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9月14日,周日,更重要的今天是中秋节,然而却成为T市的一次噩梦,晚上19点30分左右,T市一港口码头发生爆炸,同时引发重大火灾,现场火光冲天。据地震台网测,周边相邻等地均有震感,现场视频显示巨大的蘑菇云,犹如世界末日。
这一晚,注定无眠:第一次,死伤就在身边,如此之近。现场的消防救援人员瞬间消失不见,几个支队连续失联,失踪人数不断增加中,新闻画面一片狼藉…
第二天,依旧是法定休息日,尽管舅妈昨晚就通电话说家里虽震感强烈,但只是玻璃碎掉几块,她和舅舅并没有受伤。但是一家人吃过早饭便驾车朝向舅妈那里探望究竟,没想到刚好到达总医院门口,看到对面的总医院,人员攒动。这里算是离爆炸事故点比较近的医院之一,如此多的伤员不足为奇,但是亲眼所见,心中难掩伤痛。
再前行不过百米,就遭遇限行:除救护车辆和相关人员允许进出外,其余一切车辆,行人只出不进。无奈,兰父只好掉头回去。
距离总医院不远处的红绿灯处等待红灯,急诊门口的一幕尤其显眼:一位穿着白大衣的老人和一个奶奶由人搀扶着,一行人皆是掩面低泣;地上还蹲着一中年女人:她上面一件很普通的短袖衫,下面是一件白裤子配着一双白卫生鞋,脖子上还挂着一个未及时解掉的口罩。她抱住一人的大腿,哭得声嘶力竭,随时都有可能会晕厥过去。
兰父兰女探头看着,不禁感叹着;兰婧媛坐在车里后面从他们身边掠过,心跟着抽搐,顺着那被抱住的大腿看去:一年轻男子,斜视天空,脸上的稚嫩还未完全褪去,但是那绝望的眼神却饱经沧桑,他一动不动,仿佛一塑雕像。顺着他望去的方向,兰婧媛不禁一同看去,眼光透过车窗刺到眼睛,让她不自觉地又微微将头低下一点,几乎与他同样的角度,她才发现,远远的天空中,有一个风筝在恣意的飞舞着…
生离死别,仅仅看一眼,便心痛不已。然悲恸之余,对于生者,除了更好的活着,却别无他法。每个人终归还是回归其生命轨道,日复一日。
第一次月考结束,成绩公布,功夫不负有心人,兰婧媛肯定的得出结论:她,兰婧媛,会成为或者已经成为众人眼中的那匹黑马。
虽然全校5个班名次第11名,但她却是班里成绩第一。她感觉到同学们听到老师喊‘兰婧媛’时,眼神统统的朝她看过去。是的,同学们都已经认识兰婧媛这个人,果真真人不露相啊,怪不得第一天就被老师单独喊出去,藏得这么深,敢情也是一学霸。老师和同学都啧啧称赞,那种优越感吸引着她,让她感到异常兴奋,甚至庆幸自己被实验班踢出来,毕竟这个成绩在实验班也就第九、十名的样子。
这种自豪感占据着她整个内心,她甚至感觉到老师对她的区别对待。一次课上,数学老师正在讲着几何题,透过玻璃,兰婧媛看到一个人在外面水龙头哗哗的洗着脸,这大冷天还冲冷水,想想直哆嗦,他是谁?怎么了?流鼻血了吗?还是……
哗啦一声,兰婧媛一个机灵,浓郁的香水味扑鼻而来,立马让她回过神,发现数学老师的纤细的手放在书上,宽松的手表链耷拉在课桌上,其他同学都埋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兰婧媛知道自己在走神,发生什么全然不知,老师怎么过来的?布置什么作业?统统都不知道,大脑短路竟是如此可怕。但是老师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拿粉笔在她的书上画了下,暗示她。她感激不尽,同时也很懊悔,发誓决不能再这样,因为这是对讲课老师的极为不尊重。
第二天,班主任喊她去办公室,单是告诉她调桌而已,从窗户边上调到中间一排。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但是她却非常感谢老师们的良苦用心,那一刻兰婧媛才觉得不单单是她对T市一中抱有希望,各科老师甚至包括实验张都对她寄予厚望,因为她已经脱颖而出!
