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记得!”慕容昭吐字铿锵，在顾静姝带着不屑眼色的审视下，一字一顿地说道：“纵使沧海桑田也好，白云苍狗也罢，我待阿好之心如初。”
如初，怎不如初，从未爱过又怎能不如初呢！
顾静姝强忍着泪意，虽然早就对慕容昭死心，但心里难免酸涩。就好比自己将一颗真心奉上，他人却轻之践之，那种挫败无力之感。
顾静姝深吸了一口气，将眼泪逼了回去。
纤细白嫩的食指伸出，点着慕容昭那副虚伪的嘴脸，“好一个如初，既然妹夫真心待阿好，那何不如为阿好守孝三年以示鹣鲽情深。”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慕容昭还无子嗣，永安侯府连个继承人都没有，再守孝三年可是耗费慕容昭的韶华。
“不妥，昭儿身为永安侯府独子，当得再娶贤妻为侯府开枝散叶。”顾长瑞纵然为女伤心，骨子里还是被传统礼教所束缚。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长女的这样的要求在顾长瑞眼里是极其为难小女婿的。
王氏听到顾长瑞这样说因为紧张而吊起的面皮才松垮了下来，他说的也是自己所盼的，菩萨知道她盼了抱孙子多久了，只是……哎。
自家父亲是个迂腐的人，女儿还未下葬就劝着女婿再娶，连母亲也有些不乐意地撇过脸。顾静姝皆看在眼里，冷冷看着慕容昭，“那便要看妹夫之心了。”
这世子妃是要逼着昭儿应下啊！王氏捻着佛珠，心如一片死灰。
“就是大姐不提我也会这样做的，阿好是我此生挚爱，无人能取代她在我心中的地位，为她守孝我甘之如饴。”慕容昭说着红了眼眶，哀痛至深，衬着苍白的肌肤，突地显眼。
做戏做全套。
慕容昭不知何时得罪了这个世子妃，遭她如此迫害。三年便三年吧，对他来说只是晚几年娶妻，只怕母亲要伤心了。
慕容昭偷偷抬看了眼王氏，见母亲果然面色沉沉，佛珠都是拨了一个漏了两个的，心内也是十分愧疚的。母亲盼着抱孙子可是盼了许久的，就是自己除去顾氏和孩子的事，母亲原先都是不同意的，之所以应了也都是为了他啊。
顾静姝将慕容昭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没叫他下去陪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何况只是守三年的孝。
顾长瑞见女婿心意已决，心里既欣慰又觉得不妥，乱得很，索性不开这个口了。
若事情这么简单完了，岂不是很无趣，枉费自己跑慕容府这一趟。
顾静姝按了按额角，舒缓下紧绷的神经，又接着道：“小妹也未给你们侯府留下个一儿半女的，这嫁妆？是不是该归还于顾家。”
虽是问句，却是实实在在的讨要。
顾长瑞觉得他的老脸都要叫这个长女给丢尽了！先是不顾自己世子妃的身份掌掴慕容昭，再是为了其妹要求慕容昭守孝，末了还问人家讨要回其妹的嫁妆。纵使十里红妆，顾长瑞觉得自己也拉不下这张老脸来讨要。
她怎的这般不知羞呀！
顾静姝自然知道父亲冲自己怒瞪一眼是个何种意思。慕容昭都舍得亲手送自己去死，难道还想快活的花着自己的嫁妆钱，门儿都没有！
今天顾静姝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出乎永安候母子的意料了，一茬接着一茬！
王氏看了看低着头的慕容昭，心知他是怒气上来了。
儿是个藏不住心思的，只有当娘的来挡刀了。王氏将姿态摆的极低，微笑着接过话，“世子妃说得是，这是应当的。”说着便挥手要去喊守在门口的管家。
顾长瑞正想制止。
顾静姝抢在顾长瑞前张了口，“老夫人费心了，若是以后有合适的子弟过继到小妹名下的，这嫁妆还是要还回的，父母亲也只是帮忙保管罢了。”若真让父亲开了口，那王氏定会借坡下驴，这嫁妆哪还要得回来。
这番话可是全了两家的颜面。
但凡男人，特别是在朝为官的男人，没有一个是不贪的。有了正当的由头，顾长瑞又何必要将本就是他们顾府拿出去的嫁妆推还出去，顾静姝正是摸准了他的心思。
东西握在手上，哪还会再交出去。就是以后真要过继个孩儿到她名下，还得看她同不同意，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多说无用。
“对了，小妹的嫁妆单子想来母亲也不会贴身带着的，我早就派了冬雪去顾府去取了，过个一会儿就该回来了，正好清点出来核对一番。”顾静姝出了口恶气，心中暗爽，语调子也轻快不少。
这话一听，王氏母子便知她是早有备而来，连嫁妆单子都早派了丫鬟去取。
只是挖空了脑袋也想不通哪里得罪了这尊大佛，王氏母子心中皆叹。
顾静姝则在心里盘算着以前傻傻的自己曾多少次自掏腰包给这对母子买补品，添置新衣，修葺府邸。这些花在他们身上的钱都要叫他们一一吐出来，比对着嫁妆单子，可是混不了水摸不着鱼。
比起顾长瑞先前的吹胡子瞪眼，云氏更加支持顾静姝的做法。
在她眼里永安侯府的这些个都是外人，女儿的钱凭什么要留给这些不相干的外人，拿回来给自己做个念想也是好的。
“初儿可带来了？”云氏看着长女就想到了精灵古怪的小外孙女，她在也能叫自己开怀几分。
顾静姝想起这白捡的女儿，心头软软的，脸上也是荡起几分真心的笑容，挨着云氏说道：“叫冬梅带着在花厅里吃点心呢。”
“还是你安排的妥帖，初儿年纪尚小，万一被冲着就不好了。”云氏点头。
顾静姝干笑，她只是怕自己见了慕容昭控制不住情绪，吓着初儿，所以才没带她过来，并无云氏说的那些个忌讳。
顾静姝又陪着父母与王氏母子将下葬的事细细商量了一番，无论是香烛纸钱，还是酒席排场。什么贵的挑什么来！不是说风光大葬嘛，那就如他们的意，风光大葬好了。
于顾静姝不过是动动嘴的事。
掏银子的可是永安侯府，已经还出一笔不菲的嫁妆，再办一场风光的葬礼，对于永安侯府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的。
这些还不够，顾静姝看着母亲发间的银丝，若有所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