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坚来到随州后便深入民间体察民情,访问民苦,轻徭薄赋,与民休养,同时严惩了一批贪官污吏和豪强恶霸,一时间民心大悦,百姓广为称赞和传颂。
然而刚刚过了一年,正当杨坚想继续励精图治之际,一纸调令却将杨坚调回了京师。
此时的长安城内将士云集,宇文护早已经集结好了各路军队,并且在华州和潼关要隘部署了重兵。宇文护为何事如此大动干戈?目的很简单:攻打齐国。
宇文护望着自己的满鬓苍发,脸上日益增多的皱纹内心却愈发忐忑不安。他不时地想起自己在叔父宇文泰临终前立下的誓言,岁月如梭,转眼间已经过了十五年,而自己如今却没有开拓尺寸之地。宇文护想起了自己逼死了叔父的长子和嫡子,杀死了赵贵、孤独信等一批武川的元老,自己的双手沾满了同胞兄弟和武川将军的鲜血。曾几何时,自己是那么的问心无愧,因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周朝的长治久安。如今随着年纪的增长,自己的内心却日益不安起来,噩梦不断,无数个黑夜他都会梦到这些人,他们蓬头垢面,浑身血色,笑容阴森恐怖,宇文护每一次都会惊出一身冷汗。
宇文护明白自己在有生之年必须要有所成就,否则自己到九泉之下叔父是不会原谅自己的,更不要说那些惨死在自己手下的武川将军了,自己也很可能遗臭万年。如今北齐皇室倾轧残杀,残暴昏庸,君臣离心离德,百姓怨声载道,这岂不是天赐良。所以宇文护决定调兵遣将准备讨伐齐国。
然而宇文护却总是心神不安,总感觉有一种危险向自己逼近。然而这一种威胁却深深地埋藏了起来,如空气一般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却潜伏在自己的周围,宇文护环顾了四周,终于发现了威胁的根源:宇文邕、于谨、杨坚。
宇文邕当了近十年的皇帝,十年来他倒也学得乖巧,碌碌无为,整日无所事事,成天和一群大臣们研习《礼记》。自己在皇宫内布满了耳目,从来没有听到宇文邕暗中勾结大臣,笼络将军,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可是他毕竟是皇帝,自己早晚会离开,他早晚也会执掌大权。对于自己的身后事宇文护似乎很自信,自己的党羽和亲信遍布朝野和武川军队中,天下州郡故吏大半数出于自己门下,宇文邕要想让大周朝平稳过渡,不致发生大的****,会三思而后行的。罢了,百年身后事,自己也无法预测和掌控。只要他现在不与自己对抗他也就安心了。自己要全力以赴攻取齐国,光复中原,成就千古大业。
对于谨,宇文护表面上极为尊崇,暗地里却是小心翼翼地防范着,于谨倒也识趣,不但交出了军队大权,还整日的待在府邸,闭门不出,颐养天年,朝政大事从不过问。对于这样一个毫无实权的行将就木的老人宇文护还有何担心的呢?说到底宇文护还是忌惮于谨的声望和威信。如今跟着宇文泰闯荡天下出生入死的兄弟都已经离开了人世,只剩下于谨这个硕果仅存的元老了。当年在宇文泰病逝时正式由于于谨挺身而出,力挽狂澜,自己才得以辅政建立了宇文氏的天下,于谨对自己有着天高地厚之恩,宇文护每年都会频频拜访于谨。名为拜访是为洞悉和观察于谨,对于这样一德高望重的人物,宇文护岂能放松警惕与戒备。宇文护担心的是若自己统军东征,于谨和宇文邕联合起来发动政变,天下必然会云集响应,自己虽然手握重兵,可是自己在军队中的威望和根基并不深,道义上自己也不占优势,谁也不能保证军队不会临阵倒戈,果若如此的话,自己不但不会寿终正寝,还会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对于杨坚,宇文护不知怎的,总有一种担忧。杨坚留在京师自己倒还没有这么担心。据宇文直奏报,杨坚在随州甚得军民拥戴,可见此人果然非池中之物,非同凡响。自己攻打齐国,宇文直必然要全力以赴防范陈国,从侧翼攻打齐国,万一杨坚有所动作,再和宇文邕、于谨互相策应,那自己岂不是顷刻间便会瓦解。
宇文护想到这些不禁感到肝胆俱裂,惊骇不已。思虑再三他终于想去了一个万全之策:让于谨随军出征,以备咨询,把杨坚调回京师。只要于谨离开了京师,宇文邕绝不敢轻举妄动。
杨坚自然不明白其中的原委,接到调令自然是满肚子的委屈,郁闷不乐。无可奈何之际,只得收拾行囊前往京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