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原来伪装也幸福
终于熬到下班。
何希朵急着往家赶，其他同事却急着往洛宝姿那里赶。何希朵知道，洛宝姿这是要大放血呢。
洛宝姿眼尖，看到何希朵要走，立即上前拉下来：“不能走哦，走了就是不给面子！”
何希朵挣脱她的手：“新人欢笑，还要旧人来哭什么！”
洛宝姿被她的话逗得哈哈大笑：“哈哈哈……希朵，你还真幽默。可今天是我升职，你不去就显得小气了哦。怎么？是跟我怄气还是跟付程怄气？”
听到她提付程的名字，何希朵立即觉得颓废。看看洛宝姿那张妖媚的脸，她突然有些怀疑，当初付程是看不是看了这份妖气？
“好了啦，让付程也来吧，当我回请。”洛宝姿单刀直入。
何希朵自然不肯再给他们相见的机会，赶紧摆手，可还没等拒绝呢，已经有眼尖地喊：“何希朵，你老公来接你啦！好甜蜜哦！”
抬头，付程正站在办公室门外，脸上表情不算轻松，倒也平和。
如果没有换岗这事发生，何希朵说不定还会窃喜一二，但今天形势不一样，她不希望付程看到自己失利，更不希望付程看到洛宝姿得势。
于是上前一边拽着付程往门走，一边跟大伙儿道别。
但洛宝姿不愿意，她上前来醋意十足地说：“希朵，你可真小气。我跟付程早就是过去式，难道你还介意？再说了，我只是想还你们的人情，难道吃顿饭就这么难么？话说回来，老板要你我换岗，那是他的事，你总不能跟我生气吧？大家以后还得共事的，对不对？”
洛宝姿的话如此矫情，别人可以不明白，但何希朵明白。她知道，对方这是明着告诉付程，自己败在她的手上，也明着告诉付程，看看你选择的人跟我还是有些差距的！
是的。有差距。这些差距之前何希朵不承认，但自从那夜听了付程的醉话之后，她已然接受。这距离不是职场上的，而是感情上的。她觉得，自己在付程的心里，占得份量远远不如洛宝姿，这就是差距。
“付程，一起来吧，就当上次你‘救’的人情，我提前还了，千万别拒绝了哦。”洛宝姿不由分说地拉着两人往门外走，后面的同事虽然不知内里，但却纷纷起哄：“去吧！有人花钱你们还犹豫什么呀！”
付程倒也没有多说，既没恭喜洛宝姿，也没对何希朵做什么交待，只是跟着大家一起往酒店走去。
进了酒店，何希朵不由得暗自生气。明摆着这是给洛宝姿长脸，她的得势建立在自己的失利之上，竟也好意思如此明目张胆在炫耀！
付程看了看何希朵的脸，猜出几分不快，凑在她耳边说：“公司有变化？我怎么不知道？”
何希朵刚想回他一句‘你知道什么！’可想了想，又觉得这里是公共场合，特别是情敌尚在，不能失了身份！只好笑笑说：“临时决定的，我也刚知道。”
“那你心情一定不好。”付程很关切。
何希朵听了这句话，眼泪差点掉下来：“谢谢。”
她的话让付程有些陌生：“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客气的？我知道你是最努力的就行了，你也别想太多。”
这样的安慰话，来得如此及时如此妥贴，何希朵心里涌起一丝小小的幸福感。咧嘴一笑：“没什么可想的，我还是我，我相信自己。”
“你呀，真是坚强。早知如此，我们就…..不来了。”付程再次小声说。他最后这句话让何希朵彻底心软下来，她知道，不论这话几分真几分假，对方能说出来，就表明心里是有自己的。试问，哪个老公愿意看到自己老婆失利？
冲付程再次笑笑，这一笑，竟然有了些明媚。
这时洛宝姿点菜回来，笑得十分张扬：“兄弟姐妹们！感谢大家捧场，菜我可是点足了，酒也要全了，大家多给面子，多吃多喝，绝对不能浪费哦！”
众人响应。这时周谨拿着电话站了起来：“对不起，家里有点急事，我真的不能吃了。”
洛宝姿倒也没勉强，起身相送。
席位上的人相互对视，其实大家都明白，周谨离开只是一个借口。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伤了的总是要自己回去舔嗜伤痕的。
可能因为惯性，大家紧接着把目光投向何希朵。似乎她还能坚强地坐在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最先注意这些目光的，是付程，他知道何希朵此时最需要的就是支持。于是私下拉过她的手，小声询问：“希朵，如果你感觉不舒服，我们就离开这里。”
