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众人东倒西歪,横了遍地,哀叫声,呼痛声不绝于耳。
人群里,有的人正一边摇头一边将倒地的摊位扶起,有的人正蹲下身子去察看同伴的伤势,有的人望着一地的残骸,摇头叹息,他们的眉眼里除了痛惜外,哪一处不是裹了一层深深的恐惧。
凤馨的眉心越皱越紧,她竟看不出丝毫异样?
随后,她的目光落到地面处那散落一地的糖炒粟子后,眸色顿沉,袖中的双手屈起,车夫功夫不错,可那偷袭她的人竟然仅用了一枚粟子就结果了他的性命,那人的修为恐怕极高,将来必是个棘手之人。
可是她怎么不记得,她几时惹过这样的能人?
身后,马蹄声响起。
来人一身宝蓝色衣袍,如玉俊颜,翩翩风度,长长的剑眉下,一双眸子漆黑深邃,煜煜生辉,他拉了拉缰绳,马儿嘶鸣一声停了下来,他连忙翻身下马。
“发生什么事了?”他走近,急声问道。
凤馨回头,看清来人的模样后,淡淡一声,“本宫无事。”话音落下的同时,凤馨的眼底泛起一丝阴沉,不过片刻,她的眼瞳又归于平静。
“没事就好。”南宫烈的眸里掠过一丝失落,随后又眯了眼朝四周看去。
这时,一道马蹄声由远及近,不急不缓的朝凤馨的方向翩翩而来。
那人一袭白衫,长发扶风,衣袍翻飞间,一股贵气风华从他周身散发出,他五官精致完美的没有一丝瑕疵,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着,一丝慑人流光一闪而逝,然后他的眸里一片温清,唇角浅扬,他缓缓的在凤馨身旁下了马,
“可看清是何人所为?”他温声问。
凤馨摇头,她的凤眸在看到这人后,终于泛起丝丝柔和,她樱唇微扬,“一切发生的太快,本宫并未看清。”
他听后,眉宇皱了皱,又舒了开,淡淡道,“你人无事就好。”
“驸马。”凤馨见他态度淡漠,不由得又唤了他一声。
慕容清羽凝眉朝她看去,轻声问,“怎么了?”
凤馨张了张唇,半晌后,她摇头,“无事。”
眼前这个清俊淡漠的男子,她与他成婚六年,他性子温清淡淡,永远是一副清冷的模样,幸而的是,他对自己倒是一直很用心。
世上眼里,都道,和硕公主与驸马琴瑟和鸣,恩爱缱绻。
事实上,除了他的性子,倒也说得上是这么回事。
凤馨想着,心头的那抹不悦渐渐散去,这边,慕容清羽上前扶了她的手,朝他的马走去,耳边他的声音依旧淡淡。
“马车毁了,你便纡尊和我共骑一马回去吧。”
*
巷子阴暗的一角,琉璃看着那白衣男子,胸间气血翻涌,她死死的咬住唇瓣,一双琉璃色的瞳子里尽是滔天的恨意,噬骨入心。
她双拳紧握,指甲因为用力泛着浅浅的白色。
慕容清羽!慕容清羽!!
这时,一只纤细的手轻轻的搭上她的肩膀,与此同时,一股浓烈的脂粉香气袭来。
琉璃眉心一皱,眸中杀意凛然,她速度极快的回身,甚至连来人的容貌都未看清,她的手就抵住了来人的咽喉。
她眸子一眯,只有稍一用力,眼前这人就会立刻死去。
来人显然被她的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她刚要惊叫出声,那女子一记凌厉的眼刀过来,来人悻悻的闭了嘴。
琉璃这才看清眼人这人的模样,她是个女人,一身大红衣衫,胸前露出半片****,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的脸上依稀可以看出她年轻时的美貌,一张脸几乎被那厚厚的脂粉扑了个严实。
“你是谁?”琉璃的眉心又皱了皱。
那女人讨好的笑了笑,她的手轻轻的碰了碰琉璃的手,“可不可以先把你的手拿开。”她说话的声音小声像蚊子哼哼,倒也不怪她,眼前这女人,容貌是倾城国色,可一张脸上杀意凛然,端的是吓人至极。
琉璃一言不发的松了手。
喉间的梏制松开,那女人连忙咳嗽了几声,她一边咳嗽一边打量着眼前的琉璃,“姑娘,你美则美矣,但是你脸上的杀意太过骇人,不如,你来我星月楼,让花娘我好好调教你一番?”
琉璃怔了怔,纤长秀美的手缓缓的抚上自己的半边脸颊,她淡淡问,“我脸上的杀气有这么明显?”
