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文依端起油灯，走近几步，仔细审视眼前的孩童。
只见这孩童衣衫破旧，灰头土脸。一张略显肥胖的圆脸上好像蒙了一层灰尘，不知道几天没洗脸了。
戚文依见他虽然蓬头垢面，但笑容可掬、而且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很有灵气，心里有些喜欢，问道：“刚才在院外偷笑的小鬼，就是你噢？”
孩童见收起笑意，随即扑通一声，利落地跪倒在戚文依身前，朗声说道：“回婶儿的话！小鬼朱留敢，刚才不小心偷了笑，被婶儿捉了个正着，俺这就把笑还给婶儿！婶儿可别生气。往后婶儿有事，朱留敢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赴汤蹈火，十万死，也不辞！”
说罢，哈哈哈地笑了不多不少整好三声，算是将之前在院外偷笑的三声如数奉还。
莫惜哥拍拍朱留敢的肩膀，将他一把拉了起来，向戚文依道：“这小孩叫朱留敢，今年十岁。本来想拜我为师的，我看他只比我小七岁，就认他做了兄弟。他老家是长洲，他爹叫朱纨，现任四川兵备副使。”
莫惜哥虽然心思细腻，但在措词上却毫不讲究。他当着朱留敢的面儿提到其父朱纨，并不说什么“其父朱公，单讳纨字”，而是直称朱纨，也并不觉得失礼。
戚文依瞧着眉眼可笑的朱留敢，回味他刚才那一番慷慨激昂的豪言壮语，只字不顿、一气呵成，听来还真有点披肝沥胆、掏心掏肺的英雄气概。而且那一句句顺理成章的“婶儿”，叫得十分圆熟，比侄女的口吻亲热多了，想不应声都恐怕天理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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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文依端着油灯，在朱留敢面前晃了一晃，佯怒道：“你爹是四川兵备副使，了不起了是吧？我告诉你噢，我爹还是登州卫指挥佥事呢！虽然我爹早死了，但是比你爹的官要大噢！”
戚文依这么自信，只是想当然耳，但是却蒙对了。她的父亲戚宣世袭登州卫指挥佥事，卫指挥佥事是正四品的武官。而朱留敢的父亲朱纨是四川兵备副使，做的是从四品的文官。前者的官职比后者大了一级。
朱留敢向戚文依抱一抱拳，作拜服状，朗声说道：“俺眼拙，还真没想到婶儿是官家出身！俺今晚可算长了见识，佩服！佩服啊！”
“呵呵，你这小鬼倒也乖顺噢！”
戚文依得意洋洋，对朱留敢大生好感。忽然秀眉一簇，感觉这小子的话中颇有讥讽之意，问道：“没想到？没想到是什么意思啊？你瞧我不像是官家出身么？”
朱留敢对戚文依并没有讥讽之意，只是想逗她一逗，大声道：“婶儿！俺瞧你风华正茂、貌比天仙，美得要死！瞧婶儿这吹弹得破的嫩脸蛋儿，怎么也得是公主娘娘一级的人物吧？原来是四品官的出身，屈了，屈了！苍天无眼，俺日！”
戚文依回到家后，衣着虽然还是男子的打扮，但脸上化的男人妆已经卸去了。她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但生来就是个美人，年纪大些反倒别有一番风情。朱留敢夸她美得要死，她倒也当得起。
朱留敢见戚文依喜笑颜开，突然上前一步，一头扎进她的怀里。双手搂住她的纤腰，在她背后摸来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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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是五月末，天气炎热，戚文依上身仅穿了薄薄的一件短衣。朱留敢紧紧搂住了她，脑袋在她酥.胸间拱来拱去，双手在她背后时拍时摸地游走，戚文依浑身一阵不自在。
