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风和王乐康引起的骚乱在天明时分方才彻底平息下来,太阳已经升起时,王乐康的父亲才回到家中。他脾气不好,一回家就骂骂咧咧的,不仅大声责骂妻子,还隔着门骂王乐康,似是要把半夜起来,被扰了清梦的怒气发在他的妻儿身上。
王乐康刚刚睡了一会儿,便被父亲的责骂声吵醒。他一夜未睡,头脑昏沉,一睁眼便不见了岳风,屋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若不是父亲的骂声里离不开对昨晚之事的抱怨,他还以为昨日种种皆是梦幻一场呢。
或许是骂够了,王乐康的父亲去睡觉了,王乐康也趁机溜了出去,他洗漱一番,便随母亲下了地。现在正是农忙季节,父亲一夜未睡,上午怕是不能干活了,只有他和母亲二人,所以要更加卖力才能赶上节气的变化。
太阳高悬,王乐康不敢偷懒,他手上的水泡起了又破,破了又起,已经结成了厚厚的老茧。他手上虽在干活,心里想的却是昨晚种种,他既然没有通过测试,便注定了此生平凡,几个月过去,他也认命了。可昨晚岳风出现,让他稍稍窥见了炼气士世界的一角,不由得再起了心思。
只是他歇息时,直起腰看看,满眼所见只有一片金黄麦田,偶尔有一两个人穿插在麦田里,不时被齐人高的麦子淹没,没有了踪迹。千百年来,这里的人便是如此劳作的,祖传父,父传子,没有丁点变化。王乐康自小便被自己的父亲讲了许多炼气士的传说事迹,是万万不肯再过这样的一成不变的生活了。
他立誓此生必须脱离这里,即便无法成为炼气士,无法翱翔九天,也决不可成为默默无人知的河底淤泥里的虾蟹。
“王乐康,有人找你!”远处有人喊他,打破了他的幻想。
他把手中的农具递给旁边的母亲,往来人的方向去了。
来者是一个年轻人,如果只看长的的样子,王乐康必是不认得的,可他十分确定,来人正是岳风,只是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完全换了一个模样。
“乐康,不记着我了?”岳风笑的坦然,似是真的好友一般。
“记着,记着。”王乐康干巴巴地应着。
旁边有同村的,问道:“王乐康,这人是谁啊?你朋友?”
王乐康哪知道岳风是在扮演什么身份,吞吞吐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同村的满是疑惑,却听岳风说道:“我是和乐康在天感殿测试时认识的,一见如故,相约之后再见,我今日得空,便来找乐康了。”
同村之人知道王乐康测试没有成功,所以介绍来人时不情不愿也属正常。他稍稍可怜了一下王乐康,和岳风说了几句话,便回田地里耕田了。
“你是?!”王乐康现在才发现,自己已经将全部家底交待给了岳风,却依旧不知道他的姓名。
岳风笑道:“乐康可是忘了我的名字?我是岳风啊!”
王乐康点头道:“你不是走了吗?”他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别人听见了。
“此间事情还没有处理完,我哪里可能离开,之所以暂时消失,不过是去做些其他的准备罢了。”
要说王乐康和岳风根本不熟,但不知道为什么,王乐康总觉得自己要去帮助他,或许岳风便是改变自己命运的唯一出路。
“我该怎么做?”
岳风胸有成竹道:“今晚会有妖物来村里捉猪,我趁机出手,取得村民的信任,方便调查此事。你什么都不需做,只要静静等着便可以了。”
………………
岳风跟着王乐康回到家中,这次是从正门进去的,正遇见王乐康的父亲准备下地,他父亲见岳风衣着不凡,谈吐不俗,便乐呵起来,要王乐康好好招待,他则下地干活去了。
到了晚上,用过晚饭,岳风便和王乐康躺在床上准备睡了。王乐康有些紧张,相反岳风却神色平淡,好像没事人一般。
天色将亮未亮之时,正是人睡得最熟的时候。
“妖怪偷猪了!妖怪偷猪了!”村里响起呼喊声和敲锣声。
王乐康一夜未睡,连忙扒拉起身边的岳风来。
“妖怪来了!”他一边说,一边穿衣服。
岳风还在闭目养神,说道:“不急,不急,若是去的快了,他们哪能知道我的重要性?”