“是啊。”花娘拍了拍胸口,仍是一脸惊吓的模样。
手指收紧,琉璃的眸光暗了又暗,的确,自己在遇到那人后,胸间血气翻涌,全身上下,杀气凛然。
不能将自己的气息收控自如,确实不好。
“好,我随你去。”琉璃勾唇一笑。
那笑容明明未达眼底,却偏生有一股惊心动魄的美感,让人自愿沉沦其中,花娘看着琉璃唇上泛起的浅笑,眸光微闪。
哪知,她心上的那个念头刚起,琉璃一记凛冽的眼刀又飞了过来,只听见她冷冷开口,“你若想活得久些,便将你心上的那些个小心思给我收起来。”
花娘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琉璃走了几步,又停下,她转身,眉心皱起,“还不快来带路。”
“哎。”花娘连声应道,随后嘴里小声的嘟囔着,“该死的,还以为碰到了个财神爷,没想到竟然碰上了一尊煞神。”
*
五日后,星月楼,清晨。
琉璃一袭白色衣裙,脸上蒙上一层白纱,她倚在二楼的栏杆处,目光慵懒。
因为是早上,星月楼里几乎还没有什么客人,这时候,连门都没有开。
虽然这些红尘女子活得卑贱,但确实,花娘请来教她的人都是有着一等一才学的人,也不过几天,她身上的煞气似乎真的淡了些。
“姑奶奶,你还在这儿呢?”花娘一身艳俗的红裙,几步走到琉璃身前,一走近,她身上的脂粉气息浓烈的有些呛人。
琉璃皱了皱眉,问,“怎么了?”
“不是说好了,今天那位女夫子要你去十里坡教你刺绣的么,你怎么还不去?”花娘一张脸皱得跟个菊花似的。
“刺绣,这个我会。”琉璃撇了花娘一眼,淡淡开口。
花娘顿时眉头紧拧,她连忙伸手去拉琉璃,琉璃的身子却一闪,躲了开,她的手顿尴尬的收了回来,讪讪笑道,“我都约好了,再说了刺绣能平心静气,人家夫子说不定早就到了。”
琉璃眉眼一挑,一双琉璃色眼瞳里漫过些许流光,她朝花娘点了点头,双足在地面轻点一下,她的身子顿时在楼里消失不见,然后就看到一阵劲风将星月楼的大门卷开,一道白影划过天际。
花娘看着,不由咂舌道,“我的乖乖,幸好我没惹她。”
*
十里坡,一处山丘。
一道琉璃色身影负手而立,他眉心微拧,一双凤眸里暗芒灼灼,目光眺向底下的山道上,风声裂裂,将他的衣袍卷起一角,墨黑的长丝用一根墨绿色的发带挽住,发梢在风中肆意飞扬。
他的身后立了一青一黑两道身影,两人面色恭敬,目光也紧紧的留意着底下的动静。
“还有多久?”凤眸男子淡淡开口,一双眸里尽是睥睨霸气。
“快了。”冷心低声回道。
凤夙离的眉心微微皱了皱,随后从远处传来一阵刀剑的碰撞声,他的唇角一勾,“来了。”
底下山道上,一个墨绿色的身影一手捂着胸口,一路朝前施展轻功掠去,但她脚步凌乱,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刀剑声响起,几名跟随在那绿影身后的绯衣女子与一群忽然涌上来的同样身着绯衣的女子拼命的厮杀着。
这时候,人群里,一个面容娇艳的女子朝凤夙离他们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她从怀里摸出一枚暗器,手上注了十成的内力,朝那名墨衣女子飞射而去。
那枚暗器在空气带起一股强烈的劲风,力道狠而准的射入那女子的身体中。
“楼主。”
那几名拼命厮杀的绯衣女子手上一顿,惊呼道。
墨衣女子身受重伤又受到那枚暗器的冲击下,她的身子竟跌落到离她几步的凉亭中的一个白衣女子的脚下。
那白衣女子微微低头,手上拿了一副绣作,正在用心绣着,她的身后站着一个身着烟色衣裙的女子。
那女子看到地面上的墨衣女子后,惊呼了一声。
可白衣女子却眉眼未抬。仍旧专心的绣着。
“杀,杀人了。”那烟色衣裙的女子指尖颤颤的指向地面上一身血迹斑斑的女子,声音不稳。
墨衣女子抬眼,见那白衣女子虽然脸上蒙着面纱,但她的神色却是一脸镇定,她咬了咬牙,伸手抓住了白衣女子的裙摆。
她的手上血迹斑斑,顿时白衣女子的裙摆下方一个血淋淋的手掌印印了上去。
“救我。”她低低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