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决定,就没有机会给自己再犹豫不决。尚裔儿也明白想要一次得手或许没有这么容易,随着仇秋秋的第一次闪躲,她速度极快地又抓起一把粉末朝着仇秋秋的方向撒去,第二把、第三把的时候终于让仇秋秋险险躲避不及。
仇秋秋看到自己衣角被蹭出的火星,心里一惊——竟然是火石的粉末?!她竟然对自己有所隐瞒,还藏了一手。
纵使感觉到现在的尚裔儿对自己来说是个不安定因素的威胁,但仇秋秋也没有笨到马上停止念咒,解开哈里的束缚。那样的话,自己不但得对付尚裔儿,还得应付后面缓过神来的哈里,心思速转,仇秋秋同样掏出一个袋子将里面的粉末撒向水柱之中,这个粉末连哈里都认得,是沉睡粉!
“哗啦——”
地上一片水渍,跟着水柱一块掉落在地的还有已经陷入沉睡的哈里。
尚裔儿瞥了一眼哈里,心里松了一口气。
“还有心思关心他吗?等我将你这个叛徒抓住之后,他还是得死!然后你等着,你看我会不会马上把你送回你的祖父身边,我看这次,就算你再怎么哀求,他都不会再放你离开那个小黑屋。你就适合一辈子是一个小白鼠!”
尚裔儿下意识地又咬了嘴唇,但随即一起进入口中的是浓厚的血腥味,那是刚才自己对自己造成的创伤,这是多么久违的味道,自从离开那个满是黑暗与腥臭的房间之后,自己有多久没有尝到这个令人可怕的味道了——可以说,在这里的时间,是自己活到现在这十几年里最好的时光了——自己为什么还要回去?凭什么要回去?!
尚裔儿看着眼前的仇秋秋,又看看倒在地上的哈里。如果自己的同族都不将自己当做人看,而这里却有真正关心自己的人——那这里不就是自己的归宿了吗?
“呵呵……”
尚裔儿一下子释然地笑了出来。
仇秋秋用看疯子的眼光看向尚裔儿。
“怎么。还没来得急反抗,就被自己逼疯……”
仇秋秋的话音到一半落下,因为她眼里有一瞬间的心惊,尚裔儿的眼神变得也从前完全不一样,仿佛找到了真正的自由,就仿佛一把被封住剑鞘口的剑退去了剑鞘露出了锋芒,那是被隐藏太久、又十分危险的锋芒。
仇秋秋有种不好的预感,知道不能够再和尚裔儿废话,保险起见还是先全力对付她将她抓住了再说。
向后狠狠跳开一步,手上迅猛地从某一个袋子里抓起一把粉末,仔细看去,那些并不是粉末,而是一颗颗非常小颗粒的种子。仇秋秋将种子一把盖在面前的地方,嘴里迅速念咒。
豁然!
交缠的藤蔓从一个圆形的魔法阵中,通过土地钻了出来。一边互相交缠,一边长粗变壮,最后变成一个巨大的锥壮钻头,冲着尚裔儿方向攻去。
尚裔儿眉头一皱,迅速从刚才掏出众多的袋子的那个魔法袋里掏出了当初在学院里用过一次的木杖,随着掏出的,还有一块金刚石。仇秋秋知道不好,但也只能看着尚裔儿将金刚石镶嵌进木杖的中心位置,看似脆弱的木杖顿时变成一把金刚石长剑握在尚裔儿的手里。
藤蔓的巨枝刚刚近身,就被尚裔儿一段一段切成了没有丝毫生命的树桩掉落在地。
“你……”,仇秋秋气得简直要说不过话来,“你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底蕴魔法道具!当初我们离开故乡的时候,你是不是瞒着师父偷了很多东西?!”
尚裔儿没有理睬仇秋秋,而是直接将金刚石换下,紧接着又送上一颗万年古树的木核镶嵌木杖之上。
顿时,刚才被仇秋秋使用过的木系法术同样出现在尚裔儿的手里,但这次的威力却是压倒性的不同——层层坚韧藤蔓从天而降,形成一个鸟笼状将仇秋秋团团围住其中,密不透风的不露一点光线。
当仇秋秋意识到自己惨败的时候,她已经处于一片不见光的黑暗之中。
仇秋秋第一次感到恐惧,还是对这个她一直不屑的尚裔儿,这个事实将她逼到绝地,精神也开始极其不稳定,大把大把地将自己的魔法道具朝着四周撒了出去,但是那些藤蔓竟然丝毫不动的坚固。仇秋秋颓然地跌坐在地,睁大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手四下摸索想要确定自己还在这片土地之上。
手摸到湿冷土地的同时,仇秋秋一怔,嘴角勾起了笑容。
仇秋秋从魔法袋中拿出木杖和粉末,用木杖的末端沾上白色的粉末不知道在地上捣鼓了些什么,随即放弃了再使用魔法挣扎似的直接徒手敲打着藤蔓的内壁,冲外面大叫。
“尚裔儿,快让我出去!我答应不会跟师父说你在这里帮血族的事情,我只想要跟师父报告血族他们遇到的那个黑影的事情。那个说不定也是我们人类魔法师的敌人,你难道忍心看到因为情报不足,我们魔法师一族遭到沉重打击吗?”