“小鬼，你摸我干吗？”
戚文依使劲挣脱朱留敢的搂.抱，伸手拍打着胸前，似嗔似喜道：“你这小鬼，敢拱到我怀里撒欢！你想占我便宜么？胆子倒不小噢，还敢摸我……”
朱留敢振奋道：“婶儿，俺不是想摸你！俺一见你的面儿，俺就想往你怀里扎！俺也不知道咋的，俺就是想跟你亲！”
莫惜哥笑道：“小猪儿，跟人亲，那也得分怎么个亲法。你跟我娘亲，当然不打紧。要是跟美貌大姑娘也这么个亲法，那你就得小心了。你忘了，你嫂子是怎么揍你的？”
朱留敢脸色微变，随即道：“打是疼，骂是爱！嫂子揍俺，就是疼俺！”
戚文依奇道：“你嫂子是谁，为什么打你？你这小鬼，是不是对你嫂子……”
“娘，你可别乱说！”莫惜哥连忙打住，“我是小猪儿的大哥，他嫂子当然就是七錵了！”
“哈哈！”戚文依大笑，欣喜道，“小猪儿，你怎么摸七錵了？是摸她胸了，还是摸她小屁股了？”
朱留敢愕然，怔怔地瞧着戚文依。心里在想，七錵姐姐是俺大哥的老婆，那不就是你儿媳妇么？你居然当着俺大哥的面儿这么问俺，你这个当婆婆的可真敢聊！嘿嘿，你要是当着俺嫂子的面儿这么说，那就跟俺两年前一样，她不拿船桨拍你的嘴巴才怪！
原来，两年前莫惜哥刚和年仅八岁的朱留敢拜了兄弟，就带他到微山湖见见“嫂子”七錵。朱留敢见七錵衣着暴露，且又美貌如花，一见面就一头扎进七錵怀里，双手乱摸。十三岁的七錵当即将朱留敢撂倒在地，抄起船桨连拍带砸。朱留敢被揍得鼻青脸肿，歇养了一个多月才康复。
莫惜哥将这段小事略略一提，又向母亲道：“娘，以前七錵说话不中听，说你打扮土气，得罪了你。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她计较。我可是真心喜欢她的！”
戚文依不理儿子，向朱留敢道：“你别把你嫂子当成什么金玉宝贝，以后该摸的还得摸噢！你把她摸得舒服了，她就不揍你了，还疼你呢！嗯，这丫头气量太小，你摸她一下她就揍你，婶儿可不是这么小家子气的人！来，让婶儿搂着你，你摸吧。”
“婶儿，俺想……”
朱留敢觉得再投怀入抱就不妥了，要是再一头扎进婶儿怀里，好像就是认同了婶儿对嫂子的侮辱。正要推辞，已被戚文依一把搂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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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静静地贴在戚文依胸前，心里如有所悟：“大人和小孩就是不一样啊！婶儿的胸，比嫂子的大多了。嘿嘿，还真是软绵绵的，不知道摸起来怎么样？——呸呸！俺是大哥的结义兄弟，婶儿让俺趴在她怀里，这是疼俺！俺怎么能瞎想？朱留敢，你要再瞎想，你就****去吧！”
他心里想着，忽然发觉莫惜哥的神色颇为不悦，不知道是责怪自己有些胡闹，还是埋怨婶儿不该糟蹋嫂子？
他慢慢挣脱戚文依的怀抱，缓缓挪步到莫惜哥身后，不再和戚文依耳鬓厮磨。
一旁的莫湘梨对朱留敢的突如其来、喧宾夺主有些奇怪，向莫惜哥道：“哥哥，这个小孩既然是官家子弟，为什么不好好读书，反倒跟你拜了兄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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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浆说：这章提到卫指挥佥事和四川兵备副使。确定前者是正四品武官，至于后者，兵备道不是专缺，而是由布政司、按察司二司的参政、参议、副使、佥事兼任的。因此，出任兵备道的这个人的品级，是以他本身的官衔为准。这里取从四品文官，不一定正确。有知道详情的朋友，请在书评区留言，我写错了就立刻改。谢谢朋友们看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