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我在等公车时,一辆黑色奥迪SUV停在了我面前。车窗摇下来,竟然是秦宋。
“上车。”他简短地说。
我蹦上去,真皮的座椅,宽敞的车内空间,一股淡淡的柠檬清香。“好巧耶。”
“不是巧合。我给你打电话,邀你一起走,但你没接。”他微笑,认真地开车。
我微讶,拿出手机,果然有他打的未接来电。忽然,前面窜出个横穿马路的老妇人,秦宋一个急刹。“当”得一声,放在我膝盖的饭盒从袋子里滑出来,掉到了脚垫上。秦宋忙问:“不要紧吧?”
“没事没事。”我慌不迟迭地弯下腰去捡,起来的时候一脑袋撞上了副驾驶的储物仓。
噢,好疼!好糗!
我摸着脑袋,听到秦宋轻声问:“撞得痛不痛?”
“还好,还好,呵呵呵……”尴尬地好想撞墙。
他看了一眼我端在腿上的饭盒,“自己带饭?”
“对,我一直都自己带。”
秦宋没有说话,但他的神情出卖了质疑我分不清盐巴与味精。我撇撇嘴:“嘿,别小看我,我的厨艺不错的呢。”大学毕业前,我基本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工作之后,外卖太难吃,只好自己学。我对下厨颇有天赋,第一次下厨就照着食谱做出一桌可口的饭菜,于是厉晴、郁晓梅他们奉我为神厨,经常打着“你那么好的厨艺千万别浪费”的高帽逼着我为大家提供吃喝。我做得乐此不疲,厨艺更是一日千里。
一个念头在我脑海闪过,我踌躇了半晌,试探地问:“秦宋你平时中午怎么解决午饭?”
“有时候外卖,有时候ViennaCafé,有时候随便啃点干粮。”
“那怎么可以呢,午饭一定要吃得丰盛有营养啊。”我说。
他一笑。“上班族只能这样,要求不能更多了。”
“反正我自己做饭,帮你多带一份,好不好?全手工打制,健康营养,美味可口,品质保证,童叟无欺的哦。”
“那怎么好意思?”
“如果觉得不好意思的话,让我和你拼车,行不?我每个月分担你油费,你无聊的时候我可以陪聊,你不想说话的时候我保证安安静静的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不管饭我也可以送你上班。顺路。”他微笑道。
“那怎么行。以后你的午餐我承包了。就这么说定了。”我豪气万千地拍了拍胸口。
傍晚接到郁晓梅电话,说她在“雕刻时光”,钱包被偷无钱买单,请求救援。我横跨半个城市去救她。郁晓梅是我在丰城科技的同事,她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这种缘分注定让我们变成比同事更亲密的朋友。
抵达“雕刻时光”,我四处张望寻找郁晓梅,忽然周围一阵骚动,杯盘摔落的声音,女人的低呼声,接着是忙不迟迭的道歉:“对不起,先生,对不起……”我的目光穿越人群,准确对上一张男人的脸。他的白衬衣沾了咖啡渍,有点狼狈,他接过服务员递来的湿巾,然而只是越擦越糟糕。他皱着眉,似乎放弃了,打算离开,抬头的瞬间,目光朝我偏来。
我楞了一下,连忙若无其事地转头,继续去寻找郁晓梅。过了会儿,我又朝他的方向偷瞄了一眼,他已经不在位子上了。真好看的一个男人,怪不得服务员把持不住泼他一身咖啡。
我在“雕刻时光”绕了一圈,终于在角落里找到郁晓梅。她看起来十分苦闷,托着脸45度角朝着窗外斑斓五彩的街道。
“我来啦!”她幽幽地看了我一眼,我笑她:“装什么哀怨女青年?”她声音低落,“我失恋了。”
我招来服务员点了一客牛排,边大块朵颐边听郁晓梅狂喷前男友。
“你说他凭什么啊?我供他吃供他喝,他现在研究生毕业了就劈腿研一的美眉?你说人怎么能无耻成这样?”
我含糊其词:“是不是误会啊?”和好朋友共喷她的前男友,我以前经历过,两个人骂得那叫一个爽,可没两天,人家和好了,我变得里外不是人。从此长了经验,凡情侣之间的事,外人能不掺和就不掺和。郁晓梅幽怨地瞪我:“哪是什么误会?我亲眼看到他们抱在一起,我愤怒地冲过去,把手中的半杯奶茶全倒到了那个王八蛋脸上!”
“哇!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我的钱包被偷了,坐在这里等你救援啊!情场失意钱包也失意,这是什么世道!”郁晓梅仰天长叹。
一个人停在我们桌边,我抬头看了看来人,往嘴里送牛排的动作僵住了。
男人。刚刚被泼了咖啡的男人。
当然,现在他一身神清气爽,已经换了崭新的衣服。郁晓梅立刻花痴了。他的视线一秒也没分给郁晓梅,而是盯着我:“温小姐。”
他居然知道我姓温?我们认识么?“你哪位?”
“能不能占用你一点时间?”他说着,却不是商量的语气。
“对不起,我不买保险……”
他英俊的面皮微不可闻地抽了两下。郁晓梅喷了,她低声和我说:“他身上穿的是PRADA!”我不知道PRADA是什么牌子,世界名牌吗?比七匹狼还有名?他做了个请的动作,邀我去邻桌。可我觉得我和他不熟,“对不起啊,我很饿,得先填饱肚子。”
他拿出一个钱包放在桌子上,我看了眼,顿时激动了。我的钱包!一年前丢失的钱包!这个丢失的钱包让我吃了不少苦头,丢失现金就算了,连医保卡在内的所有卡都全部丢失,光是补卡就花了两天时间。“你捡到了我的钱包?”
他定定地看着我,还是这句话:“能不能占用你一点时间。”
郁晓梅说:“这是四人座,你介意一起坐吗?”
他点头:“介意。”
赫,好大的排场,这是要和我独处的意思?他请我坐到邻座,我喝了口早先点的焦糖玛其朵,问他:“你经常被泼咖啡吗?”
“……偶尔。”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我,“温暖,你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
我能说介意吗?我们又不熟。
“钱包是在我的车边捡到的,除了钱没了,卡都在。”
“哦。谢谢,但是这些东西对我来说都没用了。请问一下,为什么时隔一年,你还留着这个钱包啊?”
他说:“我交给大厦物管处,结果无人认领,半年前物管还给我。我一直放在车上,想着哪一天也许能够物归原主。钱包里有你的生活照,所以我才能一眼就认出你。”
这是怎样的目光如炬、火眼金睛!
回到郁晓梅身边的时候,她已经完全忘记自己失恋这件事了,热切地问我关于那位帅哥,问我有没有留他的电话号码,再不济加个微信QQ啥的也行。
我咬着咖啡的吸管:“没有,为什么要留?”
“笨!那么俊的帅哥,你也不会争取争取!你不争取,也要替我想想啊!”她愤怒地指控。
“哦,”我说,“他有留我的号码。”
郁晓梅忽然眼睛一亮,“他留你的号码?那会不会打给你?”
“我怎么知道?”我戳戳她,“你失恋就有一点失恋的样子好吗?见到男人就发花痴。”
“那也得是极品男人我才会发花痴呀。”她吃吃地笑,“对了,他叫什么名字?”
我想了想才想起来,他叫顾已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