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靖之一愣,眉头皱得更紧。
“这么晚了,她还没回来?”
魏安然脸上发苦,缓缓点头。
杨靖之抹把脸,振作精神,拉着他往外走。
“我跟你去找找。”
魏安然反拉住他,艰涩地说:“她东西都带走了,可能进城了。我想问问苏红。”
杨靖之又重重抹把脸,被苏红挠出的血印子一阵刺痛。
“走,上楼。”
魏安然跟着他大步上楼,看见他右边腋下衬衣上长长的裂口,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
杨靖之可一直都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的,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魏安然有些犹豫,想喊住杨靖之别再去受苏红的气,杨靖之已经一鼓作气冲上五楼,重重敲响家门。
“苏红你开门!”
砰地一声响砸到门上,像是拖鞋落地的声音,接着传来苏红模糊的尖利骂声。
“杨靖之你给我滚蛋!是谁信誓旦旦说再也不踏进这个家门一步?话还没落地呢,就被风刮走了?你当你那是放屁呢!吃多了臭三八的口水,你那嘴也变粪坑了?给我滚!这个家是我的,你被扫地出门了!滚!”
杨靖之气得抬脚踹门!
沉闷的声音,伴着苏红尖利的叫骂,还有砸东西的声音在夜里回响,惊动不少邻居开门探头看。
“大晚上的,别闹了。杨靖之你先回部队呆一晚上,冷静冷静,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刘前进是二连指导员,跟杨靖之平时走得挺近的,披着衣裳探头劝了一句。王喜凤也从他身后探出头来看。
魏安然瞅见王喜凤,赶紧快跑两步上楼,低声问她:“嫂子,你见着云相思没?”
王喜凤睡得迷糊,还想着杨靖之苏红两口子的事情呢,听他问起云相思,一点没防备地答:“没见着啊。昨天她上来敲李爱军他们家门,我把她领家里闲聊两句,她说要帮李兵找幼儿园,我就说李兵那孩子在军区医院混着呢,她听完就走了。怎么了?”
王喜凤说着就觉出不对来,眼睛睁得老大!
“她没在家?”
魏安然扯扯嘴角,没半点笑意。
“谢谢你嫂子,你们睡吧。”
王喜凤眼睛里不剩半点睡意,担心地回头瞄瞄李爱军家锁着的门。
“你赶紧找找去吧。王霞出事,白晓苹也差点出事,我这心里头瘆得慌。前进你也跟着去找找,云相思是个好人,可不能出事。”
刘前进听媳妇念叨过几回云相思的事,对这个能叫自家精明小心眼的媳妇服气的军嫂印象挺深刻。他把披着的衣服穿好,就要跟魏安然下楼找人。
魏安然赶紧谢过他们的好意,不得已又把云相思东西不见了,明显是主动离家的家丑宣扬一遍。
王喜凤叹口气,往楼下还在哭闹的苏红家使个眼色,同情地说:“总有这么些糟心事,换谁也不想继续在这住着。云相思都上火瘦成什么样子了,她连王霞的儿子都操着心,更不想连累杨靖之苏红两口子为她闹离婚。她这是避出去了,心太善。”
她又小声劝魏安然。
“唉,你也别太担心。云相思有本事,在城里能做起买卖,肯定能找着住的地方。她说要帮李兵找幼儿园,我信她不是随口卖嘴的人。说不定她明天就专程跑回来,要送李兵上幼儿园呢。”
魏安然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忍着脸上的臊热,喃喃谢过俩人,具体说了些什么,自己都不清楚。
刚想跑走,魏安然又想起个问题。
“嫂子,你知道云相思在城里做什么买卖不?”
王喜凤诧异地看他。
“我不知道啊,怎么,你不会也不知道吧?”
魏安然脸上更热,闷着头一言不发地跑下楼,挤到杨靖之身前,冲着门里喊。
“苏红,你知道云相思在城里做什么不?”
苏红源源不断的尖利咒骂停顿,突然传出一声冷笑。
“人家可是做大生意的大老板,一张煎饼卖到一块钱一张呢!杨靖之你以为你那几个臭钱人家能看在眼里?快别自作多情了!人家搁市医院门口,冲着老少爷们那么风骚一笑,哪个男人不痛快地掏腰包!”
苏红阴阳怪气,想起那个心底膈应着的陌生女人,直接就往云相思身上拉扯。
“人家坐着的是高级轿车,叫什么宾利的,在车里就跟男人亲上了!你有什么?一辆破自行车,还以为人家真能看得上你!我呸!”
苏红无意间歪打正着,也如愿地更加激怒杨靖之。
“苏红!诽谤是犯法的!你要为你说出口的话负责!为人师表不修口德,不知所谓!”
杨靖之气得一拳砸在墙壁上,转头忍着满心气恼,勉强扯动嘴角劝魏安然。
“苏红素质低,气劲上来说话不过脑子,你别在意。弟妹在市医院门口卖煎饼,这么晚了也该收摊了,你要去问问不?”
魏安然牙关紧咬,看看他手背砸出来的血,眯眼瞪着不断传来污言秽语的门,低低吼了一句。
“苏红!你要再敢说云相思一句不是,我会叫你后悔一辈子!”
苏红现在最恨的就是云相思三字!一听一个两个男人全都维护那个农村来的贱女人,哪里还忍得住,尖着嗓子又开始新一轮不重样更加恶劣的咒骂。
魏安然回家取来录音机,忍着气愤录了一段,直接放了两句给她听。
“苏红,你要是再不消停,我就把这录音带交到你们学校,交给教育局,开了你这样没素质的害群之马,给你记进档案!一个离婚又丢了工作的中年妇女,你会比云相思过得惨上一百倍!这录音带,我保证会仔细保管,所有该听到其中内容的人,全都会听到!一个不落!”
魏安然咬牙切齿的话调门不高,在安静的楼道里沉沉回响,听得旁边的杨靖之还有楼上楼下看热闹的邻居莫名都打个寒颤。
好狠辣的手段!
魏安然果然还是魏安然,不好惹!
苏红显然被他威胁到了,跌跌撞撞地过来开门,惊惶地跟他讨要录音带。
“那什么,魏安然,我也是一时气话,我不都是为了气我们家老杨嘛。夫妻俩口吵架,还不兴说两句重话么,你怎么还当真了?靖之,你快劝劝,这怎么还给录上了,不至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