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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出卖换官运,媚外好为君(5)

作为首善之地的都城北京,地处直隶境内;作为权位高于各省督抚的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不仅行动易为朝廷察觉,而且也为朝廷所依赖。朝廷希望直隶成为各省的模范,希望袁世凯能够表率群僚。袁世凯时当壮年,且任直隶总督之后,又身兼了参预政务大臣等八项要职,正是意得志满、趾高气扬的时候,也极想大干一番,让朝内朝外以及洋人都知道他袁某确实身手不凡,予以刮目相看。故任直隶总督以后,关于各项新政,他事事率先倡办,清廷革创之政,几乎均出其手。他在此期间的政绩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增练新军

1901年,清政府鉴于绿营、巡防营积弊太深,兵员过多,不能打仗,再三下令各省严加整顿,汰弱留强,用节省下来的军费编练新军。这就为袁世凯扩充军队提供了一个极为良好的机会。

对于清政府的裁军要求,袁世凯以直隶刚刚经过八国联军之役,情形特殊为理由,非但不遵照办理,反而积极要求增练新军。奏称:“直隶幅员辽阔,又值兵燹以后,伏莽未靖,门户洞开,亟须简练师徒,方足以销萌固圉。”旧军固应酌量裁减,“惟人手之初,必须先募精壮,赶速操练,分布填扎,然后依次汰去冗弱,始可兼顾,而免空虚。现拟在顺直善后赈捐项下拨款一百万两,作为募练新军之用。”清政府因京畿防务空虚,批准了他的要求。

袁世凯极端热衷增练新军,1902年2月,令人在小站时制定的募兵章程的基础上,修订了募练新军章程十一条和募兵格式八条。

募兵格式规定:年龄限于二十至二十五岁;力大平举百斤以上;身高四尺八寸以上;每小时能行二十里以外;报明三代人口、住址和箕斗数目;吸食大烟、素不安分、犯有事案、五官不全、体质软弱及有目疾、暗疾者均不收。这个标准严格了入伍新兵的选拔。

募练新军章程的要点为:州县应查明各村庄户口,责令庄长、首事、地保公举数人当兵,必须确系土著,均有家属,溃勇、游民不得举充;到军营以后,头目每月饷银五两,正兵四两二钱,月扣头目一两五钱、正兵一两,每六个月派人发给家属;地方官应妥为保护士兵家属,不得任土豪痞棍肆意欺凌,家属遇有诉讼案件,准其援照秀才之例,一律遣抱,以示优待;每名士兵准许免掉差徭三十亩,以示体恤;兵士潜逃,应严密查拿,一个月仍无下落,追究家属;地方官查缉不力,分别参处等等。

袁世凯说,这样规定的好处是:“以便稽考”,“显示体恤之心,隐寓防维之意”,“庶兵少逃亡,技皆娴熟,不至虚耗训练之日力,不至空糜国家之饷糈。”这个章程基本仿行外国的征兵制度,使士兵不再带有昔日雇佣兵的性质,在中国实属首创。同时,章程显示了对军人资格的重视,提高了军属的社会地位,减轻了家属的经济负担,较前大有进步。对于免除士兵的后顾之忧,使其得以专心操练,也能收到一定效果。另一方面,它也以比过去更新的手段加强了对士兵的控制,使士兵不能随意逃亡。

按照上述要求,1902年2月袁世凯派王英楷、王士珍等人分赴直隶正定、大名、广平、冀州、赵州、深州、顺德,会同地方官精选了六千壮丁;又奏请朝廷,今后必须发足军饷。清廷大力支持,命令军机处转告各省督抚,务当兼顾统筹,共维大局,照朝廷核定的数目筹解足数,不准稍有短欠。

袁世凯认为,中国军队的弊病在于营制不一,操法不齐,武器装备参差,号令歧异。要想将军队建设好,必须先设军务总汇机关,以便考求利弊,斟酌损益。因此,于1902年6月在保定创设军政司,作为治军的领导机关,自兼督办。下辖兵备、参谋、教练三处:兵备处负责考功、执法、筹备粮饷、医务;参谋处专管谋略、调派、测绘;教练处管理学务、校兵。以刘永庆、段祺瑞、冯国璋分任总办。这一新式军事机构,成为此后各省军事领导机关的蓝本。

