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山回到住处时,天色也很暗了,他一路走来并没有刻意的提高速度,而是按照一个正常人的速度来行走,少年始终记着蓝祖儿的话,他现在要学会如何去做一个人,不能表现出与常人太多不相符的地方。
也不知道林山为什么会这么听蓝祖儿的话,但他确实这样做了。本能告诉他,这位师姐对他没有恶意。
敲了敲门,林山便站在门外等着,不一会儿,林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阵的脚步声,他知道,这是蓝祖儿给他开门来了。
果不其然,在林山平静的目光下,大门缓缓打开了一道缝隙,林山不待大门完全打开,便从中钻了进去。
映入林山眼前的是一道普通的身影,普通的面容,普通的衣着,除了个子比现在的他高一点之外,也没有其它不同之处,甚至两人的相貌还有着三分相似,这个人当然就是冒充林山姐姐的蓝祖儿,不过此时的她跟一位农家少女的形象却是很贴切,身上系着围裙,一只手里还拿着菜刀,看样子是在切菜,另一只手上提着门栓,两只眼睛看着林山,这一幕确实很符合一位少女等着自己的弟弟放学归来,然后自己辛辛苦苦的给自己弟弟做菜,偏偏这个时候,弟弟回来了,而她正在切菜,于是来不及放下手中的菜刀去给他开门,这一幕该是多么的温馨啊!
可现实却是当林山从门缝中钻进去之后,看着蓝祖儿手中拿着菜刀,还对着自己再笑,不自觉的就想起了当初被蓝祖儿捉弄的日子,瞬间有一刹那的腿软,若不是他相信自己的师姐不会伤害自己,可能早就已经拔腿就跑了吧。
就这样,两人四目相对,林山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还是蓝祖儿打破了沉寂,笑着说道:你回来了啊!
林山虽然还有点不适应蓝祖儿这样对自己说话,因为他始终记得上一次蓝祖儿这样笑着对自己说话之后,自己被收拾的很惨,但他也知道若是不回答自己这位师姐的话,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不知道为什么,林山在面对蓝祖儿的时候,智商有着显著的提高,他没有直接接蓝祖儿的话,而是开口问道:师姐,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蓝祖儿愣了愣,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菜刀,随即放了下来,口中说道:我在给你做饭啊。
林山闻言沉默了半晌,过了许久才慢吞吞开口道:师姐,你真的会做饭吗?要不我们还是趁没人的时候去山里打点猎物来吃吧,我烤肉还是可以的。
蓝祖儿听了这话,瞬间换了一张脸色,手中的菜刀也再一次的举了起来,对着林山说道:怎么,师弟你这意思就是不相信我了?唉,被你这样不信任,我很是伤心啊,我要是伤心的话,唉…...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也不用说出来,林山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只听林山开口说道:师姐,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是怕你累着了,我不想你太辛苦了。
这一番话直接说得蓝祖儿哑口无言,眼睛直瞪瞪的看着林山,放佛林山的脸上有着什么旷世绝学似得,直看得林山心里发毛,蓝祖儿才缓缓开口:可以啊,师弟,这才去了学堂一天,就变得这么会说话了,这都是谁教你的啊,学得挺快嘛!
林山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作答,蓝祖儿也没有细问,将门栓放下,拉着林山的手向房间内走去,只见屋内桌子上已经放满了菜肴,林山虽然不知道那些菜的名字,但是他却认识那些菜原材料是什么。一桌子菜,有荤有素,荤的大多都是一些山里的动物,也不知道这是蓝祖儿什么时候弄回来的,而素的他就认不完了,只能认得其中几样是一些生长在山中的药材,虽然算不得灵药一流,但对身体还是大有裨益。
此刻这些山里面的作物都被蓝祖儿摆在了桌子上当做食物,尤其是看着桌上的分量,林山知道那是蓝祖儿为自己准备的,她根本就吃不下这么多。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什么,林山心中慢慢升起了一丝暖意,至少还有人关心他不是吗?哪怕这种关心里面有着自己所不知道的意味,但他也不在乎。
不多时,蓝祖儿端着一盘菜进来了,将盘子放到桌上之后对林山说道:还愣着干嘛?赶快吃啊!
林山看了一眼蓝祖儿,什么话也没有说,低着头开始吃饭,随便夹了一块肉放入口中,林山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精彩,蓝祖儿见状开口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不合胃口?
林山望着蓝祖儿,这一次他沉默了,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慢慢地咀嚼着口中的食物,当咽下去之后,林山开口问道:师姐你怎么不吃啊?
蓝祖儿嫣然一笑:我在外面吃过了,这可是我专门特地为你做得食物,你不会嫌不好吃吧?说道这里,蓝祖儿眼神犀利,很明显一副你说不好吃我就要发飙的样子。林山这一次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果然刚才温暖的感觉都是错觉,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林山开始试着将第二道菜放入口中,这一次为了不让蓝祖儿看出端倪,他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在心中默默的告诉自己:你要坚持下去,这根本算不了什么,这难不倒你!