又等了半个时辰,打杀妖怪的呼喊声更大了,全村老幼已经齐齐上阵,可却拿这个偷猪的妖怪无可奈何,更有几个被那妖怪咬了,已经晕死了过去。
睁开眼睛,岳风一个翻身便从房间里的小窗翻上了房顶。众人喧闹之处即是妖怪所在,他认准方向,踩着房顶,飞奔而去。
来到近处,村民已经将那妖怪围住,这妖怪浑身漆黑,田鼠样子,正是妖域之中的茭白。它自然是智妖,但学习起凶妖来也是惟妙惟肖,十分逼真。
村民逐渐缩小包围圈,将茭白围住,茭白不断腾挪,不时还会跳上房顶,从别处抓来肥猪,直接叼过来,扔在地上。不过片刻时间,地上已经有不下十头的肥猪,它们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晕了,竟然一动不动。
已经有好几个村民被妖物咬了,他们不敢上前动手,又对行动迅速的茭白无能为力,只能任凭他“虐杀”自家饲养的肥猪。
便在众人无能为力之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正是“急急”赶来的岳风。
岳风踩过围着的村民肩膀,落在包围圈中间,他右手拿着一把桃木剑,左手持着一张黄符,指着场中间的妖物喝道:“大胆妖物!竟敢在此作祟!还不束手就擒!”
茭白也口吐人言,说道:“愚蠢人族,也配擒我?”
“配与不配,剑下分明!”
岳风一声断喝,便见左手黄符发出金黄之光,上面的奇怪符篆腾跃出来,直接落在了桃木剑之上,得这些符篆装饰,原本普通的桃木剑不再普通,反而看起来成了一件威力无穷的法器。
弃了已经失了神异的黄符,岳风一跃上前,直直劈向茭白。
那茭白虽然是被岳风唤出来演戏的,必会失败,但也需要演一演。它腾跃而起,露出绿色牙齿,隐隐泛出剧毒之光,直接咬向岳风的脖颈。
若是真的动手,岳风可轻易擒下茭白,但若是太轻松了,哪里会让村民感激,并取得他们的信任,更不难说他费劲心思,弄得这一身的装扮了。
岳风桃木剑不断挥动,却也难以伤到茭白,它利用体型娇小的优势,不断腾挪,总能避开桃木剑以及上面的符篆。
岳风故意卖了一个破绽,引得茭白突破桃木剑的阻碍,直接一口咬在了他的右手手腕上。
“啊!”岳风一声惨叫,直接扔了手中的桃木剑。
茭白回身,落在地上,嘲讽道:“怎么?来擒我啊!”
岳风准备充足,此时的他浑身战栗发抖,脸色苍白,右手从伤口那里已经变成了绿色,他紧紧握住右手,死死盯着茭白,说道:“妖物,我便是拼了此身性命不要,也要为村民除恶!”
只见他咬破食指,挤出鲜血,在空中画出一道血色符篆。这符篆迅速成型,扑向茭白。
茭白似是被这道符篆的威力所慑,竟然也不战斗,而是选择了转身逃跑。只不过它的速度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慢了,被那血色符篆定在了地上。
岳风不敢停留,而是快步上前,悄悄握住妖域权杖,直接将茭白收了进去,只留下地上的血色符篆,和下面的黑灰粉末。
他心中一动,坐在了符篆之上,浑身瘫软,似是晕了过去,可他却听的清楚。
“妖怪死,死了?”
“快!快救人啊!”
他微微一笑,任凭村民把他抬了起来。
王乐康知道岳风在演戏,但却由衷地佩服道:“好,好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