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眼太多
◎9月11日 星期五 晴
因为谭滔的问题太多，大家又不方便去回答，我们又折腾了一个上午。
午饭过后，我和陈景问准备把谭滔弄去课堂。让大家都意想不到的是，就在陈景问上厕所的时候，谭滔居然自己跑出了门。
当时，我也不知道谭滔一个人溜了出去，还是身边的老朋友告诉给我的。于是，我便快马加鞭地跑了出去。此时，谭滔已经走出了商业街，并穿过十字路口，朝着中山公园方向走去。幸好人高马大的赵远跟在谭滔后面。我打电话让陈景问自己去课堂听课，然后便委托赵远磨起了嘴皮子。
“听说，你和小谢是八年的同学了，应该说关系很不错了，可你为何就不能给他一个面子呢？你要是不弄清来龙去脉，就这么冲动下去的话，你们之间的隔阂只会越来越深。要不，你就花点时间，去课堂认真地考察一下，如何？”赵远一开始就拉开了话题。
谭滔没有理会，只是不停地走着自己的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赵远又拉起他的胳膊，继续说：“其实我们来这儿的每一个人，刚开始都非常的不理解，都以为是那个害人的东西。当初我来这里的时候，可比你跳得厉害，差点就要去砸场子了。但是，在他们的好心劝导下，我最终还是平静了下来。当我看懂看明白之后，才知道是自己曾经是多么的冲动。你现在就跟我当初一个样子。你刚来这里，都没用心去看，你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在赵远的语言刺激下，谭滔终于开始说话：“我已经看得很清楚了，不就是上面赚下面的钱，下面赚不到钱只能亏钱。这么简单的道理，还有什么好看的？”
“这你就不明白了，不要小瞧里面的知识，那可是杨谦教授和他的四名大弟子，考察十七个省份所编排出来的。上面的每个字、每个符号，都有它的特别用意，你所看到的只是一些皮毛而已。你就给小谢个面子，也给肖老师个面子，就算是给我个面子，去课堂看看吧！也就是看看而已，又不会强行让你去做。反正你现在不也闲着没事儿可做。”
“管你怎么说，反正我是不会去的。如果真的很赚钱，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还把我大老远的骗过来？这种做法，完全就是一种欺骗。既然是欺骗，又有什么好谈的。”
“你不就是觉得小谢‘骗’了你吗？其实，我们所有来这里听课的人，起先都是通过一道谎言过来的。这行业跟别的太不一样了，直说是没有人会相信的。小谢只是认定了这个行业，所以才把这么好的信息带给你。他完全没有欺骗你的意思。”
……
赵远个头比较大，七说八说再加点推力，终于把谭滔劝进了课堂。
这次是在电影院旁边听的课，也就是我们平时听课的地方，环境和气氛都比上次那个外网络课堂要好得多。赵远把谭滔推到左上角第三排的位置，自己便坐在了谭滔的后面。我坐在斜对角观察着谭滔的情绪。
为了让谭滔平静下来，听课的时候，赵远就像对待国宝那样，给谭滔搓背、按摩，还配合他讲小话。从谭滔的表情上来看，他对课堂倒不怎么感冒，貌似听得还比较认真。我不得不佩服赵远，他和陈景问都做得很棒。
听课回来的路上，谭滔又做出一副很不耐烦的表情，摇着头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两次课的内容居然是一模一样的，一点儿创意也没有。早知道会这样，我还不如去网吧看看新闻，或者玩玩游戏什么的。”
我正准备搭他话，赵远便伸手把我拉开，对谭滔说：“你有这种想法很正常。如果你的心没有放在课堂上，没有去认真思考、分析，你是不会理解的。等你看懂看明白之后，你自然就不会这么想了。”
“我已经很认真地听完了两堂课，感觉就是在浪费时间。我管它是不是传销，反正也就那么个样子，永远也别想赚到钱。我不理解的是，里面的人怎么都这么疯狂，如此枯燥乏味、毫无水准的课程，他们也听得津津有味，简直就是一群神经病。”
