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峰送饭回来的时候,正看见小翠在晾衣服,整整晾了两大杆。
乔峰不好意思的说:“你看,你来了让你做饭就已经很过意不去了,你还帮我洗衣服,我都不知道咋说好了,你歇会吧,剩下的我来晾。”乔峰说着,搬来大盆,开始晾衣服。
小翠也没闲着,一边帮乔峰擦晾衣杆,一边用夹子把衣服夹好,防止风吹落了。这场景,让不知内情的人看了,俨然一对新婚的小夫妻,夫唱妇随。
在农村,年轻人结婚都早,像乔峰这个年龄的,有的都有孩子了,一个村里也没几家上学的,初中能毕业就不错了,在家顶个劳力赚钱养家,娶妻生子,祖祖辈辈就是这么过来的。
小翠帮乔峰把家里收拾好,就缠着乔峰给她讲学校里的事,别看乔峰学习好,落在笔上厉害,到了嘴里就表达不出什么了,只简单的给小翠讲些学校里同学们的事,偶尔也会教小翠几个英语单词,小翠总是津津有味的听着,小翠这孩子聪明,再难的英语单词乔峰只要教过几遍她都能记住,下次再来乔峰家乔峰在考她她都会,乔峰直夸小翠记性好。
其实,小翠聪明是有一点,但是她毕竟没有基础,每次乔峰教她的东西,她都死记硬背下来,回到家里,赶紧用笔记在纸上,有空就复习,特别是要去乔峰家临出门的时候,小翠都得把笔记拿出来再看几遍,为的就是能得到乔峰的夸奖,这一切当然乔峰一无所知,几次在阿妈面前表扬小翠,小翠只是羞涩的低头笑。
一个假期,小翠已经记了满满一本子的单词了,三婶就问小翠:“你学这东西有啥子用啊,根本就一句也听不懂,整天美的不得了,拿个破本念啊记啊的。”
“哎呀,姑姑,你懂什么啊,这叫外语,乔峰哥教我的,他说现在的年轻人都应该会一点外语。”小翠得意的跟姑姑讲。
“我看你啊,不是想学外语,是想跟乔峰有更多接触的机会吧?”
“姑姑。”小翠臊的满脸通红。
三婶看着小翠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哎呀,都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我看啊,我老姑娘的心啊早都飞到后院去了。”
小翠捂着脸跑开了。
三叔不明所以,见小翠捂着脸跑了,连忙问三婶:“家里的,老丫头咋地了?”
“哎,能咋地,心长草了呗,瞧上你们老乔家的秀才了,我说两句就臊跑了,闺女大了,心思也多了,我看抽空你跟大哥说说呗,这事该说破也得说破啊,还不是早晚的事啊。这小翠也一天大似一天了,这事要是不定下,我这心里老不踏实。乔峰那孩子我早就看好了,你们老乔家就这颗苗绿,可别便宜了旁人家。小翠就跟你亲闺女一样,你不为她着想啊?”
“我咋不为她着想啊,这现在大哥正病着呢,提这事不是个时候,等以后大哥好点了,我找个机会跟大哥说。”
“等以后,以后你大哥要是不好呢,我看不好说。”
“说啥呢,咋就不能好呢,你那破嘴别瞎出去咧咧去啊,也不怕人看笑话。”
三婶几次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关于大哥的病,她心里有数,只能越来越严重,可不能见好了,再说他家那条件,哪有钱治病啊,这病也是早晚的事,但在当家的面前,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人家那是亲哥俩,哪容得了自己一个“外人”说三道四的。
小翠捂着脸一直跑到了小河边,看着河水里自己的倒影,修长的身段,乌黑的辫子刚到腰间,柳叶弯眉,眼珠黑亮,鼻直口正,嘴唇红的如樱桃,虽然谈不上倾国倾城,但也实属小家碧玉。
小翠正低着头专心的欣赏自己的水中美景,身后有人突然说话:“看什么呢,那么认真?”