渐渐地,兰婧媛甚至忘记自己被踢出实验班这回事,也开始喜欢上实验张的课,觉得他的物理课讲的如此的生动,他能够把电子运动讲成蚂蚁搬家,甚至开小山,也可以跟大家开一些灰色玩笑,尽管当时笑的人不是很多,但是成为同学们课下或放学谈论的话题。
当你沉浸在一件事情不能自拔的时候,你是快乐的,是幸福的。兰婧媛就是这样,学习让她忘却喝水上厕所,忘记课间跟同学们谈天说地,甚至忘记某天有体育课要换球鞋来上学,感觉只有学习能带给她快乐,蹲厕所都抱着几何证明题,也奇怪,练习册的附加题每次都能在这个时候被解答出来。
家人看她如此用功,不好打扰,只是配合着给她营造一个更加安静的学习环境,走路关门都不敢大声;就连每天喵喵叫的‘虎咪’都似乎很理解她,安静许多。只是兰婧媛总不予理睬,不跟它说话,好容易见她学的没精神,从屋里出来冲咖啡,虎咪跟一个劲的在后面蹭来蹭去,请求抱抱和爱抚。
时间就这样过的飞快,很快期中考试。
兰婧媛不知道自己在考试中发挥的怎么样,但是考完对题似乎成为习惯,同学们都在问她这道题那道题是怎么解的,最后结果是多少,碰上跟她结果一样的人会大叫庆祝,不一样的人会失望的说又要丢分,似乎她的答案就是标准答案,兰婧媛更加沉浸在这种以他为中心的生活,仿佛她就是女主角。
事实上,她并没让自己没有失望,更没让老师们失望,期中考试考到年级第三名,第一名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名字吴西,但她异常高兴,不知道是为他,还是为自己,或许都有吧——对手越强,才有胜利的快感。毕竟名次已经拉近,她期待的是超越他,下一次,她一定要成为年级第一名。
人们常说感觉不到春天的存在,冬天一过似乎就直接奔入夏天,而中考百日倒计时也已不足七十天,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真的学习太累,兰婧媛的第一次月经来潮。15岁,虽然周围有很多同学早就已经来过,并且学校也给女生单独讲过生理课,但毕竟是第一次,羞于说出口,可肚子疼的厉害,在数学老师的陪同下来到T医院去看医生。正值清明节左右,又是上午,不好打车,出校门正好来辆公交,一看三站地直达,上车,车上很多人拿着鲜花、果篮去扫墓。
第一次来医院,挂号,交费,还要验血,一切都觉得很蹩脚,但还算顺利:一切正常,就是痛经,回家注意保暖,注意卫生,适当的补充营养,忌辛辣刺激。医生叮嘱完没有开药就让她直接回去。被这么来回楼上楼下折腾一通,更加没有力气。
嘀,电梯还坐反了,上到顶楼,兰婧媛略显疲惫的按下关门键;很快,电梯又回到屋里打开。一股咖啡的香醇带着淡淡的凄美忧伤扑面袭来,上来一个女人,四十多岁,白大衣,带着眼镜,一脸严肃,走进电梯,“跟你说啊,不管是你一个人还是和别人,尽量不要去酒吧、舞厅那些娱乐场所。”男人紧随其后,一股很纯正的咖啡味道跟着愈演愈烈,使得电梯里的空气不再那么沉闷。自打初三以来,为了更有精力学习,兰婧媛开始喝上咖啡,也独倾心于咖啡,或许是因为迷上它研磨过程中亲切的窸窣声响,或许是因为珍视它萃取于尘世烟火之外的豁达,更或许,是因为难以割舍在休息之余,落地窗前饮一盏咖啡观夕阳西下的一丝情怀。
是前面穿一身黑色休闲装男人身上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