菊花——当街卖茶的女人;木棉花——在街头为人诊病的游医;土中花——卖力气的挑夫;水仙花——酒楼上的歌女;火棘花——玩杂人。”
“至于八门:一门巾——算命先生;二门皮——卖草药的人;三门彩——变戏法的人;四门挂——流浪江湖的卖艺人;五门平——街头的弹词说书人;六门团——街头卖唱之人;七门凋——搭棚扎纸的手艺人;八门柳——在高台上唱戏的人。”
“玄、你说对不对?”女子拉住吴玄的衣袖,口吻好似撒娇。
“你说的当然对。”与表情丰富的女子相比,吴玄还是过于沉静了些,他已经努力想要与她亲密恩爱,只是在他的观念里,「这女子是我珍视的妹妹」这样的想法总也挥之不去。
他自认亏欠于陈清涯。年幼时他得知吴涯被父亲害死,吴繁隐瞒事实、选择用与吴涯容貌极其相像的清涯来代替,他便一直毫无道理地忌恨清涯,伤她太多。然而清涯却是真心对自己好,为了自己,她暗中付出了多少,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只是一直不肯承认、不敢说。
他吴玄本就是一个漩涡,并不想与任何人走得太近。
可是这一次,他不得不正视她了。她来营救他,未果被擒。却不放弃、又有第二次,第三次。她私下里与黎初交易,换得了自己身上黄粱梦的解药,救自己于水火。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就是铁石心肠,也已经被感动。
只是这一事,吴玄也略有疑惑。当日害了自己的,是林上卿。给自己下药的,是林上雪。为何这解药,竟然在黎初手里?
难道说…黎初和林上雪本来就在同一阵线、重施苦肉计?虽说心中疑窦重重,吴玄并没有把这些事情直白讲给陈清涯听。或许自己当真可恶…他吴玄、还有别的盘算。
想到这里,吴玄终于微笑了下、目光清亮:“小涯、你可知道,我当初为何让你记住五花八门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
女子思考了片刻,对吴玄道来:“十年前和玄在一起的时候,我时常好奇你为什么非要让我记住这些…”
“后来我已经逐渐领悟到了。”
“卖茶女、游医、挑夫、歌女、玩杂人、算命先生、卖草药的、变戏法的、卖艺的、说书的、卖唱之人、手艺人、戏子…”她微微一笑,唇角扬起弯弯的弧,眼中散发着不可思议的明亮光彩,“他们是这世上最容易被忽略之人,却又是最为欣欣向荣之生。
平日里他们在街头巷尾、市井之地,正因随处可见所以不被注意…可是到了特殊时刻,若是把他们眼中耳中的信息汇聚起来,就会成为无比强大的情报来源,成为无所不能的力量。
他们就像这世间的星辰。白日里无形无迹,隐藏在太阳的光芒之下;夜晚却光芒大盛,熠熠生辉,成为取代日光的存在——我们为他们祈祷、为这世界祈祷,求天下的庇佑,求容身之所,立足之处。
——这便是「祈星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