与此同时,袁世凯让人参照中外现行成法,制定了创练常备军的营制、饷章,把军队分成常备兵、续备兵、后备兵三种。服现役的称为常备兵,当差三年,支给全饷;三年后退伍回家,列为续备兵,月支饷银一两,平时在家各就其业,每年10月操练一次,以一个月为度,操练时发给全饷;再三年列为后备兵,月饷为续备兵之半,每隔一年操练一次,四年期满,退为平民,停止月饷。遇有战事,得征调续备兵、后备兵入伍。这种将军队区分为现役和预备役,改造成新的多层次结构的西方近代军制规范,也是在中国首次推行。

常备兵的平时编制,以二镇(镇相当于后来的师)为一军,每镇辖步队二协(旅)、马队一标(团)、炮队一标、工程队一营、辎重队一营。营下为队(连),队下为排,排下为棚(班)。全镇共一万二千五百一十二名。此种新式编制系取法于德国、日本,只是在初练时兵额少些,袁世凯打算以后补足。6月21日他上奏说:“直隶为畿辅重地,筹饷练兵,固期多多益善。”由于筹饷困难,他准备次第增加:“按年添练,逐渐扩充,小则增一标一协,大则增一镇一军。”从此,他把所训练的新军改称北洋常备军,此即“北洋军”名称的由来。当年,北洋常备军左镇首先练成。

1902年12月6日,清政府命精选三千八旗兵丁交袁世凯认真训练,待卓有成效后,再将其馀人员轮流派去受训。袁世凯受命后,奏请将该军定名为京旗常备军,以满族人铁良为京旗练兵翼长。所有营规军律,悉照北洋常备军法令办理,营制、饷章亦按常备军编定。次年6月该镇练成。不久,清政府又让山东、山西、河南各省选派将弁头目赴北洋军学习操练。

为了既能扩充军队而又避免满族亲贵的疑忌,袁世凯建议清政府设立练兵处,极力推荐奕劻总理其事,自己甘愿退居其次。清政府为统一军权,立即接受,1903年12月在兵部之外成立了练兵处,任命奕劻为总理练兵事务大臣,袁世凯为会办大臣,铁良为襄办大臣。表面看来练兵处的大权由满族人掌握,但练兵处的总提调是徐世昌,军令司正使为段祺瑞,军政司正使为刘永庆,军学司正使为王士珍,副使有冯国璋、陆建章等,他们都是袁世凯派进去的小站嫡系,实际上军权操在他的手里。

练兵处成立后,全国训练新军的制度始归统一,各省设立督练公所。练兵处所拟订的营制、饷章、募兵章程、募兵条件以及军事学堂章程,基本上都是袁世凯训练北洋军的一套办法。袁世凯亦将军政司改为督练处,仍设兵备、参谋、教练三处,以言敦源、段芝贵、何宗莲为总办。

1904年2月至1905年5月,俄国、日本为宰割中国东北地区发生了尖锐冲突,双方在中国土地上厮杀了一年多。开战前夕,清政府宣布保持中立,并电告各省:日俄相持益急,如竟决裂,中国势处两难,自当妥筹办法。除奉、直边要各地方应由北洋统筹布置、派兵严防外,所有沿江沿海沿边各口,务须加意扼防,慎固封守。