赵远笑了笑，不以为意地说：“你既然想不明白，那么你就更有必要去弄个明白。你不是才听完两堂课吗？告诉你，我当初听了一个星期，也没能听出个名堂来。因为朋友的再三挽留，我才继续往下听。后来，当我听懂听明白了，我才理解朋友的一番苦心！”
“反正我是看明白了，这东西就是不赚钱。”谭滔坚持他的看法。
“我说兄弟，你的确很聪明，两天就看出了好多东西；可我又觉得你不够聪明，因为你以为自己太聪明了。其实这里面有好多的大学生、公司老板，甚至还有官员，他们都在默默地付出，虚心地学习。你以为人家都是傻子啊？曾经有多少狂妄的人，多少自以为了不起的家伙，来到这儿不也变得谦虚了？你不要以为大家吃得差，穿得破破烂烂，就不把人家放在眼里。其实这里面，好多人都深藏不露。”
听赵远这么一说，谭滔似乎有所开窍，又问道：“就算这行业赚钱，可是我没有看到产品，没有产品怎么去卖货？这个明显就说不通。”
“既然是卖货的行业，当然会有产品。”
“产品在哪儿，又是如何卖的货？”
“如果咱们还租个店面，或者摆个地摊，天天喊破嗓门儿叫卖，这还是新型的卖货方式吗？”
“如果是新型的卖货方式，那么请你告诉我该如何卖货。”
“哎，现在我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不仅不明白，而且也不会去相信的，直接告诉你只会误导你，你得自己花时间慢慢去看。”
“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你不是挺聪明的吗？自己慢慢看就是了。”
“这样更直接，省得费劲儿。”
“何必呢？再说行业规定是不允许直说的。”
“这只能说明，行业本身就有问题。”
“既然你觉得有问题，你就自己想办法去证实。我相信你有这能力。”
谭滔知道再问下去也是自讨没趣，又开始闹着要去网吧上网。我和赵远软硬兼施还是没能拉住他。为了不闲着，咱俩也跟着玩了一个小时。之后，我们便在那种压抑的气氛下，跟前跟后地回到了宿舍。
在赵远的帮忙与解说下，谭滔的情绪有所好转，跟大伙儿也勉强能够和谐相处了，只是不再跟我说上一句话，像是已经对我产生了敌意。
我估计，他还是对那个“骗”字耿耿于怀吧！
天黑吃晚饭的时候，肖老师又向我们讲起了国家大事。他说着说着，突然间就接起了电话：“喂，是哪位……哦哦哦，原来是你呀。现在还在清华教书么……什么时候出的国，不错不错，继续努力下去……好，好好，我这里还有事，改日再打聊！”
挂断电话之后，肖老师接着又说：“在咱们这个行业里面，真的是藏龙卧虎，就比如这位黄姨，她可是汶川大地震重建工程的副总裁；这位郭云珍，她是著名作家郭沫若的重孙女；还有刚刚调走的叶秀花，她可是叶剑英叶元帅的孙女儿。”肖老师说完，又问起旁边那位讲四川话的邓阿姨，“邓小平是你啥子人？”邓阿姨答道，“他是我爷爷。”
听到这些谈话，别说谭滔显得惊讶，连我自己都有点瞠目结舌，不知道肖老师是在讲笑话，还是专门说给谭滔听的。在场的所有人员都不住地点着头。我心想，难道真的会这么凑巧？就算肖老师身价十个亿，也不至于跟这些名人后代扯上关系吧？当然，为了哄住谭滔这个“牛脾气”，我想应该都是编造出来的吧！
晚饭过后，我趁着谭滔没有留意，便来到了肖老师的寝室，向他汇报起了情况。接着，肖老师把谭滔单独请到了女寝，给他做起了第二次工作。我本以为肖老师可以让他改变，没想到他出来的时候还是那张苦瓜脸，依旧对我不理不睬。
或许，这种紧张压抑的气氛，还得持续一段时间吧！
实在是难缠
◎9月12日 星期六 晴
大概是昨天肖老师做过工作，又或者是陈景问和赵远对他说了些什么，谭滔今天的情绪好了许多，至少没有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出去。
午饭过后，在赵远和陈景问的合力劝解下，我们又把他“押”进了课堂。
