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去屠宰场的路上,比以往多了一名黝黑壮汉,马宝也比以往有了些底气。今日的目标,绝不仅限于瓦楞子那几头猪:“今日起,整个微雨城的贩猪格局,都要改变了,为什么呢,因为我马宝,要认真了!”
城门处的通缉令早已撤去,不得不说,只要牵扯到城主这等人物,府衙的办事效率还是极高的。
马宝牵着黄牛踏在乡间的小路上,但吐纳之法执行得还是很艰难:“也不知道黑丑是怎么一直保持着吐纳的,注意力稍微不集中,这一个周天不就断了吗?”
藤红解释道:“吐纳之法,练气之术,依赖的都是习惯二字,长久坚持下来,身体就会自然而然地进行了,根本无需多加费心。”
“是这样啊。”马宝恍然。
马宝与黑丑踏入屠宰场中,黑丑的进入,惹不少贩子注目。
马宝大摇大摆,四处张望寻找着瓦楞子的身影,黑丑见众人注视自己,昂首挺胸,像只猩猩一样自豪地捶打了胸口两下,发出“砰砰”闷响。
瓦楞子此时刚到屠宰场门口,心想:好你个马宝,就知道折磨我,今日我特意比往日晚来了一个时辰,以避开与你的接触,这次,你不至于还在这吧。
瓦楞子心中小算盘打得“咣咣”响,却不知又要与马宝打个照面了。
“愣子哥,恩公让你把手头的猪给他送过去。”
瓦楞子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高大强壮浑身黝黑的身影,堵住了他的退路。
“你是谁,你恩公是谁?”
“我是黑丑,我恩公是马宝,愣子哥,你快和我走吧。”
瓦楞子看着眼前自称黑丑的人,虽然一口一个愣子哥,听着恭恭敬敬,可神情极为不善,似乎自己稍有不从,就要被此人押解过去。而此人的面容似乎有些眼熟,是了,瓦楞子突然想起来,面前这人不正是昨日被全城通缉的那位吗?那么多衙役,挨家挨户搜人,自己家里也未能幸免,这种穷凶极恶的罪犯,自己还是稳妥行事吧。
瓦楞子跟着黑丑走到马宝面前,他实在搞不懂,面前的小屁孩难不成是自己的克星,不知道从哪找来乱七八糟的人物针对自己,躲都躲不了。
“愣子哥,许久不见,甚是想念,不知近来可好。”马宝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是打心底里喜爱瓦楞子这位老实可爱的人物,又如同自己一样善良。他坚信自己和瓦楞子有数不尽的共同语言,即便这世上只剩下他们二人,也可以聊到天荒地老。
“咱们……不是昨天刚见过吗,也没过很久吧?”
瓦楞子说话有些结巴,马宝却认为这是因为与自己许久不见后重逢的激动,更想要多花些时间与瓦楞子交谈,只是自己太忙,总有着各式各样的事要去做,这兄弟间的把酒言欢,总是要无限期地滞后。
“愣子哥,昨日家父嫌弃我贩猪贩的太少,发了很大的脾气,唉,我体谅您生活不易就少买了两头猪,却反而惹火上身。”
瓦楞子察觉到了马宝又要坑害自己,声音有些颤抖:“你……你还想怎么样?”
马宝见瓦楞子愈发激动,就愈发对瓦楞子满意:“愣子哥你明白的,你我是兄弟,兄弟理应齐心协力,有难同当,小弟吃了苦头,大哥虽不至于全部承担,但也要接济一二。”
瓦楞子见马宝直截了当,不自觉后退了两步,这才发现黑丑正紧贴着自己,根本无处可退:“今日又要几头?”
“愣子哥深得我心。”马宝大喜,“本来吧,家父的命令不容拒绝,可能你所有的猪我都要收下的……”
“什么!”瓦楞子大惊失色,“别别别,宝哥有话好说,只要不全收走,其它所有的要求,必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是,我与愣子哥交情如此深厚,就算家父下了死命令,我也不能不顾及愣子哥的感受,只要你给我随便找那么两三个猪贩子,劝劝他们,那以后从愣子哥那里买的猪,绝对不会超过四头。”
“呵呵,”瓦楞子苦笑,“这就是想活命就得找替死鬼吗?叫我以后怎么做人?”
“愣子哥,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什么叫替死鬼,只是让您给他们做个榜样,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仁义无双的猪贩子。”
“行,我知道了。”瓦楞子心下一横,反正我都这么难过了,做一次恶人又何妨,就从那几个老对手开始吧。
瓦楞子带着马宝走到另一个猪贩子面前,此人唤作葛根,是这整个屠宰场里最难对付的人物,也是与瓦楞子交恶的人物。
“哟呵,瓦楞子你怎么来了,咱们不是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吗?”葛根笑道。
“不是给你介绍生意来了吗?”
“你会这么好给我介绍生意?”
“当然了,大家同为猪贩子当然要互相扶持了。”瓦楞子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心里却想着等会儿就有你的苦头吃了。
“你就是葛根?”马宝问道。
“是啊,莫非你就是要和我谈生意的人?”葛根看着面前的小毛孩儿,不太相信。
“是我,怎么了?”
葛根不知瓦楞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就带着一个小毛孩儿过来了。
马宝又问:“你有多少猪啊?”
葛根指着身后一群,道:“咯,全在那儿了。”
马宝数了数,共计有十二头,攥了攥拳头说道:“我全都要了。”
“什么?”葛根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瓦楞子心里却得意了起来。
“你没听错,把牵绳递给你身旁的黝黑壮汉吧。”
葛根看着黑丑,却不愿意交给他。
马宝自然明白葛根心中所想,钱没有到手,又怎么愿意交货呢?
马宝掏出之前特意去钱庄兑换的一百两银票,道:“为了确保我们长期合作的关系,这是定金,先收下吧。”
“这……这么多?”不仅葛根愣住了,瓦楞子也愣住了。
“做生意当然要以诚信为本了,先行预付,以表诚意。”
葛根大喜过望,暗道瓦楞子与自己虽有间隙,可仍不计前嫌,给自己带来了这么大的客户,果然是大好人,大善人。
再想到自己几个贩猪的兄弟,又与马宝说道:“不知马兄是否还需要猪了,我有几个朋友,也是做的这个行当,若是马兄愿一并受了,我们愿意折价,便折……一成二吧。”
“葛兄真是太客气了,若是有多的,我马宝当然要了,日后葛兄也不必来这屠宰场了,直接将猪送到我的肉铺吧。”马宝心下一喜,这样就不用找别的猪贩,也不用天天来屠宰场了,省去了不少麻烦。
“一切都依马兄。我与马兄实在一见如故,想请马兄共去酒楼一聚。”
“以后再说吧,我还要回肉铺贩肉呢。”
“好好好,马兄您先忙。”
瓦楞子见面前二人谈笑风生,其乐融融,内心难受得如吃了一车粪便一样。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与我就各种威逼,还要我折价那么多,与别人就又是银票又是笑脸的。可是一想到可怕的微雨十三妪与黑丑,只能强下着痛苦,坚强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