袁世凯一看是个绝好机会,不能放过,立即奏请增加军队。他说:日俄战端难免,不得不预筹地步。畿辅为根本重地,防范尤须稳固。“如欲慎固封守,计非十馀万人不克周密。”“惟我方饷绌械乏,断难集此重兵。然详查形势,扼要设防,至少亦须有六万人。”而直隶境内虽有各军数万人,但能够出防的只有两万;且子弹大半缺少,军械又多参差不齐。因此必须增兵三万,至少目前要先增募一万。他强调说:“及今募兵购械,已觉为时甚迫,如再延宕时日,待至俄、日兵连祸结,虽有巨款,而乌合之众不足防御,远购之械难应急需,势将束手坐困。”“倘实在无饷接济,或拨饷不能应时,臣何能无米为炊?”要求清政府迅速筹饷。说穿了就是:你要叫我防御,就得给我钱,让我增练新军,否则出了问题我不负责。当时清政府考虑到有增练新军加强边防的必要,同时正制定在全国编练三十六镇新军的计划,遂批准让袁世凯继续募练新军。1904年他在山东、河南、安徽招募壮丁,训练了一镇;1905年又从武卫右军先锋队中抽选六七成,增募部分壮丁,改编为一镇;把武卫右军及自强军并编为一镇。至此,北洋六镇的编练计划全部完成。

北洋新军与清王朝旧有的军队有明显区别。第一,编制不同。旧军一般以营为单位;新军以镇为单位,镇下为协、标、营、队、排、棚。旧军不分兵种;新军包括五个兵种,可起到协同作战的作用。第二,装备不同。旧军使用的洋枪洋炮是过时的,有许多还以刀矛弓箭为武器;新军则全部是购自外国的新武器。第三,训练不同。新军一律按外国操典进行训练,负责训练的多是外国教官,旧军更难以比拟。第四,官兵素质不同。旧军军官一般出身于行伍,不少人目不识丁,对新式武器大率不解,对绘图、测量、行军、水陆工程诸事尤所不习;新军军官仅开始时有少数系行伍出身,其馀皆出自军校,具有现代军事知识。旧军士兵入伍没有一定条件,选拔标准不严,质量很差;新军士兵入伍条件很严,军中设有学兵营,可以学习浅显的军事技术。第五,教育管理不同。新军推行西洋规范,在编制、装备、训练、指挥、战略、战术等方面,都非常注重军事科学和其他技术知识;旧军则无此需要。总之,新军远较旧军优越,战斗力亦强。新军的增练,进一步推动着清政府的军事改革向全面深入开展。从此,冷兵器被送进了历史博物馆,古老的阵法韬略也为新的战略战术所替代。

袁世凯对建立各种军事学堂,培养具有现代军事知识的军官也抓得很紧。因为军队迅速扩大,原来的中下级军官都依次晋升上去,急需补充一大批低级军官,同时这又是培植个人势力的好机会。1902年3月,他从武卫右军学堂的毕业生中挑选了五十多名,派赴日本陆军学堂深造。同年6月,在保定建立了行营将弁学堂,学习期限八个月。次年兴办了陆军小学堂和北洋武备速成学堂。1905年设立了军医、马医、经理、军械四个学堂,培养专门人才。在小站开办了电讯学堂,在大沽筹建起宪兵学堂。次年在保定成立军官学堂,教授高等兵学,分速成、深造两科。在天津韩家墅成立了讲武堂和学兵营各一所。参加学习的主要是袁世凯统辖的各级军官弁目,热河、山东、山西、河南和兵部亦选派了部分人员入学深造。

在此时期内,袁世凯还向外国订购了大批军火,派人赴德国、日本专门学习制造武器,武器由此统一了口径和规格,给训练使用和修理补给以极大便利;并在军队中配置了先进的通讯设备无线电,服装按西方的式样加以改换,配备了军医、马医,改变了旧军无医的面貌。

直隶的淮军、练军为数很多,且营制不同,名称歧异。1906年,袁世凯训练完正规陆军以后,开始整顿地方武装,从马、步各营中挑选精锐三十五营,改编成北洋巡防淮军,以提督夏辛酉、张勋统领。这支部队的主要任务是维持地方治安。

