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漠抱着离儿坐在公堂的门口,从这里望出去只能看见一个花开的小院子,院子的上空,是一片绚丽光彩的晚霞。
离儿已经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身上的皮肉被打坏了许多,尽管已经上了药,却总有种狰狞的感觉。旁边的几名将士脸上也是沉重的表情,在纤漠身后有些焦急的走来走去,身为男儿,战场才是他们最想要的归宿。
天色渐暗,城中的哀嚎声和冲杀声渐渐的大了起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恐怖的吼叫声而已,尽皆是将士们浴血拼杀的吼声和哀嚎。
纤漠拧紧了眉头,心沉甸甸的,可是目光落在远处的天边,没有移动过片刻。
时间是在麻木中过去的,恍惚中,纤漠的记忆已然成了苍白的回忆,她只记得有那么一刻,她曾听见那些战斗的声音就清晰的在耳旁。
恍恍惚惚的睁开眼,视线清晰的时候,一群百姓撞开大门便冲了进来,男女老少,尽皆是惊恐的模样,大多数人身上还受了伤。
几名将士唯恐纤漠和离儿在混乱中受伤,赶紧严阵以待的将两人围在中间。
随着那群百姓的闯入,身后跟着便进来了几十名珞榖国的将士,那些珞榖国的将士似乎杀红了眼,和当初纤漠在厄尔浦西军营里见过的似乎不一样了,在纤漠的印象里,厄尔浦西的将士是不会对普通百姓下手的。
那些百姓见珞榖国将士追来,又是一阵慌乱的吼叫,一拥而上便想向公堂上躲,而纤漠和离儿却刚好坐在门口,这一瞬,连几名将士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身为云翳国的将士总不能连云翳国的百姓也下手吧。
眼见跑在最前面的一个百姓已经冲到了纤漠和离儿面前,想躲已经来不及,只要那些百姓冲过来,纤漠和离儿就算不死也要被踩上,更何况离儿已经受了伤,是再经不起这样的伤痛了。
突然,一把长剑从那为首百姓的胸膛直直的穿了过来,那百姓还来不及惊呼已经倒在了地上,瞪大的眼睛就看着纤漠的方向,从他胸膛上飞溅而出的鲜血落在纤漠的脸上,是炙热的温度。
那些冲过来的百姓一见为首的一人倒下,都是一阵惧怕,赶紧向后退,可是刚一退,便撞在了珞榖国追来的将士们的尖刀上。
在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十几名百姓已然倒在了地上,留下的只剩下几人而已。
纤漠惊得瞪大了眼睛,这么鲜血淋淋的一幕真实的发生在眼前,却没想到残酷到了如此的地步。
身前站着一个挺拔的少年,手中的剑尖上还挂着血,他不是别人,正是小虎头,刚才将长剑刺入纤漠面前那个百姓胸膛的人就是他。
“你……”纤漠哽咽了,目光渐渐聚拢,对小虎头她是再也生不出一点同情和心痛了。
小虎头被纤漠冰冷的眼神刺得一阵生生的疼痛,可是他握着剑的手却没有丝毫的犹豫,举着剑猛的转身,剑尖对准了躲在最后的那几名百姓。
两张惊慌失措的脸已经扭曲了形状,躲在最中间的是两个女人,两个只有一只手臂的女人。
纤漠没有想到再次见到萧儿母女的时候她们已经变成了这幅狼狈的模样。
萧儿母女瑟缩了一下,想往后退,可是珞榖国的将士就她们的身后,只要她们一退,势必便会成为倒下的亡魂。
“你、你不是说要让我们生不如死吗?怎么现在却又要杀我们?”即使面对死亡,萧儿也仍改不掉有些嚣张的个性,只是说话的时候,连嘴唇都是颤抖着的。
生不如死!
纤漠拧紧了眉,小虎头的背影映在她的瞳孔里有些模糊的感觉。小虎头仰头笑了,只是背对着纤漠,他笑容里的扭曲纤漠看不真切。
“我的确是想要你们生不如死,可是老天却没给我这个机会。没想到,惭洛比我们想象中的恐怖,竟然连这种几乎没有悬念的战局也被他扭转了过来。本想等这天下定了再和你们好好玩玩生死痛苦的游戏,现在看来,是等不到那天了……”
小虎头有些哀伤,似乎在抱怨老天的不公,可是纤漠知道,他更多的是在恨命运的残忍。小虎头话锋一转,冷哼一声,“既然如此,那就便宜了你们母女,让你们死个痛快!”
小虎头说着便向萧儿母女走了过去,每走一步身上弥漫出的浓郁恨意都让人一阵阵的胆寒,连一向冰冷的纤漠也险些被这样的寒冷冻伤。
萧儿慌了,将军夫人也慌了,两个人用一只手臂搀扶着对方,却又无路可退,脸上伪装的嚣张也终于淡淡的化开了去。
萧儿终于是忍受不了这种寒烈的气氛了,余光里看见坐在门栏上的纤漠,眸子里的光亮突然一闪,小虎头和纤漠的关系她是知道的。她“噗通”一声便突然的跪了下来,用一只手挣扎着向纤漠爬了过去。
“纤漠,纤漠,你救救我们吧,我是你妹妹啊,我的身上和你流着的是相同的血液啊。当初是我不对,是我贱,是我蠢,可是我毕竟是你妹妹,你救救我们吧。”萧儿开始哭诉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只可惜那模样看在纤漠眼中突然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