小翠回身一看,是前院老刘家放羊的虎子,虎子全名刘得利,是老刘家的独苗。去年念完初中说啥也不上学了,老刘家条件不错,供得起虎子上学,虎子跟乔峰一般大,老刘家也想出个秀才,可虎子自己死活不念,虎子爸没办法,这么小的孩子放出去打工自己也不放心,就买了三十只奶羊让虎子放羊。
别看虎子不是上学的料,可过日子把家是把好手,他爹都不是他个儿。三十只奶羊去年一年连下糕儿,再买奶一年就净赚五千多块,今年看样子能比去年要好。
虎子每天都在河边放羊,总能看见小翠去河边的老乔家帮忙。虎子一直喜欢小翠,以前小翠在外村住时,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看见小翠跟着她姑姑来这,这回好了,乔家三叔把家都搬来了,自己几乎天天就能看见小翠了。
今天自己正站在土山上向老乔家张望,也没见小翠的身影,虎子很失望,刚下土山,就见小翠一个人站在河边,向水里张望,这才走到小翠身边。
小翠不好意思的笑了:“哎,虎子哥,是你啊,吓了我一跳。”
“我看你在水里看了半天,觉得好奇就走过来看看。”虎子还真会给自己找理由。
“哦,我也没看什么,就想知道河里有没有鱼。”小翠当然不能把自己在水里晃影的是跟虎子说了。
小翠抬起头看见虎子身后的一群羊,喜出望外,笑着跟虎子说:“虎子哥,你每天都在这放羊么?”
“恩,对啊,我天天在这。”
“那你能每天给我一碗羊奶么?”
“怎么了,你喜欢喝羊奶啊?别的没有,这个还不有的是啊,你要多少我给你送家去。”
“哦,不用,我每天来这找你就行。”小翠没有说要羊奶是自己喝还是别人喝。
虎子一听说小翠每天都来找他,很高兴,连声答应了。
“那你等我,我回家拿碗去。”小翠说完就跑了。
虎子看着小翠的背影,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不一会,小翠回来了,拿了一个罐头瓶,刷的干干净净,递给虎子,虎子熟练的给小翠挤了一瓶羊奶,小翠高兴的走了。
小翠捧着一瓶刚挤的羊奶,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了乔峰的家。
“哥,你快出来。”小翠从小就管乔峰叫哥,乔峰听到叫声,就知道是小翠。
乔峰迎出屋来一看,小翠手捧着一个罐头瓶,里面装着白色的液体,像是浆糊。
“哥,你看,这是什么?”小翠把手里的瓶子举高让乔峰看。
“什么啊?”
“是羊奶,我们快点搭个小灶给大爷煮了喝,补身体的。”
小翠小心的把羊奶放在窗台上,两人七手八脚的开始在院子里搭灶台。为什么要搭灶台呢?没有在农村生活过的人们肯定不懂,农村做饭都用大锅,一碗羊奶倒进锅里就刚够盖住锅底,没等羊奶煮好,一瓶奶除了蒸发点水份也不剩什么了,都得糊在锅底。
两人搭好灶台,又用黄土和了点黄泥把灶台糊住,防止跑风。大功告成后,小翠小心的煮奶,乔峰在一边看着,乔峰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活。
待奶凉点了,小翠又往里面加了点糖,羊奶不比牛奶,它闻起来更膻一点,加点糖能更好喝一点。
就这样,小翠每天早早的就来河边等着虎子,虎子见了小翠就先给她把罐头瓶里挤满羊奶,偶尔也从家里带个烤红薯,带点饼干点心什么的给小翠,小翠从来舍不得吃,统统都拿到乔峰家给乔大爷吃。
小翠也不好意思每天白拿虎子的羊奶,偶尔也给虎子纳个鞋垫,缝补下衣服什么的。
虎子高兴极了,还以为自己对小翠的心,小翠明白了,给自己纳鞋垫是对自己有意思了。从那以后,虎子对小翠更好了,经常给小翠带好吃的,卖羊赚了钱还给小翠买头花戴。
小翠一门心思都在乔峰身上,哪有多余的精力注意虎子啊,她每天见虎子就是为了等虎子的羊奶。虎子当然不了解啊,以为自己终于不再是一厢情愿,而是两情相悦了,美得虎子每天放羊时都哼着小曲,见了小翠的姑姑,姑父也比以前热情了,跟着小翠叫姑姑,叫的三婶莫名其妙的,心里琢磨:虎子这孩子是怎么了,以前都是管自己叫婶子的,啥时候改叫姑了?这是论哪排的辈份啊?
