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最初,究竟该全情投入,还是保佑戒心,海浅看着打在窗子上的冬雨,想不清。
第二日律深送海浅去了飞机场,或许是在一起的时间太短暂,即将分离,彼此也没有情话绵绵,更没觉得依依惜别,反倒有些生疏有些距离感。海浅在很久后依然记得自己进闸机时回头望了一眼,蓦地发现律深仍停留在原地注视着她,有些冷却的心忽然就温暖起来,于是留给了他一个美好的微笑。许久后律深也无意提起说,认识她很久,却觉得那一刻的她才是最美的。
飞机瞬间直上高空,律深望着视线里生生只剩下一片淡淡的蓝,心里某处也感觉空空荡荡起来。这一刻分离,要多久,才能再见,他,还不知道,她,会知道吗?
时间带走了什么?青春、容颜?时间留下了什么?回忆、领悟?高大的落地窗,不知道是不是看了太久万物的银装素裹,海浅觉得自己的脑袋此刻亦空空留白。
“小姐,柏琛少爷来看你了。”漫长的宁静之后,身后响起小保姆宝璃的声音,海浅轻轻回头看到她羞涩的笑。
“知道了。”淡淡回应,宝璃蹦跳着先下楼去了,每次柏琛来,她都显得很开心,海浅想到少女怀春这个词。回忆不能后退,止步蓦地回过神望着门口空无一人,海浅心绪烦乱起来。放假两周了,他来看自己?以前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现在造访不止让自己觉得突兀,还觉得有些不必要。
扯了扯身上有些褶皱的衣服,拖着并不轻快也不悦然的步伐下了楼,刚站在二楼的台阶上,海浅就看到了已经坐在了沙发上柏琛的背影,他似乎有些瘦了,哼,这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时间带走了他给她的回忆,带走了她对他的情谊。她虽然不认同青梅竹马,却真心当他是知己,不远不近,只因为他了解,千变万化一秒钟一个心情的自己。可自己还是没有能力留住什么,他们长大后将有各自需要去守护的人,彼此终要从对方的生命中脱离。只是有时候她还不笃定,一切,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吗?
“浅浅饿了吗?刚刚我买菜正好碰到小琛,他爸妈没在家,我就叫他过来吃午饭了。你们俩先聊着,我和宝璃去做饭。”纪韵凌脸上挂着慈爱的笑,海浅不讨厌也不喜欢她这个模样,机械的点点头,直到对上柏琛回过头的脸,努力让自己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自然。
他们什么时候变成了熟悉的陌生人?海浅不晓得,柏琛,也不知道。
“宝璃,想什么呢?”纪韵凌看见宝璃站在一边目不转睛盯着柏琛看,心里觉得有些好笑有些理解,但还是把她叫到了厨房,宝璃被唤走时依依不舍,海浅看着她的模样又不经意扫了柏琛一眼。喏,他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这样的他才是真的他,她记得从前有很多个相似的场景。她还记得自己问过他为什么那么怕宝璃,他说宝璃的眼神很有杀伤力,她每次听后都不以为然的笑,但虽然她感觉不到,却理解。宝璃最大的优点,是执着。
闷闷笑了两声,一直冷着的气氛因为海浅这一笑瞬间温暖了许多,柏琛盯了她几秒钟开口:“有那么好笑吗?”他似乎经常问她这样的话,海浅停止笑容望了他一眼,不冷不热的说:“不好笑!你干嘛又来我们家蹭饭。”坐在他对面,毫不顾忌形象的窝进了沙发里,披散着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衬着脸上故作严肃的表情,柏琛同样觉得这样的海浅,才是自己原来熟悉的她。
“我好像是第一次来蹭饭。”柏琛做思索状,海浅在旁边翻了大大的白眼接到:“别以为我不知道,以前我在这个家虽然绝食多日但依旧精神饱满战斗时,你可都将我的那份饭装进你那没底的肚子里了,难怪你会长那么高,我家的饭功不可没。”边说海浅还边瞄柏琛的肚子,柏琛的脸色忽然红一阵白一阵,原来从前那些自以为她根本不晓得的事情,她都是知道的。
“嗯。”柏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忽然海浅的手机响起,从口袋里掏出看看,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显然让她本是愉悦的心情转了甜,柏琛望着她的脸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于是任自己脸上的笑容慢慢僵硬,他甚至有些不能想象,律深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付出的远比自己想象的多很多。自己真的不想让眼前心爱的女孩受伤害,可是,一如既往的无能为力。
柏琛看着海浅从沙发上跳起来匆匆对自己说要接个电话,他还没来得及点头,她已冲到了二楼。
起初他知道她是在故意压低声音讲话,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又听见她咚咚冲下楼的声音,刚想张开问怎么了,就见她单薄的身影连外套都等不及套就奔出了房门,厨房里的纪韵凌看到了冲她大喊:“浅浅穿件外套!”然后她看了一眼柏琛问,“她干嘛去了?”
柏琛不明所以的摇摇头,他是真的不清楚她这么急着奔出去为了什么。但谜底很快揭晓了,当律深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时,柏琛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律深见他同样微微一愣,但只是让人不易察觉的一瞬间,他便微笑着说:“你在啊!”律深的语气里没有什么不悦或者怒意,可是柏琛清楚,今天自己出现在这里,是选择了最错的时机。
“学长!”柏琛极力让自己看上去很镇定,他不敢再看海浅多一眼,或者更确切的说,即使看海浅,自己的眼神一定要够纯,决不能带一丝情愫。
人生有太多的意外和惊喜,很多人似乎只能被动接受,不管喜不喜欢。
“是你爸爸回来了吗?”纪韵凌听到门声从厨房探了下头,以为海浅奔跑着去迎接她父亲了,不过看见门口站着的陌生帅气的男孩子,她本已收回的视线又不得不在律深的身上停留了几秒钟,再看海浅不同往日的温柔安静,她大抵明白两人是什么关系,于是就在厨房那里探着头很和蔼的问了一句:“朋友?”
“他叫律深。”海浅点了下头轻轻道,她看得出纪韵凌已经察觉出了什么,但半推半就也没掩饰也没解释,看了一眼律深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我继母”,于是律深很有礼貌的对着纪韵凌叫了声“阿姨好。”纪韵凌笑着点了下头,张口道:“随便坐,不用拘束,午饭很快就会准备好。”然后继续和宝璃在厨房做饭。海浅招呼律深进门,接过他手中的背包放在单人沙发上,而律深选择坐在了柏琛的对面,两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没有言语却胜似说了千言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