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远凡才落座,便忍不住开口:“二哥,我这几日查了军部所属范围的人员调配,发现有些问题。”
孟远亭像是已经知道了似的,声音有些淡然的说道:“远凡,别再查了,有些事查出已经无益。”
孟远凡像是有些不甘心,声音里也带了些着急:“怎么会没有,你我虽然知道内幕,可是父皇不知道,我相信他若知道了,必定不会这般对你的。”
孟远亭看着孟远凡急切的样子,心里多了一些安慰,但还是正色道:“你查不出来的,他们既然要做,且做的那么全,事先必是做了很多准备,人员调配固然有问题,你即使着手,也查不出什么,且…万一这再是一个坑,你又往里面跳了下去,你让母后怎么办?此刻虽我被免职,可你还在朝中,母后还安心些。”
孟远凡听完,一股无力感瞬间穿透他的全身。
是啊,他抱着希望,希望孟远纾不会做那么绝,可是如果真像孟远亭所说,那母后怎么办?
“好,我不再查下去。”
声音里带着失望,孟远亭听完,似乎也有些无可奈何。
孟远凡自己想了一会儿,才试探性的开口问道:“二哥,我一直不相信大哥会如此,我觉得他不会只是因为和你做对,便下这样的手,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孟远亭本在饮茶,听到此,拿着茶盖的手不自觉的一顿,然后问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孟远凡听完,像是下了决心似的,开口说道:“我们兄弟从小一起长大,纵然我知道母后向来不喜欢大哥,但是却从不影响我们兄弟三人之间的感情,而如今,他设计陷害你,我真的有些无法相信他会这样做。”
孟远亭表情也变得有些感伤,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是我对不住他……”
孟远凡有些不相信,孟远亭想了想,又开口道:“当年,大哥还未参与夺嫡,只是在元英阁协助料理政事,而母后已然毫无保留的告诉我,如果我不去争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将来的皇位,必定是大哥的,我深知母后的无奈,作为儿女,大概能做的就是顺从吧,于是,我开始暗中夺嫡,但是我一刻也没有想过要伤害大哥,直到…”
讲到这儿,孟远亭顿了顿,孟远凡没有插话,静静的听着。
这一刻,他何尝不是感同身受,在宫里,他们母子三人相依为命,如果只是顺于命运,那最终的结局也只能由他人来定,可是他还是相信,纵然大哥上位,也不会那般狠心的对待他们啊!
“母后向来不喜欢于贵妃,不仅因为她有父皇全部的宠爱,还因为她育有大哥,所以私下里,两人早已势如水火。我先前不知,哪知那一日,竟刚好撞见母后身边的宫女在销毁证据,查问之下,我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可是已然来不及了。于贵妃遭人下毒,一病不起,险些没了性命,父皇下令严查,又命太医整治,太医束手无策,大哥也是急得团团转,我无法坐视不理,于是去求母后拿出解药,母后不肯,我便偷偷去寻,然后私下里给了太医,哪知这一切,却被大哥知道了,大哥问我为何如此,然而我却没有说出实情。”
孟远凡听到这儿,急切的开口道:“二哥你为什么不说呢?你不说,大哥当然会误会于你。”
孟远亭像是有些讽刺的笑笑:“若我说了,父皇肯定会不顾一切的废弃母后,可是若我承担下来,以大哥的性子,他…便不会去多说什么?”
孟远凡心中无奈。
是啊,难道要自己的二哥去指认自己的亲生母亲,然后再眼睁睁的看着她进冷宫吗?换做谁,都不可能做到吧。
“那后来呢,大哥是不是开始误会,误会你一直在欺骗他?”
“于贵妃因此病了很久,大哥也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就在父皇彻查的那天,我们大吵了一架,虽然他对这一切也无可奈何,但是,于贵妃毕竟也是他的母亲,有些东西……很难两全。”
孟远凡听完有些平静,不久后开口问道:“所以,从那以后,他便也开始参与夺嫡?”