课堂上，两位哥们儿就像招待大爷似的，又是给他搓背，又是揉腿。回家的路上，那小子又迫不及待地说道：“搞了半天，你们所说的卖货，原来就是拉个人过来，把货卖给被他拉来的那个人。被拉的人接着往下拉人。我觉得这跟传销没什么差别。”
“你总算是看懂了一点点。”赵远给谭滔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又接着说道，“但是，你还是对这行业有所偏见，没有悟到里面的实质。如果这是传销的话，为何不找个隐蔽的地方做，非要把课堂设立在大路旁？警察难道就不管吗？很显然，这就是一项受国家保护，没有被公开的特殊行业。你从媒体上了解到的，无非是一些负面的报道，是国家进行宏观调控的一种手段，都是不足为信的。”
“那我问你，做这行业需要投资吗？”
“大哥，这不叫投资，这叫消费，OK？”
谭滔不信，又转过头问陈景问：“老陈，你实话告诉我，到底需不需要投资？”
“赵远说得不错，这只是个促进消费的行业，谈不上投资。”
谭滔还是不信，又问起我来了：“我想知道，你投过资没有？”
“你问这么清楚干吗？脑子长在你头上，明天继续看。”
“喂，我问你，到底要不要投资？”对于我，他从来都没有客气过。
无奈之下，我只好摇了摇头，说了句“不需要”，心想他如果看出了那2900，我可以说那只是消费。当然，这样的回答只能哄他一时。谭滔明显对我的回答很不满意，跺了跺脚就跑到网吧去了。
没办法，为了不发生意外，我们几个只好又跟了上去。
一个小时之后，咱们离开网吧回到家，并在肖老师的安排下，用了个技巧把他带到了谭绍立寝室。
寝室里面，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咱们报完寝之后，来不及跟大伙儿握手，便在拥挤的大厅里面找到几个空位坐了下来。我按照晓莲以前的作法，分别给谭滔、赵远与陈景问打来开水。由于人数太多，凳子有限，我只好坐在坏掉的沙发扶手边缘。扶手上的木板鼓了出来，顶得我的屁股好不舒服。
谭主任正在给另一个新朋友做工作。被做工作的是一位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一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样子。至于谭主任讲的什么，对于咱们老朋友来说，已经是耳熟能详的了，不外乎就是那几个问题，例如：课堂里的人为什么那么疯狂，新闻上面说的为什么又不可信，该行业到底犯不犯法，为何只能用骗而不能直说……这里，我就不重复了。
大约一个小时过去，那位新朋友被做完工作之后，便心满意足地地离开了。谭滔也听得很入迷，手跟脚还在不停地抖动，看样子有些激动。谭主任趁着这个机会，又简要地对谭滔做起了工作，一讲又是半个小时。
等谭主任讲得差不多了，谭滔便突然问道：“您的意思我明白，不就是拉人卖货吗？既然是卖货的行业，为何就没有看到产品，也没有见大家卖货，好像都无事可做。”
“哈哈，帅哥还是没弄懂。如何卖货？钱从哪里来？黑板上面已经讲得非常清楚。这是个新型行业，要想从里面找到发财的窍门，你还得花上一点功夫。我奉劝帅哥再给点时间，继续考察上面的知识。等你考察清楚、考察明白之后，你觉得能做，你就放心大胆地做；如果你觉得不适合你去做，你也可以把这里的知识带到传统行业中去，稍加变动，灵活应用。我相信，帅哥还是能够做得很出色。”
“我还是不明白。既然行业这么好，讲清楚不就行了，为何还要拐弯抹角？”
“帅哥，这你就不知道了。就拿我手中的这杯茶来说吧！如果我品出了一番滋味，然后我把我的滋味告诉你，说这茶多么清香、多么诱人，你会理解吗？你都没有亲自品尝，没有经过品茶的过程，单单凭着你的想象，你又如何去理解呢？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角度，都只能凭着自己的经验，去找寻属于自己的感觉。我们跟你讲太多，只会限制你的思维，让你看不清真相，误导你甚至阻碍你的成功。”
