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宇文泰召集诸位将军来到了相府,开宗明义陈述了自己册立世子的想法,让众人来决议,谁知大殿内却是一派沉默,面面相觑地互相对望着。
独孤信神色极为复杂,他知道保持沉默对自己并非好处,那只有打破沉默先发制人,于是独孤信用洪亮的声音问了起来:“丞相虽说儿子很多,但是于情于理应该册立长子,不知可否?”独孤信说完用锐利的眼光迎接着宇文泰深沉的目光,两人四目相对,内心却五味杂陈,百感交集,兄弟之间二十多年来为了开疆拓土,不曾谋过几次面,今日见面本该是聊叙旧情,把酒言欢。想不到今日确如兄弟对簿公堂一般,宇文泰这次召集众人才商议册立相府的世子,明显是怕自己有异议,独孤信也隐约地感觉到这次宇文泰可能要让自己失望了,与其这般倒不如先发制人了。
“独孤将军,自古以来便是长幼有序,但是也有立嫡不立长的规矩。”
“丞相,那些都是历代皇室的皇统继承顺序,武川军团上至将军,下至士兵承继家族的人都是以军资和功劳的大小来决定,丞相这也是我们武川历来的规矩,丞相不会不知道吧。”独孤信面无表情地说道。
宇文泰没有说话,默默地冷冷地注视着独孤信。
其他的将军都是一片沉默,大家都知道宇文泰和独孤信的关系,两人都是功劳显著,实在都不好得罪于任何一方。但是恰恰在这时在独孤信旁边的大将军李远挺身而出 ,站到了独孤信面前,突然拔剑出鞘将剑指向独孤信,断然呵斥道:“独孤将军,宇文将军是丞相,但更是我们的军主,你敢如此胆大妄为欺凌军主,便为大不敬,若你再肆意妄为,小心我的刀剑无情!”
独孤信在刹那间震住了,李远又语众人:“诸位,立子以嫡不以长,此乃自古以来的道理。略阳公身为嫡子,立他为嗣是理所当然之事,宇文公还何须多虑!若是担心独孤信不从,请让我先斩了他!”
众人被李远声色俱厉的诉说震悚了,宇文泰内心大喜,但是仍故作勃然大怒道:“李将军休得无礼,这次召你们来是集思广益,何必刀剑相向,都是兄弟,有话我们好商量,万万不能伤了和气!”
众人纷纷劝说独孤信,独孤信明白似乎宇文泰早就图谋好了一切,沉默了好一阵子,颇为无奈地说:“既然如此,的确应立略阳公为嗣,我没有什么异议。”
独孤信阴沉着脸神色黯然的离开了大殿。
众人散去后宇文泰则紧紧地握住了李远将军的双手,激动地说:“李将军,今日册立世子之事多亏将军挺身而出才能一定乾坤,本相对你感激不已。”
独孤信则闷闷不乐地回到了府邸,不多时大将军赵贵便前来拜访。
“独孤将军,你我二人东征西战有好几年也没有见面了,兄弟别来无恙啊?”
独孤信似乎仍未从刚才的气愤中解脱出来,突然大吼道:“宇文泰简直是欺人太甚!我们出生入死为大魏南征北伐,而他倒好,坐镇长安,养尊处优,尽享其成,如今册立世子,并不是我偏心,毓儿才华出众,文武双全,凭什么不能册立为世子?难道因为我是他的岳丈?真是太让人寒心了!”
“是啊,三十年沧桑巨变,宇文将军再也不是当年那个雄心勃勃大公无私的武川军主了。如今他心里也有了自己的算盘,这几年不断地培植自己的亲信,明眼人都知道宇文泰要干什么,或许他要改朝换代,要建立属于他宇文氏自己的王朝了。”赵贵也直截了当地说道。
独孤信听后暂时沉默了,对于这些端倪独孤信并非不知,既然宇文泰没有公开试探过众人,自己自然也不好反对,但是既然他要册立世子,这或许对众人来说就是个信号,虽然他不想公开篡夺大魏皇权,但是他这是想做曹操和司马懿。若是他册立宇文毓为世子,独孤信多少心里也会平衡一些,毕竟宇文毓是自己的女婿,但是这一次宇文泰让独孤信大失所望,他下令让己离开了秦州归养长安,这明显是猜忌自己。
赵贵见独孤信沉默不语,便又开口道:“独孤将军,我知道你和宇文丞相情深意重,但是我仍然要劝戒一下将军,在欲望和权力面前,人有时候会变得无情无义、六亲不认的。”
独孤信听后道:“赵将军,想当年六镇义军叛乱,我们武川军团没有随波逐流,誓死捍卫着大魏朝廷,三十年来我们武川军团纵横捭阖,征伐不已,本来以为我们武川军团能够重新振兴大魏朝,现在看来我们错了,我们浴血奋战,到最后还只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大哥这些年来不断的拉拢和收服各部将领,如今已成气候,轻易不可撼动。”
“但是我们也决不能任由他肆意妄为,要知道我们武川军团是属于大魏的,大魏朝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岂能知恩不报?这一百多年来我们一直镇守着北疆草原,捍卫着大魏朝的北门锁钥,忠君爱国,保家卫国的理念已经深深地融入了我们每一个武川军人的血液之中,我们决不允许任何人背叛武川军团,背叛朝廷,否则的话我们武川军团的命运便会戛然而止。独孤将军,作为武川的将军,我们要维护我们武川荣誉,捍卫我们武川军人的尊严。”
独孤信大为动容,“好,赵将军,你说的对,武川军团决不能背叛朝廷,我们要诚心维护历代武川军人的荣耀和尊严,始终忠于朝廷,为了大局,我独孤信愿一道与你共担道义,风雨同舟。”
“有独孤将军这句话,我就放心多了,以我们的资历和威望,宇文后人至少不会太放肆!”
独孤信和赵贵紧紧地将双手握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