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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黯然神伤

文彦博本是好意整理司马光的信件,没想到,不期然之间,却是在司马光书房里的花盆下,发现了好些细心包裹的信件,文彦博出于好奇,便小心打开了起来,他瞧着这些信,并没有署名,心中已是觉得奇怪。便随手抽出一封,细细读了变,文彦博疑惑的心便立刻恍然大悟起来。这些信件,是司马光没有寄出去,也永远不会寄出去的信件。

因为这收信人是高萧萧。司马光将这数十年之间,对高萧萧的情意,言语虽说不出,可是却尽情抒发在笔头纸下!读着读着,文彦博的心中觉得大为酸楚,他不曾知道司马光和高萧萧之间,还有着这般长长的缱绻的彼此相思的情意!文彦博读着这些信,心中既为他们感伤叹息,有为他们遗憾。良久良久,文彦博将这些信件收起,他决定帮司马光做一件事!那就是,将这些信件,带了进宫去,全部呈给太后看!

他不管高萧萧看了这些信后,心中是怎样的情思!他只是觉得,身为司马光的好友,他必须要帮他完成自己的意愿!这些说不出的藏在君实心中的肺腑之言,他文彦博觉得有责任要帮司马光说与说与!是以文彦博谁人都没有告诉,次日,他将这些信件藏在袖子里,单独进宫去找高萧萧去。

高萧萧听说文彦博要见她,心中却感奇异,此时的她,正为司马光的离去而黯然神伤。只是这心中的苦,她是一点儿也说不得。听到宫人来报,便道:“哦,那么请文大人进来罢!”文彦博进了殿,对着高萧萧施礼道:“太后,臣有一事高单独便报与太后!”高萧萧觉出文彦博口中的郑重,便道:“是么?那么好罢!”是以高萧萧便唤退身边一干宫人,文彦博见了,方对着高萧萧道:“太后,请看!”说着,便从袖子中取出那些叠好的信件。

高萧萧怀着奇特的心情,接过信,文彦博深深说道:“太后,请打开看!这是司马大人写给您的!”高萧萧听了,不由纳闷说道:“什么?君实写给我的信?他什么时候写过信给我?”文彦博听了,感慨说道:“太后,这是几封未曾发出的信!因为,君实他永远也不会将这些信,呈了给太后!”高萧萧听了,打开一封,只浏览了一遍,心中已是大动,这是……司马光何时写下的?她读着这样一封信,却发现这信中,写的却是她十岁那年之事。高萧萧悠悠读着,仿佛时光又回到了她十岁之前。

她沉浸在自己的情思中,文彦博看着高萧萧,读着这些信,已是忘情。文彦博便对着高萧萧说道:“太后,臣已然将这些信件交给太后,臣也无事了,臣便就先行告退了!”高萧萧仿佛没有听到文彦博的说话,文彦博已然默默退了出去。高萧萧倚在窗前,将司马光写的信,都一一读了个遍。其中一封信中写到: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青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静。高萧萧心中不由感慨万千,眼中简直就要落下泪来。那是十岁的她,在欧阳修家的后院中,司马光一手拿着书,一便边只是对她说了这句诗的两句: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却原来,这首词,是这样的描写!想必那时的司马光,写着这词儿时,心中已然对她升了莫名的情感吧!只是那时的她,还是个不解人事的小女孩儿。

高萧萧忍住泪,将这些信件,看了又看,读了又读。她知道司马光对她心中固然是存了情意,却不知,彼时十八岁的司马光,就已经对她存了这样深厚的感情!高萧萧握着信件,泪水是夺眶而出。这时,神宗忽然进了殿内,他看着这殿中,一个宫人也没有,心中已是觉得奇怪。“母后……母后……”小神宗唤道。半响,高萧萧方止住了泪,从偏殿中走出,对着小神宗说道:“仲针,母后在这里!”小神宗看到高萧萧脸上隐隐的泪痕,不由奇怪问道:“母后,你这是怎么了?是为着什么事儿伤心?好像是哭过似的!”高萧萧听了,忙掩住泪,掩饰说道:“仲针,母后没有什么,就是头有点疼,不过,现在已然好多了!”

