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国公看着床榻上发丝散乱,未着寸缕的沈心怡后,眉眼一沉,别开了脸,朝着凤馨看了过去,他缓缓开口,“公主殿下这是要作什么?”
“哼,沈国公教的好女儿,居然勾引起本宫的驸马来了。”凤馨眉眼处划开一道冷冽的笑意。
沈国公轻哼一声,脸色略有些难看过后,他冷冷一笑,“这事,怕不是小女一厢情愿便可以促成的吧。”
言下之意就是,若不是驸马有意,沈心怡难道还能强了驸马不成。
凤馨闻言一张脸色更加难看了,她狠狠的瞪了慕容清羽一眼,唇角一勾,“可这房里分明点了催情香。”
“殿下,这儿可是青楼,燃此香不过是某些客人的情趣而已,何况殿下也不想想,昨晚带驸马来的人是谁。”沈心怡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她随后拾起一件衣裳套了上去,轻轻道。
轩辕墨!凤馨的手指收紧,眸中恨意交叠,但她到底身为长公主,多年来的修养气度可不是假的,只见她吸了口气,挑眉道,“哦,那依沈国公的意思此事该如何处理呢?”
沈国公沉吟一番,他眉眼微动,正要开口。
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慕容清羽眉心皱了皱,他淡淡的看了床榻上的沈心怡一眼,开口道,“此事是我不对,我会对沈小姐负责的。”
负责。
凤馨的心头一跳,胸口处仿佛瞬间被人撕碎,她凤目微睁,直视着她的驸马,“负责,你要怎么负责?”
她的声音微微低哑,喉咙涩疼的厉害,她却一一忍下。
“当然是娶小女为妻了,公主殿下莫不是连这些也不懂得罢。”沈国公的眉眼处染上一丝得意的笑容。
“闭嘴!”凤馨厉声喝斥道,同时一股慑人的气息由她的周身散发而出,沈国公一时惊住,身子不由得后退两步。
慕容清羽的眉心又皱了皱,他抬眼看了满身怒气的凤馨,温声道,“你其实心里清楚,又何必非要我点明呢。”
听到这话,凤馨眸里的怒气褪去,一丝悲凉蔓了上来,她的身子不受控制的朝后退了好几步,嘴里喃喃道,“是啊,我心知肚明。”她说着,喉咙溢出一连串苦涩的笑声,眼眸湿润,她咬了牙,硬生生的将眼泪逼回了眼底。
慕容清羽伸手扶住凤馨的手臂,轻轻一叹,“你又何必如此,昨晚的事不过是一个意外。”
是啊,意外。
凤馨勾唇一笑,不知是嘲是讽,她冷冷的看向床榻上的沈心怡,又撇了眼身旁一脸轻淡的慕容清羽,衣袍一甩,拂袖而去。
慕容清羽眉心皱了片刻后终于松开,他转身,也准备迈步出去。
“清羽。”这时,床榻上的沈心怡弱弱的唤他一声。
他舒开的眉心顿时又皱了起来,身形停住,他淡淡的看了沈心怡一眼,“我会娶你的,不过,以后不要叫我清羽。”
慕容清羽说完也不等沈心怡回答,便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而床榻上的沈习怡听到他的许诺,一颗心几乎高兴的快在飞到天上去了,她喜孜孜的开口,“爹爹,你看到没有,他说他要娶我呢。”
哪知,沈国公上前一步,眉眼阴沉的厉害,他冷声开口,“你也不嫌丢脸,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还不快穿好衣服跟我回家!”