蓝祖儿看林山没有什么别的表情这才放下心来,开口说道:这些食物可是费了我好大力气才找回来的,你要是说不好吃的话,我可是会很伤心的。
“你要是伤心的话,我就又有罪受了吧”林山在心里这样想着,不过这话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当着蓝祖儿的面说出来。
“好吃吗?”蓝祖儿又开口问道,不待林山回到,蓝祖儿又自言自语说道:我也有很久没有亲自做过饭了,这菜的味道如何我也没有尝过,不过想来也不会太差吧,我可是天才。那么现在你觉得这味道怎么样呢?说完一脸希冀的看着林山。
林山平时脸上的表情本就不是很多,像这种情况自然难不倒他,他只言简意赅的说了一个字:好。
蓝祖儿听着这话,笑得跟朵花儿一样,虽然现在并不是她本来的容貌,可是这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笑容却是一样美丽,林山也不知道她为何会如此开心,但他觉得这是发自内心的笑容,不及他深思,蓝祖儿的一句话却让他觉得无比痛苦。
“既然你觉得好吃,那就一定要全部吃完哦!”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房间,林山望着这一桌子的菜,只觉得内心充满了痛楚。远处还传来了蓝祖儿的声音:记得待会儿吃完了去把碗洗了,然后来我房间,我有事问你。
不知道林山是怀着怎样的一种心情将那一桌子饭菜吃完的,总之想来那不是太美好的回忆。
当林山将一切都收拾完之后,天色已经很晚了,但他还是按照蓝祖儿的话去她房间找她,林山此时还小,蓝祖儿也是正经的心态,所以像那些风花雪月的故事自然是不可能发生的.
林山敲了敲门,便直接推门进去了,此时蓝祖儿正盘膝坐在床上,此刻的她已然恢复了自己原来的容貌,确实很漂亮,很动人,不过林山却没有这种感觉,在他心里蓝祖儿从一开始就是以这样的容貌出现,现在只不过是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而已,并没有什么太过吸引人的地方。
蓝祖儿默默睁开了双眼,看着林山开口说道:你今天在学堂感觉怎么样?学到了什么东西?
林山一一将学堂里面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蓝祖儿,事无巨细,毫无遗漏的都将给了蓝祖儿听,蓝祖儿听完之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是开口说道:现在你要忘掉自己原来的身份,你不在是妖,你是人,是有着家庭,有着亲人的一个普通人类,呃,相对其他人而言你是一个吃得要多一点的人类。说完,林山还没有什么反应,蓝祖儿自己却忍不住笑了。
林山摸了摸头,虽然他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但师姐既然想笑,那就让她笑吧,不然怕是自己的日子又会不好过了。
蓝祖儿又接着说道:我刚才跟你说得那些你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这么做吗?”
“为了在以后与人类相处中不显得那么突兀”
蓝祖儿说道: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目的便是炼心。
“炼心”?林山不解的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蓝祖儿也没有什么推阻,直接开口说道:师弟,我知道你的内心很是坚毅,我从来都不怀疑你的毅力,但是你现在缺少的是判断了跟决断,你所能判断的只有好与坏,生与死,并且这些都是对你而言的好坏与生死,那么善恶呢?你以前所遇到的事情除了生死之间余皆不足为道,可是还有很多事情是要超越生死的事情,我想你应该知道是什么?你曾经想要的自由,你所珍视的感情,比如说,你那曾经的同伴…
当林山听到曾经的同伴这几个字时,自身的气息变得极其不稳定,心头自动浮现出当初的那一幕幕,一种郁结之气伏在胸口,愤怒的情绪开始滋生,本来清明的双眼渐渐变得血红,口中发出低沉的吼声,杀气渐生。
蓝祖儿看着这一幕,叹了口气,她当然知道刚才那些话是林山心底最不愿想起的回忆,是他痛苦的根源,但她还是必须要这样做,林山不知道蓝祖儿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只是觉得生气,而这也是蓝祖儿想要得结果。
眼见林山变化越来越明显,蓝祖儿伸出一根手指点在林山的眉心,一阵清流流过,林山只觉得胸间舒服多了,再也没有了当时那只郁结的感觉,但是一想起刚才自己的状态,林山还是会觉得不舒服,他也不敢再往深处去想。
蓝祖儿这时开口道:看见了吧,现在的你就算有着很强大的肉体,很坚毅的心志,可是你也有着自己的心魔,很容易就能影响你的心境,现在的你还很弱小,若是等你以后拥有了强大的力量再想克服自己的心魔会更加困难,那是因为你经历的太少了,或许你的经历能让你在生死之间活下去,但也同时限制了你的进一步发展,若是不能度过它,那么你的成就将止步于此,所以我要你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去体会其中的酸甜苦辣,放弃你现在的力量,不在去回想你的过往,忘掉那些记忆,你现在就是一个叫林山的普通学生,用你自己的判断去开始自己的生活,不能使用力量,什么时候你觉得你可以使用你本来的力量,我们就什么时候离开,现在,你明白了吗?
林山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说道:谢谢师姐,我明白了。
蓝祖儿又一次闭上了眼睛,嘴中说道:你先去休息吧,记住明天不要迟到。
林山默默的走了出去,在林山走出房间的那一刻,蓝祖儿睁开了眼睛,目光穿透了房门,看着林山远去的背影,蓝祖儿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下这么大的功夫去帮助林山这样做,但她确确实实的做了,想不明白便不在去想了,摇了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置于脑外,开始了自己的打坐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