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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你这丫头,不好好做事,怎的站在这里偷听?”司马浮云早就发现了站在垂柳底下的宋瑶,这小丫头歪着脑袋,一脸认真地听了许久,被人发现了才回了回神,急急想要逃去。

“我……奴婢是替郡主去厨房找冰镇酸梅汤的。”

天气是很热,可是宋瑶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更加热,好像被放在火炉边烤着一般,从前可从没有过这样的情形啊!

“酸梅汤?怎么你家郡主爱喝这个?”司马浮云望着宋瑶,他的目光如软玉熨帖,令人不自觉便会微微扬起了嘴角。

“天气……太热,从前郡主在京城的时候,便是喝酸梅汤解暑的。”看着司马浮云,宋瑶竟连说话也有些结巴了起来。

“哦,原是这样。”司马浮云点了点头,“红桃姑娘不必走这一趟了,雍城苦寒之地比不得京城,将军府又素来省俭,并没有酸梅汤。”

“没有?那……那随便来个冰镇的东西都行!”

宋瑶看司马浮云站着不动,面容踌躇,便皱了皱眉问道:“军师大人,不会这里连冰块也没有吧?”

“冰块不是没有,只不过将军没吩咐过,也从来不食用,是以府里边并没备下。不过知府大人和雍城几个望族家中大概是备下的,若是郡主当真想吃的紧,在下便派人去知府大人府中取些便是了。”

宋瑶一听忙摆手道:“算了算了,不必这么麻烦了,我不吃就是了。”

“你……不吃?”司马浮云眯眼看着宋瑶,疑惑问道。

“我,奴婢的意思是,郡主不喜欢麻烦别人,天气热喝点凉白开也能解渴的,嘿嘿嘿嘿……”宋瑶干笑一阵,赶忙撒丫子跑了,心中暗道,这朵浮云看起来也甚是精明,一点儿也不比狐狸皇帝逊色,可别真让他瞧出端倪,抓住了把柄才好。

这么一想,宋瑶只剩下心慌了,什么酸梅汤顿时抛诸脑后,乖乖回荣华阁当缩头乌龟躲起来了。

不过俗话说得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傍晚时分,宋瑶正和冒牌郡主红桃一同在荣华阁的园子里头乘凉。这时候梅娘前来,向红桃禀道说是知府祁大人得知郡主驾到,特备了宴席,要为郡主接风。

红桃的太阳穴突突跳着,这个知府大人又是个什么人呀?要她呆在将军府里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说不定还能忽悠一段日子,现下可好了,还要去赴宴,这不是找着法儿让她露马脚吗?

“哎哟,那个……梅娘,你瞧天气这么热,你就替我谢谢那个祁大人的好意,吃饭嘛,就算了吧。”红桃底气不足,自然能避则避,眼神闪烁,左右摇摆,不知该看哪儿的好。

“郡主,那可不行。”

那朵浮云不知什么时候飘了进来,宋瑶站在一旁,不由心中砰地跳了一下,脸上抹上两片薄晕,好在此时夕阳西下,正照在园子里头,倒也没有人留意宋瑶的脸为何突然便就红了。

“军师说……不行?”红桃怔怔问道。

“正是,”司马浮云朝红桃行了一礼,恭敬答道,“雍城之中虽然萧将军主握兵权,可是一城的其他事务却仍是由知府大人做主的。将军经常和我们说,知府大人是雍城父母官,我们边城军想要得民心,首先便要同这父母官打好了关系。如今将军还未回城,郡主既是将军的未婚妻子,知府大人有约,自该赴会的。”

这朵浮云好生会说话,伶牙俐齿,说得头头是道,竟让红桃找不出个回绝的理由。

宋瑶站在一旁心想,不过是吃顿饭罢了,还真能就怕了他?怎么说,对方不过是个区区知府,红桃现在的身份可是大齐郡主,吃死了也不说话,看他能怎生奈何?

宋瑶暗暗扯了扯红桃的衣袖,红桃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拉着宋瑶回屋,说梳洗换装过后,再去赴会。

一回屋子,红桃拉着宋瑶跳脚急道:“小姐,这可怎生是好?哎呀,这个郡主我可万万装不下去了,还是……还是换回来吧……”

小红桃可以改名叫大哭包了,一遇着事儿便只会急得哭。

宋瑶稳住她道:“你急什么?那什么知府论身份可比郡主低得不知哪儿去了。你可记住了,今日是他宴请咱们,你就摆出姿态,不管他说什么,你就微微笑笑,点点头,或是摇摇头便好了,别多说话,他还敢难为你不成?”

“这样行吗?”

“听我的,一定行!再说了,我不是还陪在你边上嘛,凡事有我”宋瑶拍胸脯保证,红桃这才稍稍安了安心。

雍城的夜晚倒是没有白天那般炎热了,凉风习习,漫天星辉,倒是有几分惬意。

红桃换好了衣衫,便有轿子在门后候着,除了宋瑶之外,随同前去一起赴宴的还有军师司马浮云。

这夜宴设在雍湖之上,湖上停着一艘画舫,雕梁画栋,甚是精巧。

宋瑶扶着红桃上了船,捏了一把她的手心,让她放心便是,红桃这才暗暗深吸一口气,到主座去坐了下来。

雍城知府祁凤辉一看便是个精明人,长得贼眉鼠眼,待到红桃坐定,便带着他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和四个老婆一起上前行了个大礼:“荣华郡主千岁,郡主嫁临雍城,下官特备薄宴为郡主接风洗尘,还望郡主笑纳!”

