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品宇一听这消息,当下就起了疑惑。什么时候不见,偏偏这个时候不见。再加上原先他就对沈跃跃有过怀疑,此时更是疑心重重。想他们长时间处于战败的状态,受伤、饥饿、寒冷一一袭来,任再强大的人禁不住精神崩溃。
等到沈跃跃摸着黑从外边回来的时候,高品宇第一个就将他抓住,恶狠狠地质问:“你去哪里了?”
“我去采药了。”沈跃跃理直气壮地回答。
“是吗?药呢?”
沈跃跃将身后的小背篓递给高品宇,里面果真装着些新鲜的草药。这下轮到高品宇尴尬地说了声“对不起”。沈跃跃脾气很好地笑了笑。
“高幢主,你最近情绪很浮躁啊,要不要开一副药给你。”
高品宇一听,脸一黑,扭过头,别扭地说:“不要。”
沈跃跃也不多说,整理好草药就休息。
高品宇坐在地上,半天都没有睡意,睁着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黑漆漆的天空。是什么时候开始浮躁的呢?好像是那次梁寒对他说两个男人可以相恋的时候开始的吧。该死的臭丫头!高品宇咒骂一声,心里却老想着谢弃尘。回忆像是一条扯不断的线,将以往的一幕幕回放在脑海里,清晰得犹如昨日。
安术对魏军形成了一个比较宽松的包围圈,这让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向其他军队求援,几位幢主营主当下开会决定按之前谢弃尘提出的老办法冲出去。拼上一拼总比等死强吧。而谢弃尘和梁寒呆在安术这里再也没有受到亏待,简直跟座上宾似的,把那些柔然兵给气得眼里充血。很奇怪的是,多铎自那次伤了谢弃尘之后,连拉了好几天的肚子,整个人精神萎靡连发怒的力气都没有。梁寒说这就是报应,谢弃尘也跟着笑,想起那日蒙面的男子总觉得是他干的。
等第二次见到这个奇怪的蒙面男子时,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夜晚,普通到谢弃尘都不知道在柔然人这里待了多久了。安术很聪明,用药物控制着谢弃尘的体力,让他有心无力,没有办法逃脱。不过就算谢弃尘被药物控制,但基本的敏锐还是没有失去,那是他多年征战养成的。蒙面人一摸进来,谢弃尘就立刻察觉了。
蒙面人凑近谢弃尘,压低声音说:“将军,是我,我来救你,跟我走。”这声音虽然刻意压制,但谢弃尘绝不会听错,很年轻,很中性,很有磁性。
是苏演。
谢弃尘一愣,没想到是他。也难怪,自己早就怀疑他是奸细了啊,但真正在这里遇到,还是会很震惊很不可思议。
“别想太多,我不是奸细。叫醒梁寒,我们走。待会被发现了,我们谁也走不了。有什么事,出去再说。”苏演捂着扯扯梁寒,梁寒醒转,正要发出声音,却被一只手捂住了嘴巴:“别说话。”
梁寒点点头,在黑暗中感受到来人的熟悉感,正慌乱找谢弃尘,就有一道声音响在耳畔:“我在。”
“快走。”苏演说,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一东西,扒开塞子倒出一药丸递给谢弃尘。谢弃尘正犹豫,被苏演一把塞进嘴巴里,并说:“这是沈跃跃交给我的,吃了吧。”
沈跃跃?谢弃尘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他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被什么药物控制的。难道说那天那个医术高明的蒙面医师就是他么?
正说到蒙面医师,安术帐中恰巧就有那么一个奇怪的人。一身清苦的药草味儿,一张年轻的面容,和那嘴角噙着的微微笑意。
“你怎么有空来找我喝酒了?”安术的右手好得差不多了,现在正用这只白生生漂亮的右手摸着男人的脸蛋儿。
男人厌恶地甩来安术的手,骂道:“你能不能有个正形儿?”
掌心还有淡淡地疤痕,咯着男人细滑的脸,安术感觉很不错,想着下次再摸上一把。
“我不就是这样么?”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我以前是哪样的?”
