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童年，人生的开幕典礼
（一）
日子在无声无息的岁月里缓缓流淌，不知不觉间，时令已到了1908年的腊月天。这鬼天气里，寒风伸出它冰冷的手掌，撕扯着乡间小路上匆匆行人的衣裳，推搡着唐河水里的一艘艘独木小船，摇曳着船上的一根根桅杆。
天渐渐黑了，各家各户到了掌灯时分，被冷风吹得左右摇摆的灯光，透过千家万户门窗的缝隙射入夜空，给朦胧幽静的小乡村增添了一些神秘的诗意。
泰和寨里，爷爷（李文炳的父亲）的屋里还亮着灯。灯光下，奶奶（李文炳的母亲）正在做针线活，年满6岁的李子炎正端坐在爷爷的怀里，听老学士给他讲述古往今来的传奇故事、神话传说。
奶奶抬起头，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看看正沉浸在故事里的爷孙两，微笑着说：“天不早了，又这么冷，早点上床睡觉吧，你们爷孙两。子炎听话，快回你妈妈房间里睡觉去。”
“奶奶，我想给爷爷睡，行不行？天太冷了，我不想自己睡一个床。”李子炎正听得津津有味，哪里肯走。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奶奶，一直以来都是爷爷给我讲故事，你还没给我讲过一个故事哩，今晚我就睡在你们床上不走了。我一定要听一听，看是奶奶的故事讲得好听呢，还是爷爷的故事讲得好听。”
“就你鬼点子多，想让你奶奶出糗，是不是？好，今晚不让你走了，就让你听你奶奶讲故事。”
爷爷见奶奶高兴，故意帮小子炎说情。这下子好了，欢喜得李子炎直叫喊：听奶奶讲故事啰！听奶奶讲故事啰！
奶奶用温柔的目光注视一下满脸欢喜的爷孙两，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微笑着说：“讲就讲，你们爷孙两竖起耳朵尽管仔细听吧。”
从前，有三个秀才进京赶考，一个风高月黑的夜晚，他们三个人一齐来到了一个旅店门前，等了半天才敲开了旅店的大门。老板娘伸头一看，一下子又进来了三个人，就扯着嗓子叫喊：“不行，店里只剩下一个床位了，你们三个人只能留下来一个人。”
天这么晚了，三个秀才互不相让，都想让自己留下来。
唐县的秀才说：“我先到，就让我留下来吧。”
赊店镇的秀才急了，说：“那不行，这黑天瞎地的，你让我们往哪里去投宿？”
南阳府的秀才也随声附和，说：“是呀，是呀，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让我们往哪里去呢？”
“那你们说怎么办？一张床上也放不下你们三个小爷们呀！”老板娘皱着眉头，左右为难，摊开手，耸耸肩，做无奈状。
见三个人都站着不动，没有要走的意思。想了一会，她又说：“要不然这样吧，你们每人写一首诗，谁的诗写的好，写的有气派，谁就留下来。你们看怎么样？”
“好吧，那也只有这样了。”于是，三个秀才就开始写起诗来。
唐县的秀才略一思索，提笔写字：唐河有个塔，高有一丈八。
赊店的秀才也不甘示弱，他写到：赊店有个春秋楼，半截通到天里头。
南阳府的秀才一看，呵，都够能吹了，我也不能掉队呀！他掂笔写到：南阳有个王府山，扒扒差差够着天。
这老板娘一看，顿时乐了，说：呵呵，你们的诗都够气派啦，不过，相比之下，赊店的秀才写的更好一些，那就让赊店的秀才留下来吧。
“好啦，奶奶的故事讲完了。睡觉吧，你们爷孙两。”
小子炎听的不过瘾，拽着爷爷的胳臂摇晃着询问：“爷爷，奶奶说的塔真有一丈八吗？春秋楼真的通到天里头？还有那个什么山，真的就能够着天？”
爷爷冲奶奶诡秘地挤眼睛，说：“可不是吗，你奶奶说的还能有假！是王府山。”
“爷爷，你见过奶奶讲的那塔，春秋楼，还有王府山吗？”
“爷爷见过呀，爷爷不仅见过，爷爷还登到塔顶，山巅，站在春秋楼顶楼看过风景呢。”“爷爷，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快、快给我讲讲。先讲讲那塔。”
那塔呀，那塔就在我们唐县，始建于宋绍圣二年，在城东南菩提寺旧址内，应该是唐县最古老也是最高的古建筑了。它的底层坐落在台阶上，南面有一拱形门，第二层到第十层都有一个小门。下面全部是砖雕斗拱，檐下为平座，塔内有塔心柱，柱子周围有88旋石阶踏道，每一层从小门沿塔首都可登临塔顶，每层内壁都有一两处碑刻或壁龛，龛内雕刻有佛像。这一河一塔就是我们唐县的标志啊！
“爷爷，你再讲讲春秋楼吧。”小子炎瞪着一双虎灵灵的大眼睛，望着爷爷的脸继续央求着说。
春秋楼在赊店镇。它始建于乾隆二十一年，是关公读书的地方。它的下面建有重层台基，台基地面用青、白石块交错铺砌而成，前面分设左、中、右三踏道，石阶周围设有雕化石栏板及蟠龙望柱。台基上建有楼面阔七间，进深六间，高十丈十尺，三重檐的琉璃歇山顶，每层都设外悬之回廊，供游人登高远眺。春秋楼的各部位雕饰，彩绘得都很华丽。
“爷爷，那南阳府的王府山呢？你也去过？”小子炎更加好奇，觉得爷爷的肚子里尽是学问。
“嗯，爷爷去过呀，王府山的山石都是从太湖里捞上来的，经水运辗转到南阳府，始建于明洪武二十四年。它是一座假山，山高23米左右，顺着山石拾阶而上，路旁林立怪石，路径逶迤盘旋，行程峰回路转，一会儿直冲云霄，一会儿又隐入洞穴。路旁还有两处供驻留的洞穴，****都设有很好的观景视角。山顶有一凉亭，能放一把木椅大小。站在凉亭下，能俯瞰整个南阳府邸。连各家各户的院子里种的树木，树木上飞落的鸟儿都看得清清楚楚。
“真的有那么高？太好玩啦！爷爷，我也想去看看。”
“好呀，什么时候你长大了，让你爹带着你去各处看看，长长见识。”
“我什么时候能长大呀？爷爷，我都等不及啦！”
奶奶抚摸着小子炎的头，温柔地望着爷爷，微笑着说：“快了，快了，快睡吧，睡醒了，就长大了。”
“奶奶，你又哄我。我今年都六岁了，爷爷说，等我爹回来过年的时候，就让他去南阳府给我请私塾先生，给我开蒙呢。”
“是吗？我们小子炎就要上学堂了，奶奶真替你高兴，小子炎真的张大了啊！”
灯灭了，祖孙三人的窃窃私语声渐渐平息，夜更深了，小乡村被笼罩在一片朦胧而浓重的夜色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