突然被他拉住手，何希朵有些颤抖，抬头看看大家的表情，再看看洛宝姿那双丹凤眼里流露出来的蔑视，她立即意识到，自己不能输，也不会输。至少，在洛宝姿面前，自己还有一张牌可以打。
于是，在所有人诧异的注视下，何希朵一脸笑意地搂过付程的肩膀：“大家在偷看我的老公吧？怎么样？帅吧？呵呵……看一眼，可要罚酒一杯的哦。”
何希朵故意学着洛宝姿说话的方式，话说完了，还不忘瞥一眼过去。她看到，对方的脸红了又白，相当尴尬。
席位上的人是不明白三人之间的纠葛的，且私下都曾为何希朵捏过一把汗，如今看来，她已经没事。于是纷纷为她高兴起来。有人嚷：“希朵，难得你们双双对对地出现，快讲讲你们的恋爱史吧，让我们也开开眼界！”
一人喊话，众人呼应。
何希朵也不管付程的脸色到底如何，拼命地笑着：“呀？这个不能说，不能说哦。”
洛宝姿这时又白了脸：“说说吧，怕什么哦！”
何希朵瞅一眼付程，笑得有些尴尬。还好，付程这次倒是勇敢，不慌不忙地站起来说：“她脸皮儿薄，还是我来说吧。我对希朵是一见钟情，认识没多久就向她求婚了。”
听到一见钟情，众人再次响应：“呀！了不得呢！一见钟情！厉害！”
何希朵心里对付程的感激越来越多，忍不住抛给他一个感激地微笑。
洛宝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自然是不舒服地：“付程，那你说说，什么叫一见钟情？一见钟情是什么感觉？”
看着洛宝姿挑衅的眼神，何希朵的心立即乱了，甚至无来由地胡乱猜测，她怀疑付程之前是不是也对洛宝姿说过同样的话？
还好，付程依然不慌不忙地回应：“第一眼，我就知道希朵能做世上最好的老婆。现在看来，我的选择没有错！所以，在场有没结婚的兄弟们，相信自己第一眼的感觉吧，找准了就勇敢结婚吧！”
听了他的话，众人立即鼓掌。何希朵一颗悬着的心也算放了下来。但她还是有些不相信付程说的话，虽然她看到，洛宝姿的脸白了又红。
然而经过这一通闹腾，众人似乎对何希朵跟付程之间的情事发生了极大兴趣，纷纷要求多讲一些，于是付程不得不应付着，偶然还会小心地问何希朵：“希朵，这些我可以说吗？”
那小心翼翼的架式，让何希朵有些受宠若惊，甚至还有些不可置信。本来两人是要回家谈离婚的，不过为了一场应酬而变得如此靠近。
虽然这种靠近是一种虚伪的幸福，但何希朵还是十分感谢付程，在众人面前，他终是没抛下自己的身份，替自己维护了公共面前的面子，甚至听着付程的多情话，差点迷失掉自己，恨不能将这种虚假的幸福，永远表演下去。
（4）共同利益
饭吃到一半，场面也撑到了一半，何希朵跟洛宝姿两个人都累了。
何希朵累得是伪装，她怕自己万一装不下去，会让洛宝姿发现；而洛宝姿累的是，本来要给自己来场庆功宴的，本想在付程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的，却没想到，处处让何希朵抢了先，好端端的饭局完全像是给何希朵准备的似地。
还好，何希朵的电话在中场响起，是表姐安冉，两人简单聊了几句，何希朵借势对付程说：“表姐找我有点事儿，我们先走好不好？”
付程立即拉上她的手，一边跟众人道别，一边说：“有时间再陪大家喝，我做东！先走一步。”
看到两人要走，洛宝姿突然变得大方起来：“既然有事，那就走吧，我本就不该勉强的。”
说这话的时候，洛宝姿的白眼球一直瞟向付程，付程低下头去，不看她，这更要让她觉得生气。而这一切，何希朵全然看在眼里，她上前拉了付程的手，对洛宝姿说：“有些事我能释怀，希望你也能。我跟付程很幸福，也希望你幸福。”
说完，何希朵暗暗扯了一下付程的胳膊，对方赶紧点头：“是的，我跟希朵过得很幸福，你也该考虑一下个人问题。”
听到付程如此说，洛宝姿眼里的泪都差点儿流下来。要知道，一个女人可以听情敌说任何话，包括赞美跟诽谤，她唯独不能听的，便是老情人挽着新一任对自己说‘我过得很幸福’。这无疑在告诉自己，当初不选择你，是对的！
“那……祝你们幸福。”洛宝姿丢下一句话，黯然坐下。
何希朵心里有种急迫地愿望，只想赶紧拉着付程离开，怕多待一秒，这表演就有可能穿帮。
扯着付程上了出租车，付程仿佛还沉醉在刚刚的表情里，不能自拔：“希朵，你的同事们可真热情。”