谭主任的回答并没有让谭滔感到满意。于是，谭滔又问起了另一个伤脑筋的问题：“我很想知道，这行业是否需要投资？”
“看样子，你确实是冲着钱来的。你要明白，这个世上没有绝对免费的午餐。如果你想成功，想获得丰厚的利润，你首先就得进行消费。在消费的同时，你还要辛苦地付出，认认真真学习行业里面的知识，规范自己的行为，提高自己的素质。从严格的意义上来讲，该行业谈不上什么投资。”
“那么，到底要交多少钱？”
“答案已经很清楚地写在了黑板上面，你只要认认真真地听下去也就可以了，这里我就不过早地透露了，你自己会找到答案的。听说，你和小谢已经是八年的老同学了，关系肯定很不一般。他之所以把这个发财的信息带给你，也是为了你的前途着想，没有任何蛊惑你的意思。你再留个几天，认认真真地考察一下，如何？这是个来去自由的行业，只要你看懂看明白了，做不做都是你的自由，我们绝对不会强求。”
谭滔的疑惑并没有得到解除，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又不得不压住性子。与肖老师那“博大精深”的理论相比，谭主任的说法也算得上是“通俗易懂”了。我不知道谭滔心里面是怎么想的，但愿他能够从中受到些“教化”，早日融入到我们这个集体当中来。
为了上线款闹情绪
◎9月13日 星期日 晴
时间过得飞快，从我北行的那一刻开始，到现在已经将近50天了。在这短暂而又漫长的50天里，虽然我一直在努力、一直在坚持，但许多突如其来的因素，已经让我感觉到该行业或多或少都有些名不符实。想到这儿，我不禁有些茫然。
值得庆幸的是，新朋友的情况有了些好转，也算是给了我些许的安慰。
今天我们一来到课堂，刚刚坐下去，就被郑汤达大哥请上了讲台。等我和赵远介绍完毕，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我本以为谭滔随随说说了事，没想到他居然用很流利的语言介绍道：“真诚的友谊，来自每天不断的自我介绍。在这里，我把我自己真诚而简单地介绍给大家。我来自湖北恩施，名叫谭滔，请大家深深地记住我。在记住我的同时，我很乐意成为大家工作中最紧密的合作伙伴，以及工作中最要好的朋友。（来一首）”
谭滔介绍完毕，全场爆发出异常响亮的掌声。毕竟谭滔是新朋友，而且还是第一次搞介绍，居然也能把台词背得如此滚瓜烂熟，着实让人佩服。介绍了一遍之后，我们刚走下讲台，还没有坐上五分钟，又被白脸的向勇请了上去。我们再一次做起自我介绍。之后，赵远还来了一首歌。
看到这些变化，我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有趣的是，在这一次制度课上，讲师也展现出了得天独厚的地方特色，用一口极其浓厚的“龙山普通话”，把枯燥的内容讲得活灵活现，连口误都是那么的搞怪。整个这一堂课，气氛都保持在无比活跃的状态。
然而，课程结束的时候，一切便发生了变化。
未等领导宣布离开，谭滔居然连招呼也不打，便气冲冲地从前门跑了出去。
众人大惊。我和赵远迅速地追了上去，询问他突然离开的缘由。只见谭滔脸色煞白，用很怪怨的声音吼道：“我被你们给骗了，居然又被你们给骗了。你们不是说不要投资吗？那2900元难道就不是投资吗？”
赵远解释道：“帅哥，那不叫投资，那叫消费！”
“哪有这么消费的？2900元明明就是投资。早知道还要交2900元，我还不如早一点买票回家！浪费我这么多的时间。”
“帅哥，你可要弄清楚，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行业的宗旨就是推动消费。如果你连消费都做不到，又哪有资格去谈发展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