“是,爹爹。”沈心怡唇上的笑容敛去,她低垂了眉眼,低低应声。
***
楼里一连串的脚步声过后,终于安静下来。
房间里的琉璃见他们离开,唇角勾了勾,眼底阴冷重重一丝血丝挑染其中,看上去,有些慎人。
“楼主。”云烟低声唤道。
琉璃眸子一抬,眼底的血色瞬间消散,她挥手,“你下去吧。”
“是。”云烟应声,转身走了出去。
待房门合上,琉璃终于支撑不住,一口鲜血从喉间涌出,瞬间将她的面纱染红,落到桌子上的手一寸一寸的收紧,果然还是昨晚心绪动荡过大,内力反噬的严重,这一时半会看来是好不了。
忽然,一道劲风将风刮开,又合上。
同一刻,房间的地面一道修长的身影挺立,琉璃的眸子一眯,眼底快速的掠过一丝杀气。
只听到,来人温温一笑,声音磁性而动听,就如映月的泉水般。
“呵,倒是错过了一出好戏。”
“是你。”
琉璃的声音微微一沉。
这房中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十里坡隐匿在山丘后的凤眸男子凤夙离。
只见凤夙离一身琉璃色衣袍,上头金线织绣了流云卷卷,全身上下,一股气度高贵睥睨。他一双凤眸微微上挑,无尽的流光灼灼尽数的落在了琉璃的身上,薄唇上一抹绯色殷红,竟比上了妆的女人红唇还要艳丽三分,鼻梁挺立,一张面容俊美精致的不像话。
明明比女人还要漂亮三分,可全身上下,一丝慵懒流转,竟没有半分女气。
凤夙离眉眼一挑,他自顾自的走到桌前坐下,“你果然认得我。”
看着眼前的男子没有半分的客气,竟悠然自得的品起茶来,一双玉白的指微微的勾着杯子,明明简单至极的一番动作,可由他做出来,却是这般的高贵而慵懒。
琉璃的眉心蹙起,想了想,开口道,“冷媚是你安插在云楼里的人吧。”
这语气,是十分的笃定。
“不错。”凤夙离抿了口茶,挑眉道。
琉璃轻轻一笑,眸里一片冰冷,“那你应该知道,如今云楼的楼主是我了。”
凤夙离淡声一笑,不置可否。
“你的目的是什么?”琉璃的眉心皱得更紧了。
不知为什么,再见到这男子,她的心竟生出了一丝局促。
凤夙离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指尖微动,他挑起琉璃的一束发丝,把玩起来,“原本,这云楼我是想要的,但是如今我改变主意了。”他说着,轻轻一笑。
琉璃看着他的举动,心头染上些微怒气,手掌一扬,直直的朝男子就挥了过去。
这一掌,她用了十成的功力,但她受了内伤,如今的十成却抵不上她原来的五成。
强烈的劲风将凤夙离垂落的发丝卷起,凤夙离的凤眸眯了眯,同样一掌迎上,顿时两人的手掌相对,屋里的场景竟然暧昧起来。
他的掌心灼热,而她的掌心泛着微微的凉意,掌风相对之下,他的一双大掌竟逐渐的将她的手掌温暖起来。
琉璃的眉心蹙紧,额上冷汗涔涔,隐在面纱下的面容苍白到极致,此时此刻,她已经透支了气力,却仍咬牙坚持着。
凤夙离见她的面色不对,眉心间一丝青白透出,他的掌心微动,顿时一股源源不断的热力从他的掌心传入她的丹田腹下。
琉璃幽深的眸中泛起一丝惊讶,他竟然在帮自己疗伤!她的目光朝凤夙离看去,哪知,那人竟冲自己眨了眨眼睛,她顿时一怔。
然后,就见那人的唇形一动,几个无声的字从他嘴里吐出。
“不要分心。”
琉璃看得分明,一抹异样的感觉从心头升起,说不清道不明,见他的眉心似乎皱了下,琉璃连忙敛住自己的心神,止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半个时辰过去。
两人同时收回了手,凤夙离看着琉璃眉心处的青白散去,他皱起的眉松了松。
琉璃试着在丹田运行一周,竟发现自己的内伤已经好了,她抬眼朝凤夙离看到去,问,“你为什么救我?”
凤夙离却一怔,为什么,他也不知道,只是当看到女子眉心处泛起的青白后,一丝不忍似乎还有一丝心疼从他的心头泛开。
眼前的女子眉眼坚定,似乎执着的要寻一个答案。
于是,他轻轻一笑,凤眸里泛开一丝莫名,“因为我和你一样,要对付慕容家。”
“呵,原来是这样。”琉璃唇角微勾了勾。
凤夙离眉眼一划,他起身,负手而立,侧了头瞧去,“你我合作如何?”