“是吗？是姓洛的热情吧？”何希朵没来由地泼冷水。
贴过来的是热脸，没想到还是被打回去，付程就有些不满：“你怎么还那么小气？刚刚不是说了吗？过去了，过去了……”
“刚刚的表演很精彩。谢谢你。”何希朵不客气地回敬。
离了宴席的两个人突然又回到了争执，这让付程心里很不舒服：“什么表演？我刚刚说的可都是真的！”
“什么真的？”何希朵半是嘲笑地反问。
“我说的所有话都是真的呀。你刚刚不是很高兴吗？怎么一转眼又……”付程想了想，接着说：“我知道了，你是在为职位的事生气，对不对？希朵，没事，大不了重头再来，我相信你的能力。”
付程边说边拉起了何希朵的手，这一次，何希朵没有再挣开，因为她觉得，付程的话里带着些许真诚。
“如果有一天，我没了工作，你会养活我吗？”
“当然！你是我老婆，我不养活，谁来养活？！”付程回答得非常快。
何希朵突然被他逗乐：“真的假的？”
“当然真的！不过希朵，有些事我们也需要共同分担的，对不对？”
“什么事？”何希朵在脑子里迅速转着，除了婚姻，她想不出还有什么需要分担的。
“希朵，我们公司最近搞股份制，我把今年的工资都押上了。所以…..以后的房贷只能辛苦你了。”付程犹豫着说。
他这样一讲，何希朵刚刚温暖回来的心，突然就凉了。
以为一切是真的呢，没想到，到头来，它还真是假的。如果不是房子需要供，付程愿意做刚才那样一番表演吗？他愿意将离婚之痛压了又压，只将笑脸示给自己看吗？
何希朵轻轻地推开付程的手，什么也不想说，一路上始终沉默。付程看看她，立即说：“要知道，年底我们可以拿到很大一笔提成的。”
何希朵依然不说话。车行使到安冉公司时，她突然找到了借口：“我要在这里下，表姐找我还有事，你先回吧。”
下了车，何希朵根本不跟付程的叫唤，直奔安冉的办公室，人刚进电梯，泪就突然涌了出来。她觉得，自己再次被付程伤了。这次的伤不在情上，而在自己的心上。
进了办公室，安冉还是被满脸痕的何希朵吓着了：“朵朵，这是怎么了？”
“姐……你说得对！这世上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以为付程是爱我的，所以结了婚，日子过不下去就离呗，可他竟然虚伪到…….我以为他是真诚地想挽回婚姻，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然是，想让我帮他还房贷！”何希朵哽咽到不能自已。
等到安冉从她断断续续地话里听明白一切之后，这才安慰说：“朵朵，夫妻之间有点共同的债务是好事，至少能保证你的婚姻安稳。还有一点你要认清楚，财产是共同的，他有责任还贷，你也有这个责任！这事儿，你不能怪他。话说回来，付程去投资也是好事，说明他在心里还想着为这个家多赚份钱呐。你说是不是？”
“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感觉他虚伪。”
“朵朵，婚姻跟小社会一样，里面的人虽然只有两个，但没有一个不虚伪的，因为不虚伪，你就可能过不下去，不虚伪，婚姻就不可能长久。关键要看，虚伪在何处？如果不是原则性的问题，我相信，你们还是有可能走下去的。”安冉好声劝慰。
“姐，这日子还有必要过下去吗？”
“结婚前，想到的天长地久，结婚以后，天天揣测还能撑多久。有感情，就撑下去。”安冉毫不犹豫地说。
“感情？婚姻里感情比不得利益重要。”何希朵突然想明白什么似地。
安冉无奈地抬头，笑得很凄凉：“当利益布满了婚姻，想不长久都难。朵朵，有一处共同的房子是好事，至少，你们还有可能维持下去，有维持就有机会多了解，就有机会多增加一些感情。如果对他还有一点点好感，我劝你，还是坚持住。因为这年头，所有的男人都一样，所有的婚姻都一样。无利不为，无利不往，无利不图。”
“那你呢？”何希朵小心翼翼地问。
“我？我有更大有利益在等待着去实现，所以婚姻自然稳固。”
“姐……”何希朵欲言又止。
安冉摆摆手：“朵朵，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懂，也明白。只是，我跟他，回不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