红桃抿了抿唇,微微笑了笑,颔首表示接纳。

众人入座,宋瑶则站在红桃的边上,为她斟茶递水。

“郡主初来雍城,不知可否习惯这里的天气?”祁凤辉开始拉家常了。

红桃谨记出门前宋瑶的叮嘱,不说话,只管点头摇头便是了,于是点了点头。

“雍城虽地处偏北,可是这里的夏天却是气候炎热。下官知道萧将军府中并未存冰,郡主若是需要,下官明日派人送一些到将军府上。”

红桃心想,也好,有冰块好歹能让郡主消暑,遂点了点头。

一旁的司马浮云举杯微抿,淡淡说道:“白天才听红桃说郡主不想麻烦知府大人的,等到将军回来,属下也会请示将军,往后府中也存好些碎冰,供郡主解暑之用。”

红桃眉头一跳,不知怎么回答,下意识地望向宋瑶。

宋瑶暗暗在她背上拧了一把,红桃不会答,只好讪讪笑了笑。

宋瑶朝司马浮云说道:“知府大人既是好意,郡主自然不好推却。只不过我家郡主向来不是小题大做,娇生惯养之人,就不烦军师回禀将军了。”

司马浮云勾了勾唇角浅笑:“小红桃真是可心伶俐,难怪你家郡主离不了你呢!”

祁凤辉不明所以,也跟着一起笑了笑:“正是正是,郡主金枝玉叶,身份尊贵,身边的丫鬟自然也是七窍玲珑的。”

他一说,画舫上几双眼睛便都朝宋瑶这边望了过来,那知府家三公子的眼神火辣辣地毫不知收敛,一盯上了宋瑶,竟就在她脸上流连辗转,再没将目光收回。

宋瑶被他看得好不自在,朝边上让了让,偏了偏头,心中气道:这知府家的公子也太不知所谓了,哪有这般盯着别人家姑娘看的?这色迷迷的眼神,顿时让宋瑶想起了天狼寨上的那群贼匪,不由起了一身的鸡皮粒子。

须臾之间,酒菜上桌。

菜式都是宫廷御宴才有的:主菜是龙舟镢鱼、滑溜贝球、酱焖鹌鹑、蚝油牛柳、川汁鸭掌,主食是一品荷叶膳粥,酒是上好梨花白。一看便知,这顿饭哪里是简单的薄宴?分明是花足了心思的!

祁凤辉之所以今晚花了血本,搞了这么一个宴席,心里自也是有自己的小九九的。

他知道这荣华郡主虽是个没了娘亲的主,但到底也是金枝玉叶,别的不说,当朝太后怎么说也是她外祖母,光凭着这个,祁凤辉也得好好巴结孝敬一番。

想想别人当知府,他也当知府。

别人在那山清水秀,丰硕富饶的鱼米之乡当知府,他就在这塞外边境,呼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穷山恶水里当知府。

别人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他呢?三年清知府,屁都没有!还整日提心吊胆那群北疆蛮子会不会突然就杀了进来,砍了他的脑袋当凳子坐。

哎,这日子……可怎么过得下去呀!

荣华郡主的出现,对祁凤辉来说是一个契机,他搞这么一出,想要拉拢郡主,说到底也是希望她能在皇太后面前替自己多美言几句,什么时候能将他调离了这个鬼地方,便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了!

于是祁凤辉不顾“郡主”并不愿意多说话,继续拉起了家常。

“郡主,下官曾听闻太后她老人家有风湿痛,如今不知好些了没有?”

红桃点了点头:“劳大人费心,好多了。”

祁凤辉谄媚道:“下官虽身在雍城,可心中却是时时刻刻都记挂着皇上和太后的,之前机缘巧合之下,下官曾得了一瓶子膏药,据传是民间流传的好东西,对风湿疼痛最是有效不过。下官当时就想呀,若是有机会可一定要将这东西进献给太后老人家,令她再也不要受到疼痛侵扰。”

好个祁凤辉呀,这马屁拍的绘声绘色,宋瑶在旁心道:这人不去唱大戏,可真是可惜了呢!

“祁正,快将膏药献给郡主。”

“是。”

那个比祁凤辉还要贼眉鼠眼的儿子站起了身,捧着一盒子膏药朝红桃这边走来,他那双贼溜溜的小眼珠仍在宋瑶脸上游走,还不舍得离开呢!

他将药膏双手奉给了宋瑶,口中说道:“请郡主笑纳。”

宋瑶见他嫌恶,匆匆伸了手去接,可谁知这色胆包天的家伙,竟然握了握宋瑶白皙滑腻的小手。

顿时,宋瑶的脸上怒火顿现,扬手便是一巴掌朝这祁正打去!

这一巴掌下去,船上原本风平浪静,这下可变得热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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