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洛桓神君回到碧南殿后,先吩咐将院子里倒了的南墙补上。又派小厮们去南海去要了几颗鲛珠,溶在水里,给那几颗笸箩果浇了去。
景昀跟在身后,全程不敢多说一个字。
洛桓神君喜欢花草树木,院子里各式各样的种了不下千百种。每日清晨,先拿仙气护一护,哪朵开了,哪朵蔫了,能救的救一救,不能救的随之湮灭。
这一地的笸箩果,种了有三年,至今未开一朵花。大弟子黎昕曾用仙法将其中一株护了半月,却没想,这笸箩不但不像别的花树一样,借着仙气繁花开尽,反倒是一日不如一日,竟悻悻地枯了。
虽然被毁了一片,但活着的这几颗,倒也长得十分可爱。眼见得,像要结了花骨朵似的。
洛桓舀了一瓢水,缓缓像地中撒去。忽又想起什么来,细细斟酌了,问道:“我不在的这几日,可有客至?”
景昀将鲛珠碾碎了,倒在水里,回到:“客是有,不过都是些不打紧的,左右都是为了看一看灵的模样,不过她安生的很,师傅命她在房中修炼,她竟一日都没有跑出去。众位仙神见不到她,就也回了。不再来访。这几日除了夕瑶圣母,不曾有别的客。”
新撒了水的笸箩有了些许起色,洛桓命道:“好生照看,别再死几颗了。”
景昀紧忙答应,随他一同去了别的园子。
我和千夜从那话本中抽身出来时,两腿发软,身体有些飘。这三世纠结,虽没什么大乱子,但看的我也真真叫个头疼。
话本里,不能说话,不能喝水,别人更是看不见我们,有时候看的着急了,想拦一拦那女主子,却没成想被她径直从身体内穿了过去。由此,我才醒悟到,被人看不见的存在,也是十分孤独的。想说的话,对方听不见,想做的事,又无能为力。真真是比死人还痛苦。
脸上感到一丝丝热意,想必是在那虚幻之境里呆的久了,身上脚上都寒的很。被太阳这么一照,倒是像死了的身子活过来了一样。
我抬头看向千夜,他的头发和衣服不知何时竟然换了个样子,此时,头上扎了一个翠绿的珠簪子,将之前的散发挽成一个缀。身上穿的是裘皮大衣,脚上登的是凡界寒冬腊月穿的貂皮靴子。我细细想了想,九重天才刚入秋,池子里的荷花还没败尽,不至于冷成这个样子。
“你热不热?”我问道。
千夜摇摇头,反倒是拿了我的胳膊,像个郎中一样把起了脉来。样子严肃的有些像地藏里的牛头怪。
“怎么了?”
他不回答,又翻了翻我的眼睛。摸了摸我的额头。
此时我才发现,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多了几层毵毛锦被。阳底下这么一晒,顿时觉得像被蒸笼蒸好的杏仁虾一样。左右挣脱不得。
“你以前,有没有用过隐盾之术?”千夜问。
我摇摇头,以前倒是听地葬里的神官们提起过的,据说是神界仙术的一种,可以隐去肉体之躯,幻化成物,进到遥遥无期的幻境之中,亦能将阻碍神仙修阶的执念翻出来。只因我们地藏用不大着这东西,所以这等仙法慢慢的也就消逝了。这会儿子听他说起,倒是引起了我的好奇。
“若是没用过,以后用的时候,千万小心一些。若是还没学,可以告诉教你的人,这项仙术,可以不用学了。”
我正要开口,却看到洛桓神君和景昀师兄从后面的廊上走了过来。
“神君。”我微微倾身,行了一个不成样子的礼。千夜却未曾动身,直到神君到了跟前,他才拱起手行了一拜。
“黎昕下午便能回来,你先到他房里坐坐即可。”洛桓神君微微说着,肩上的发丝被清风略浮了几缕,模样霎是不同。
千夜又欠身行了一礼,“前几日和神君借的东西,我姐姐留下了。她交给我一块绛红珊,命我呈给神君,说神君自知其用处。”
神君接过他递过的盒子,仔细打开封盖,一股香气飘然而至。未等看清,他便合上封盖,清声道:“费心了。”
话闭,千夜随同景昀出了院子,我闷闷地将那锦被掀了,叠好放到一旁。幸而里面穿的是方才盾入话本之前穿的衣服,凉风一吹,瞬时灵台清明了许多。
会想到那连串的故事,顿时为那女弟子觉得可惜。寻了三世才和心上人共处姻缘,若换做了我,恐怕一世都等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