小神宗听了,便内疚说道:“母后,皇儿这些时日忙于变法政事,已然有好些时候,没有和母后聊天唠家常了!”高萧萧听了,便叹息一声道:“仲针,你忙你的事儿就行了!母后这里,自是很好!”说着,母子二人便面对面第坐了下来。小神宗便道:“母后,如今,变法一事,在我大宋进行的是如火如荼!全国上下是情势一片大好啊!”高萧萧听了,半天没有做声。半响,她看着对面坐着的意气风发的小神宗,知道此时无论说什么,小皇帝都是听不进去的!想想,自己还是不要打扰了他的兴致罢!因此高萧萧说道:“仲针,既然你事儿多,不如你就先去忙吧,母后这里自是很好!”小神宗想想又道:“母后,不管怎样,皇儿还是要谢谢你!因为这变法之事,不管皇奶奶是如何反对,可是我知道,母后是站在皇儿这边的!”

高萧萧听了,便重重说道:“仲针,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然后始有为也。且不管这变法是对是错,反正如今已经做了,便就要好生地做下去!”言语之间,高萧萧是充满了鼓励之意。小神宗听了,便道:“谢过母后的箴言!儿臣一定会谨记心中!”高萧萧缓缓说道:“那么……母后也累了,你也下去罢!母后想好好地歇一歇!”小神宗听了,刚要走出去,想想又道:“母后,那么你以后,还是一如既往地支持变法么?母后,儿臣需要母后的支持!”小神宗又添加一句说道:“母后不必有所顾虑,如今皇奶奶在后宫中,什么都不过问,司马光也去了洛阳了!母后,儿臣希望你站到前头来!“

高萧萧听了,便叹道道:“仲针!王安石是个有才之人!他的才干,你可都一一将之发掘!不过这些事,母后心中已是不想过问!你觉得开心无悔就好!”高萧萧似已不愿意多说了。小神宗出了殿,高萧萧默默看着小神宗离开,他看着小神宗的背影,心中叹道:既然王安石的变法,已经如火如荼地展开,既然情势已经无法挽回,那么她所能做的,便是尽最大可能,将变法的过失和谬误减到最小!除此之外,她也是不能做更多了,唯愿苍生有眼,佑我大宋罢!

历史果然还是历史,到了变法中期,王安石的变法,还是不可遏制地出现他的弊端来。比如王安石在用人上的失误,比如变法给中下层百姓造成的伤害!这些都不胜枚举。时节已经是初秋了,皇宫中,曹后却又犯起了心口痛的顽疾,几个月也是没有丝毫好转迹象。高萧萧去看她,曹后坐在榻上,伸出枯瘦的手,对着高萧萧,吃力说道:“萧萧,哎……哀家已经是日薄西山了!或许,不几日之后,哀家就要去了!”高萧萧看着曹后,心想,这几日不见,曹后似乎又变得苍老了许多,她心中掐算着时辰,想起自己读过的史书记载,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这年的深秋,不出两个月,曹后就要薨了!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真是人无可奈何之事!人生对悲痛无奈莫过于如此!

因此高萧萧只是安慰说道:“母后,您是一代女中尧舜,您是吉人自有天相,您喝了药后,会相安无事的!”说着,便递过宫女端来的药,亲自喂曹后喝药,曹后神情虽憔悴,可是眼睛极是清明,她一口一口地咽着药,忽地,将枯瘦的手一把握住高萧萧的手,对着高萧萧说道:“萧萧,哀家……哀家对不住你!你在这宫中,我知道你一直呆的不如意!你的苦,其实哀家都知道!萧萧……若是哀家不在了,你就……你就出宫罢!”高萧萧听了曹后的肺腑之言,心中不禁大为感动,她哽咽说道:“母后,休要这样说!我是自愿在宫里的!我知道母后你呆的寂寞孤苦,是以我愿意陪着你!这以后,咱们娘两就什么都不要做了,反正皇上已经亲政!这好天到的时候,咱们就去御花园里转转,看看鹿,看看花草!阴天雨天到的时候,咱们便就一处呆在宫里,读读书写写词儿,这样的日子,多么自由自在啊!”曹后听了,心中也似有感触,她忍住五脏六腑的剧痛,对着高萧萧说道:“萧萧,可惜……哀家不能陪你一处了!哀家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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