一句话问得男人哑口无言,他该怎么形容以前的安术。
“以前和现在不都是我一个人吗?”安术如玉般的手指握住一个小巧玲珑做工精致的杯子,细细把玩一会儿,然后凑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
男人突然有些干咳,喉结上下动了动,却听到安术低着声音笑了。
“你是要我放了谢弃尘和梁寒?”
“嗯。”男人正色问道,“你放还是不放?”
“放,怎么不放?”安术眉毛一挑,眼睛里像是闪耀着亮晶晶的光芒,“不过有什么好处呢?”
“你想怎么样?”
“呃……”安术笑更浓了,这让男人不寒而栗,他有一种感觉,跟安术交易简直是与虎谋皮,不过现下到这当口,他也不在乎了,只要他缠住安术,苏演那边一得手,就大功告成。他就不信安术能拿他怎么样。
“让我做你第一个男人吧。”
这句话说得多么一本正经,要不是男人了解安术的性子,他估计会崩溃到死。不过他还是在听到这句话的那一瞬间,神色呆滞,不敢置信。
安术瘪瘪嘴:“真无趣!”
“那你觉得什么是有趣的?”
安术正要回答,就听见帐外传来呼叫声:“谢弃尘跑了。”
安术回过头来,狠厉地瞪着那魏国男人。男人无所谓地耸耸肩,表示随你处置。
“你背叛我?”这句话一字一句从安术的口中问出来,不是问,是肯定。
“兵不厌诈。”
安术的愤怒与悲伤顿时充斥你整个胸腔,在很长一段时间男人看到安术的玫红色唇瓣轻轻颤抖,这是怎样的安术,男人不敢想象他下一秒会做什么。但安术很快扬起他那惯有的标志性的笑容,轻蔑地看了一眼男人,走出大帐。
安术带着兵追出去的时候,谢弃尘与梁寒、苏演三人已经跑出去好远,高品宇就带着人在外面接应。看到完好无损的谢弃尘,高品宇一扫多日来的阴霾,欢喜的笑容挂在脸上:“将军,龙老将军来了。”
“是吗?”谢弃尘喜不自胜,“师父他老人家来了?”
“是的。还有刘营主也回来了。”苏演回道。
梁寒很高兴,忙问:“是不是那个战神龙益老将军?”
谢弃尘点点头,将她抱上马。
“原来他是你师父啊。”
“是啊,待会儿咱们去见师父他老人家。”
这是不是就是去见家长?梁寒心里莫名地紧张和温暖。
几人上马欲走,高品宇催着苏演快上马,苏演却迟迟不肯,回望着柔然追兵的方向。“沈跃跃怎么还不出来?”
“他自有办法,你磨蹭什么!待会儿安术追过来,我们谁也走不了。”高品宇暴躁的说,“他不是说了吗,要我们救出将军就快些走,不用管他。”
“不如再等等吧。”谢弃尘也很担心沈跃跃的安危,虽然他已经可以肯定沈跃跃就是那个掩藏在自己军中的奸细,但就凭今天他肯冒着生命危险来营救自己,他们都不能弃他于不顾。
最终他们还是没有等到沈跃跃出来,而柔然追兵越来越近,迫不得已连苏演也上马绝尘而去。
“还追不?”有人问安术。
安术叹了一口气,摆摆手:“不用了。”
“多铎呢?”
“二殿下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
安术听到此言,冷哼一声,扬鞭,抽着马背,狂奔回营,掀开大帐,那沈跃跃竟然还在。
“治好多铎。”不是请求,而是命令。更没了平日里的嬉笑怒骂。
“我会治好他的。”
“你可以满意了,我放走了谢弃尘。”
“我知道。”沈跃跃苦笑着。
“从此你与我恩断义绝。”安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了口,沈跃跃只有回一句微弱的“对不起”。
安术勾起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意:“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来人——”
沈跃跃心下一惊:“你想做什么?”
“我记得我们柔然人里也有一些人是喜好男色的,为了补偿我们的损失,就只好拿你作抵押了。”安术故意摸了一把沈跃跃的小脸蛋儿,“瞧你细皮嫩肉的,他们一定很喜欢。”
“安术……”沈跃跃脸色惨白,连眼神中都不自觉地多了些求饶。
安术狠狠心,扭过头去不看他。
“这就是你——背叛我的下场。”
我爱的人,我绝不会亏待他,但背叛我的人,我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