“合作?”琉璃皱眉重复一声。
凤夙离轻哼一声,琉璃的眉眼里幽深晦暗,一丝浅光掠过,她轻轻笑开,“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和你合作?”
凤夙离唇角勾起,一丝极度自负的笑意溢出,他眸光微扬,睥睨之气外露,“就凭我是凤夙离。”
凤夙离是当今皇帝的名字,这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凤夙离?”琉璃的眉心又皱了皱,然而她的下一句却将凤夙离脸上的自负打破,“是谁?”
凤夙离唇上的笑容一僵,他深凝着眼前的女人,她一双水眸里晕开浅浅的光泽,一丝疑惑不知何时染了上去,她的目光越显迷离起来。
他这才想起,初见时,这女人拉着他的护卫,问何年何月何地的模样,他的心微微一疼,“朕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沧月中的子民。”
“朕?你是皇帝?”琉璃眼中的疑惑散开,眉心拢开又皱起。
“怎么,朕不像?”凤夙离睨了她一眼。
琉璃摇了摇头,淡淡一笑,“不是,只不过有些意外罢了。”
凤夙离也微微一笑,恍然间,他记起,他竟连眼前的女子的名字都不知道,于是,他开口问,“朕还不知你的名姓呢。”
闻言,琉璃的眸子垂下,眼底流光闪烁,“叫我琉璃吧。”
“琉璃?璀璨琉璃。”凤夙离轻轻一笑。
哪知,琉璃听到这话,她抬眼,一丝暗芒掠过,唇上泛起一丝苦笑,长长的睫羽也轻轻的颤动着,“是流离失所的‘琉璃’”。
凤夙离微微一怔,手指扬起,无意识的去揭她的面纱,而琉璃的身子似乎微微动了下,睫羽微闪,她竟也不去阻止他的动作。
带着温暖燥意的指尖轻轻的划过她的脸颊,落到了她的发上,凤夙离指尖用力,顿时,她脸上的一巾纱巾瞬间飘落。
她的一张容颜缓缓的展露在他的眼前,这一刻,时间仿佛忽然静止。
眼前的人儿有着一张姿容绝艳天下的面孔,描着螺黛的眉毛淡如柳叶,静似远山,一双水眸里泛着潋滟波光,那漆黑的眼瞳,仿佛天上的星子坠入了她的眼眸中,璀璨无双。
娇俏的鼻子,一双薄唇不染朱红,却自有一股丽色晕开,那娇嫩的唇瓣轻抿,让人看着就不自觉的想要咬上一口,就是这样一张精致美艳的脸,妩媚自天成,妖艳天下。
“你好美。”凤夙离不由的赞叹一声。
琉璃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分明一片冰凉,似乎不带任何的温度,这让她忽然想起那在地狱里受尽折磨的千年时光。
怨、恨、痴三股执念瞬间在她眼底交织,她讽刺的笑了一声,“好,我同你合作。”
“你恨驸马。”凤夙离将她眼底的神色看得清楚,他淡淡一声,瞬间就将她心底的魔一语道破。
“是。”手指收紧,琉璃垂下眸子,冷冷一笑。
凤夙离听到她的回答后,眉心迅速的拢起,“你可知,有爱才有恨?”
越恨才始知越爱。
这句话凤夙离没有说出口。
“爱?”琉璃的眉眼一划,似乎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她眼底冷意聚集,一丝血色将她琉璃色的瞳子染红,她咬牙,一字一顿的开口,“他有什么资格配得我的爱!恨便一定要爱么?可笑,你可知,我便是从地狱里爬上来向他索命的!”
凤夙离的眉心皱得更紧了,他能感觉到此刻琉璃体内汹涌磅礴的恨意。
“不过,这辈子,我不会让他那么轻易的死去的,因为死,是解脱。而我,要站在最高的位置,将他在意的一一毁去,这世上的东西,他若要,我便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