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叫卖声,闲聊声,砍价声,声声不断,好不热闹。
“啊,好热啊,好热啊,大姐三妹,你们不热么?”顾青舞已经无数次用手帕擦拭着额上的汗珠,虽说已经六月初的天气,但明明还不到晌午,怎么这么热,早知道不出来了,顾青舞心里嘀咕着。
顾云曦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开口道:“前面有间茶楼,我们进去坐坐吧。”
顾青舞狠狠的点了点头,好呀好呀,她最喜欢听说书的了,有东西吃还不热。
顾青墨自是没有意见,轻轻点了点头,三人便向着前方的茶楼出发了。
这一进去果然感觉清凉了许多,一股凉气扑面而来,想是掌柜的在店里搁置了冰块才对。
顾云曦疑惑了下,如今才六月初,这店里就放上了冰块,那得有多大的冰窖,花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才能供应整个夏天。
一个普通的茶楼会有这么多钱?
还未来得及多想,她就已经被顾青舞拉着登上了二楼,比起一楼熙攘杂乱的客人,二楼显得清静了许多,店伙计领着到了一间包间,门外是用珠帘遮挡着,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包间内布置的雅致清幽,感觉不到一丝燥热。
上了茶果点心,正巧赶上一楼的说书先生开讲了,讲的正是大历先祖皇帝封绝和萧皇后的故事。
顾云曦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就这事儿,她五岁的时候就能背的滚瓜烂熟了,实在是没意思的很。
无聊的支着下巴,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子上点着,顾青墨似乎也对这个故事没啥兴趣,也闲闲的吃着茶,只有顾青舞一脸的认真,眼睛甚至都冒出了亮光。
顾云曦和顾青墨对视一眼,她们怎么就忘了二姐(二妹)打小喜欢听说书的讲故事来着。
顾家二姑娘听得一脸激动外加向往,三姑娘和大姑娘却是满脸的痛苦无聊,好不容易过了大半个时辰,那说书先生终于是舍得停了下来,原来是口渴要喝茶。
衬着这个空档,顾云曦果断拉起顾青墨和顾青舞,赶紧走啊,在这受折磨么,原本对这茶楼的好印象,也因这个不靠谱的说书先生给毁了,都什么时候的故事了,老百姓都要听腻了的,他还讲的不亦乐乎。
顾青舞还有些恋恋不舍,磨磨蹭蹭下了楼,那先生继续开讲了,顾云曦吓了一跳,脚步加快,往外走。
奇怪,为什么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她看?
顾云曦不禁扭头向后看去,凭着感觉,往方才视线所在的方向看去,方向所指竟是那说书先生,可是如今那先生正讲的兴致高昂,实在不像是个窥探自己的。
顾云曦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突听一楼众人高喊了一声:“好!”
她一愣,这才注意到那说书先生如今讲的已经不是先祖皇帝的故事了,而是变成了先皇子孙,如今的燕王世子,封长昊。
顾云曦惊了,因为那人说的竟然是封长昊江南救灾时候的故事,而且说的无比详细,仿佛他亲眼所见一般。
顾云曦的脸色变了变,若是方才她还不在意,此时却是果断的停下了脚步,转身坐到了那边空闲的椅子上,一楼的大厅很大,两三百人也是容得下的,此时座位还未坐满,有许多空着的,顾云曦找了三张连着的空座,冲顾青墨和顾青舞招招手,示意两人过来。
顾青舞还好说,她本来就喜欢听说书的,三妹不走,她自是高兴,可是顾青墨却有点疑惑了,三妹是怎么回事,方才不还一脸不耐烦的要走么,怎么如今竟是跑到一楼坐下了?
虽是不明白怎么回事,但看两个妹妹都很有兴趣的听着故事,她也只好陪着两人坐了下来。
顾云曦盯着那个说书先生瞧了几敲,总觉得这个人身上透着一股怪异,可却说不上来究竟哪里怪了,仿佛,有一种韦和感,是哪里?
眼睛!
对了,就是眼睛,顾云曦又仔细看了看,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台上的说书先生,看起来五十来岁,身子骨看起来很硬朗,最起码没让人觉得他病恹恹的瘦骨嶙峋的感觉,脸上的肌肤是苍老的,可是一双眼睛却透着一种光,不似年老者那般浑浊,而是充满了生机,仿佛这双眼睛不应该出现在这张脸上一般。
他带了人皮面具,顾云曦如是想着。
那他在这这个同样让人觉得怪异的酒楼里讲着封长昊这个被囚禁的质子的故事,又是为了什么?
这个时候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若是这话传到了皇帝耳中,或者是,封子俞耳中,那他还有命在这说书么,毕竟江南的功劳可是全都记在封子俞头上的,老百姓也都以为封子俞才是那个为民着想的好王爷。
可是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江南的事情真相袒露出来,这是要置皇上于何地,说君王昏庸,不能明辨是非?
最重要的是,这恐怕已经将封长昊放到了一个风口浪尖之上,只会引来皇帝对他的怀疑和更加严厉的监控。
他会不会有危险?
顾云曦此时心中百味杂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到他了,此时真的有些想他,该去见见他么?用什么理由相见?此时似乎还没到要跟他坦白的时候。
不,她要见他一面,前世她已经做错了那么多,今生她不希望再有遗憾发生。
顾云曦的眼中透着坚定,心也渐渐平静下来,认真的思考着,每一步路该如何走。
心中有了大致的安排,顾云曦这才又开始继续听着台上讲的故事,她一直不知道封长昊在江南的三年是如何度过的,如今听一番,便也觉得很知足。
她抬头看了一眼那人,却见他朝自己这里看来,顾云曦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流光。
这个人究竟是谁?又是如何知道封长昊的事情的?
她还没来的及多想,茶楼的门便被踹开了,一群揣着大刀的官差走了进来,为首一人,伸出两指指向那个说书先生道:“大胆贼人,竟在天子脚下做下杀人勾当,把他给我抓起来。”
顾云曦嘴一撇,皇室总能找出这等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掩盖他们龌龊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