直隶“既遭联军蹂躏,又筹教民赔款,元气大伤,疮痍未复”,“官民交困”,财政十分困难。既然如此,袁世凯大肆扩张军队,钱从哪里来的?一是用京畿重地,非练重兵不可为由,让清政府拿出巨款,“即借清政府雷霆万钧之力,吸全国之财,以供北洋一区练兵之用。”二是利用权势,从盛宣怀手中夺取了轮船招商局、电报局等官办企业,扩展经济势力。三是垄断食盐销售,提高盐价,设局制造银元、铜元,发行公债,开办煤矿公司和其他企业。四是苛捐杂税,如加征烟酒税,新增印花税、硝税、鱼税,收取国民捐、房捐、车捐、妓捐,加征田赋附加等等,该项收入在全省总收入中占有很大比重。1903年5月,清政府让各省停止苛捐和印花税,袁世凯在举办新政需款甚巨、无法可筹的借口下拒不执行。仅仅加征的烟酒税,当年就收取了八十万两白银。清政府见其敛财有方,立即表扬,令各省向他学习,并强行向各省摊派。

袁世凯为了显示一下自己的练兵成就,1905年2月特请练兵处奏派大员前往考察,并要求把北洋常备军各镇一律改称陆军各镇,以便和各省一致。由于直隶新军首先练成,这六镇便被分别命名为陆军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第六镇。同年10月,北洋军抽出两万多人,在直隶河间举行了秋操(即野战演习)。通过这次演习,北洋军的声名传播中外。

北洋六镇新军的编练,使袁世凯的兵力骤增至八九万人,成为地方上实力最为强大的封建军阀。他所训练的北洋六镇,除第一镇外,其馀五镇的统制(相当于后来的师长)皆为其嫡系亲信,王英楷、段祺瑞、王士珍、段芝贵、曹锟、马龙标、张怀芝、王占元、吴长纯、吴凤岭、陈光远、赵国贤、李纯等都先后担任过统制。统领(旅长)、统带(团长)均是小站时的旧班底。北洋派军人自成一个体系,俨然独立王国,其他势力根本插不进去,即使后来从日本士官学校毕业回国的士官生,也很难在北洋军立足。加之他在政界网罗培植了一批党羽,如徐世昌、赵秉钧、杨士琦、梁士诒、张镇芳、朱启钤、周学熙、胡惟德、朱家宝等人,分据中央和地方各要津,就逐渐形成了一个庞大的以他为首脑的北洋集团。同时他还身兼参预政务大臣、会办练兵大臣、办理京旗练兵大臣、督办电政大臣、督办山海关内外铁路大臣、督办津镇铁路大臣、督办京汉铁路大臣、会议商约大臣,直接控制着清政府的许多重要部门,另外还操纵着巡警部。当时就有人向清政府指出,袁世凯如此扩大势力是非常危险的,必须设法防制。清政府中某些当权的亲贵对此毫无察觉,反而把他倚为左右手,遇有重大问题,均向他请教,“朝有大政,每由军机处问诸北洋”。当年的荣禄是如此,后来的奕劻也是如此。他实际上也成了清政府的重要决策人物。

(二)创办巡警

袁世凯任直隶总督时,天津尚被八国联军占领,省城设在保定。1902年5月,袁世凯首先参照外国办法,拟定章程,在保定创设警务总局一所、分局五所,挑选五百名巡警分布城厢内外,又责令赵秉钧开办了巡警学堂。其时他已预筹天津收回之后的问题,陆续招募警兵三千人,加以训练。同年8月接收天津时,由于八国联军不准中国在天津周围二十里内驻扎军队,袁世凯便把训练好的三千巡警开进天津,以一千五百名留津,称南段巡警局,任赵秉钧为总办;一千五百名分布在西沽、塘沽、山海关、秦皇岛、北塘等处,称北段巡警局。同年冬,在天津设立巡警学堂,聘请洋人充当教员,编译外国有关警务书籍,教授警务知识,令各局巡警学习。次年,将保定巡警学堂并归天津,改称北洋巡警学堂,培养巡警官弁。其后又增添了河巡、马巡、暗巡和消防队,把警察制度推广到各府、县及铁路,在全省建立起警察网。

赵秉钧早年只当过各种小官,1900年李鸿章任直隶总督时才升为候补知州。袁世凯到直隶总督任后,“稔知其智略兼优,长于缉捕”,便委令创办巡警,奏保为知府,加盐运使衔,后又奏保为道员,将其提拔上来。从此,赵秉钧对袁世凯感激涕零,百依百顺,死心塌地为他卖命,是袁世凯极为得力的一个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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