孟远亭点点头。
孟远凡却是想了想,有些无奈的说道:“母后既然与于贵妃势如水火,那私下里这样的争宠之事只怕也不少,难怪大哥会想到去参与夺嫡,那次他可是也知道了你已经参与之事?”
孟远亭依旧点点头,只是神色却透露着凝重。
孟远凡也没再多说,过了一会儿,安慰道:“二哥,你也别难过了,如今的局势,早已不是能用往事来自责的了,经过了这么些年,大哥也不是当年的大哥,你也不是当年的你,所以,有些事也早已不是原来的模样。”比如他们兄弟之情,一旦沾上了利益,就失去了原有的色彩,尽管这不是他们所选择的。孟远亭有些勉强的笑笑,算是同意,是吧,无论世事如何发展,发生的已然发生,失去的已然失去,能做的,就是把握当下。
孟远凡又提了些别的事,大多都是有关管理军部的问题,孟远亭替他解答,很快,落日西下,孟远凡也没有多留,回了自己的府邸。
又过了几日,天气更冷了。
锦儿从绣娘那儿取回了前几日吩咐做的冬装,要白颖试一试,白颖穿起来,尺寸正好,颜色也不错,配的袖口也是她喜欢的,这倒让白颖很是高兴。
用完晚饭,白颖出门,想着去找孟远亭。那日“匆匆忙忙”,她没有问到玉佩的下落,想来今日还要再去一次。
白颖没有让锦儿跟着,而是一个人来到了清宁轩,晚风吹得更加凉,白颖才进门,便感觉到了一股暖气。
听见动静,孟远亭抬头,见是白颖来了,神色里多了几分柔和,白颖则没有察觉,打了招呼便坐到火盆面前开始自顾自的取暖起来,那随意的样子让孟远亭不禁心头一悦,于是便也来到白颖旁边坐下。
白颖坐了一会儿,搓着手说道:“你这儿倒是暖和啊。”
孟远亭没有说话,为她倒了茶,说道:“喝杯茶暖和暖和吧。”
白颖接过,笑了笑,表情随意。
孟远亭见此,心里便更加多了几分愉悦,没有多言,似乎很中意白颖的作态。
白颖缓了缓,想起自己的来意,刚要开口,却瞥见了孟远亭衣服上的纹饰,随即脸上一红的看了看自己的,竟然是一样的!只是衣服的设计和颜色不同。
看到这,白颖的脸更红了,孟远亭像是察觉了她的心思,嘴角上扬,似笑非笑的问道:“怎么了?”
白颖涨红着脸开口道:“没有……对了,一直想问你,玉佩的事,怎么样了,可有找到?”
孟远亭听完,淡淡的回道:“还没有。”
白颖有些失望,孟远亭瞥见她的神情,有些别扭的开口:“很失望?”
莫非她就那么想离开吗?
白颖有些勉强的笑笑,眼里却有些掩不住的失落:“只是…想家了,很想很想。”
孟远亭像是明白过来,有些随意的开口:“可否要我陪你去看看?”
白颖听完,有些惊讶的抬头,失笑道:“你去不了……再者,也不能去…”
他们本不是一个时空的人,她不可能将孟远亭带回去。
只是孟远亭听完却是多了些许疑惑:“为何?”
白颖没打算告诉他,也没打算解释,于是有些勉强的笑了笑:“不为什么。”
本来有些温暖的气氛,却因这句话一时冷了下来。
孟远亭有些不快,白颖,你说的不能,是不想的意思吗?
寒气逼人,白颖却没有感觉到。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孟远亭才有些难受的再次开口问道:“如果是我可以和你同去呢?”
白颖听完,似乎有些明白了孟远亭的意思,但一时间,她却不知如何作答,就连头也变得晕晕的,于是她淡淡的开口回答:“孟远亭,其实…你不必这样做的,因为我们……只是朋友。”
或许连白颖都没有意识到,本来孟远亭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甚至目光里还带了些许期待,但终究还是因为她的话冷了下来,他不再说话,面色也更加冷漠,连周身也还透着一股失望之气。
火盆旁,两人都没说话,窗外,夜已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