单说这一天,刘念一早起来,刚洗完脸,电话响了,是学校通知她取成绩单,告诉她被河北医科大学的医学临床系给录取了。
刘念高兴的一蹦三尺高,饭都没吃,打车就回学校了。校园里三三两两的有几个来取成绩的学生,刘念也不认识。当刘念来到办公室时,正好老师不在,刚出去,刘念只好在走廊里等。等了大概有半个小时了,刘念实在是不耐烦了,急切的盼着通知书,可下通知书到了,自己却拿不到手,你说急人不急人。
刘念跟临近办公室的老师一打听,班主任出去开会了,得下午能回来。
刘念没办法,下午再来吧,自己正好先去乔峰家看看乔爸爸,顺便告诉乔峰这个好消息。
刘念买了点水果打车来到乔峰家,正看见乔峰和小翠在院子里煮奶呢,一股膻味顺着风窜进鼻孔,刘念一皱眉,胃里一阵翻腾,自己早晨本来就没吃饭,又坐了这么久的车,闻到羊奶的味道就觉得一阵反胃。
乔峰看是刘念来了,赶紧迎出来,看到刘念脸色不太好,就问:“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哦,没事,早晨没吃饭就出来了,我有点闻不了羊奶味。”
乔峰赶紧把羊奶端进屋里,然后给刘念介绍:“这是我三婶家的侄女叫小翠,最近经常来给我帮忙。”
又对小翠说:“她是刘念,比你大,你就叫刘念姐吧。”
“刘念姐,你坐。”小翠给刘念拿来把椅子,乔峰给刘念倒了一碗水,小心的吹了吹,试了试温度,端给刘念。
乔峰这些动作,刘念和乔峰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入在一个人眼里,那是相当的刺眼,女人的直觉告诉小翠,这个刘念跟乔峰的关系不一般,最起码乔峰对这个女孩肯定不一般。
小翠仔细打量着刘念:大大的眼睛很有神,虽然此时脸色略惨白了一点,估计也是跟身体不舒服有关。一身蓝白相间的海军式迷你裙,把身上的部位都凸显的格外明显。
小翠心想:这都穿的是什么啊,也不害臊,衣服瘦成那样子,这衣服白给自己都不穿。
乔峰帮刘念拍了拍后背,问:“怎么样,舒服点没,要不先吃点东西吧。”
“不用了,我好多了,我来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让河北医科大学录取了,今天来取通知书。”
“真的?那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乔峰激动的拉住刘念的手,一个劲的说“太好了”。
刘念笑了:“你就不能说点别的?”
“我说什么啊,我什么也说不好了,反正我就是高兴。”乔峰一脸的激动与兴奋。
小翠看着乔峰手舞足蹈的样子,心想:乔峰一定很开心,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时候。不就是考个大学么,有什么好了不起的,我的乔峰哥哥考的更好,将来还要穿军装呢。
“我上午直接打车去的学校,可老师出去开会了,说得下午才能回来,通知书我还没到手呢。对了,我还买了一对皮箱,今天早晨听完电话我兴奋坏了,就忘记给你带来了,下次我来的时候给你带过来。”刘念看着乔峰高兴的样子自己心里更高兴。
“是吗,又乱花钱,下午我陪你去取通知书。”乔峰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呢。
“你陪我?那家里怎么办啊?”
“没事,有小翠呢,她现在都快要当我的家了,平时我照顾阿爸还要听她指挥呢。”乔峰笑着回头看小翠。刘念此时才注意到乔峰身后那个女孩,清秀,纯美,一看就是个朴实的姑娘,但这姑娘看自己的眼神里,有着一种掩饰不住的嫉妒和羡慕。刘念看了看乔峰,又看了看小翠,她看出来了,小翠这个姑娘,肯定是对乔峰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