良久,没有反应。仇秋秋一愣,难道真的这么绝情?就在她感到有些无望的时候,感觉到手边的藤蔓开始蠕动,她心里一喜,随即看到的是一个竖起的眼眶形状,大概有大半个人脸大小的洞口透进阳光,尚裔儿的脸出现在后面。
显然,尚裔儿还剩下一些天真。
“你不用将我的事情隐瞒。我已经决定留在这里了,秋秋,我会放了你,但是放了你之后你就马上回到我们来的地方,不要再留在血族这里了。”
仇秋秋不在乎尚裔儿说的话,她其实只是想要她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而已。
就在尚裔儿与仇秋秋说话的同时,仇秋秋刚才摸黑在地上涂抹的位置形成的巨大魔法阵开始蠕动起来,慢慢消失,但它却不是不见了,而是透过土地渗透土里,没有一会儿功夫竟然整个外移,出现在了尚裔儿的身后!
魔法阵成功移出,尚裔儿看到仇秋秋冷笑的瞬间,背后忽然光芒大涨,心惊的同时她避无可避地看着层层土壁朝自己掩埋过来,她的动作没有那么快根本闪避不过。
尚裔儿心里无措不能决定下一步的时候,突然感觉脚下一轻,耳边风声呼啸,回过神来听见的是仇秋秋不甘地大叫声。
尚裔儿被醒来的哈里及时从土堆的掩埋下救了出来。
“没事吧?”
哈里担心地看着尚裔儿,看着现在的情形也知道尚裔儿是为了自己和仇秋秋彻底反目,否则,自己现在根本不可能活着,不禁看她的目光更加柔和还带着感激。
尚裔儿摇摇头,仍旧难以摆脱刚才的心惊和再次遭到欺骗背叛的痛心,这次是真正的狠下心来。
尚裔儿站起身,走到仇秋秋面前,冷冷看着她。
“我给过你机会。”
仇秋秋一怔,停止了所有的叫喊。说来可笑,这句话,不正是她这段时间不断对着尚裔儿说的吗,只为让她后悔——现在,没想到是自己后悔莫及……
“你准备怎么处理我?杀了我吗?本来在来血族的地方执行任务的时候,就做好了发生万一情况的心理准备,只是没有想到这个万一竟然会是你而已!”
仇秋秋已经不打算求饶,就连最后还是不忘数落尚裔儿,却不知道尚裔儿给她的惩罚却是比这个更加残酷。
因为仇秋秋并看不见,但尚裔儿的手指上已经黏上了些许火石粉末,尚裔儿看着自己的手指,眼睛沉了沉,决定狠下心去,一把将手透过自己放出的那个半脸大小的洞眼伸进去,正好抓住了防其不备的仇秋秋的舌苔。
在尚裔儿捏住自己舌苔的时候,仇秋秋已经知道她想要干什么,但是已经晚了,仇秋秋睁大双眼述说着不愿不甘,眼睛里眼泪不可抑制地恐惧落下。
尚裔儿的话在耳边响起。
“你的魔法根源在你的舌苔上。我不要你的命,但是我要永远夺走你的魔法!”
话音一落。
“啊——!!”
哈里不知道尚裔儿将手伸进那个木质牢笼中抓住了些什么,但他马上听见的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仇秋秋的惨叫!
惨叫声落下,原本的木质牢笼瞬间松开并回归尚裔儿木杖中的木核之内。
剩下的是颓然坐在地上的仇秋秋,刚才狰狞的哭脸现在只显得可悲,她的嘴巴已经合不上了,摊出无法动弹的舌头呈现焦黑色还冒着热烟,与之呼应的是尚裔儿已经垂回自己身侧的指尖上,同样冒着一阵淡烟。
哈里走近,托起尚裔儿的手。
“你没事吧?”
尚裔儿摇摇头。
“那她……”
“我夺走了她的魔法。”
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哈里其实并不在意仇秋秋这个阴险的女人,看向一脸决绝的尚裔儿,他知道他等到了自己想要答案。
“裔儿,你是决定要留在这里了吗?即使与你的同族为敌?”
尚裔儿笑了,这次笑得再没有半分阴影,因为一切都已经豁然开朗地想通,朝哈里点点头。
“我留下。虽然我或许不会帮忙血族对我们魔法师一族造成伤害,但我同样不会允许魔法师一族的人来伤害血族。魔法师一族或许是生养我的地方,但血族,这里才是让我找到真正生存感觉的地方。我要留下,”随即眼神变得柔和,指尖碰上哈里的手,“留下与你一起。”
两人相视一笑。
时间过了不久,又好像过了很久。哈里看向在两边腿边仍旧一声不发的仇秋秋。
“拿她怎么办?”
“……她已经失去魔法了,我想要放她走。但是这不是应该交由我决定的事情,她对圣血、绯姬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她的处置,我觉得还是等绯姬回来的时候,交给她自己决定得好。而且,我也曾经欺骗了你们……我希望到时候能够得到绯姬的原谅与饶恕。”
哈里相信绯姬不会追究尚裔儿,但对于尚裔儿刚才所说仇秋秋对绯姬做了的不可饶恕的事情究竟是指什么,他却有些迷茫。毕竟,他并没有看出绯姬有所不同。
“仇秋秋究竟对绯姬做了什么?”
“……”,尚裔儿犹豫再三,道,“是血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