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子时,村里早已安静下来,除了偶尔响起的狗吠声,便再也没有半点多余的动静。
靠近河边的麦田一阵晃动,一道人影从一人高的麦田里窜了出来,人影鬼鬼祟祟,左右张望,似是在寻找什么。
“我在这儿。”岳风突然出现在人影身后。
人影被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来,看到来人是岳风,便拍了拍胸脯,连说:“吓死了!吓死了!”
“我还以为你看不明白呢。”岳风上下打量着他。
“这么简单的暗号我哪还能看不懂?不就是夜半子时,桥头相见吗?放心,暗号我已经毁了。”人影正是中午时被老农呵斥的年轻人。
“还未问你的名字。”
“在下王乐康。”年轻人说道。
“乐康?这可不像是农村人家的名字。”岳风倒没有看过楚辞之类的书本,但这名字文邹邹的,一听就不是普通的农家能够取出来的。
“君欣欣兮乐康,我爹进城找了个读书人取的。”王乐康解释道。
岳风说道:“中午那个老农便是你的父亲了吧。”
“正是家父。他待我严苛,让公子看笑话了。”王乐康似是不想提起自己的父亲。
岳风抓住王乐康的双手,仔细看着,手上不少地方已经裂开了极大的口子,有的地方甚至已经结了茧子,显然是突然要去做大量农活导致的。
王乐康自嘲道:“别人家都是自小便开始做农活,自然不会像我这样凄惨,可我呢,今年刚刚开始!”
接着,王乐康向岳风详细地解释了他今生十多年的遭遇。
他的遭遇说起来也简单,王乐康的父亲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然认为自家这个孩子能够成为炼气士,加上他家几代传下来,确实积累了不少的测试费用,便准备让王乐康接受测试去。可别的人家就是一边帮家里做事,一边准备着,而王父却不肯王乐康下地干活,说是将来的炼气士不能做这样的事,有失身份。同村的人也都劝过,但王父倔强,死活不同意此事。后来更是变本加厉,把王乐康关在家里,不准他和同村的孩子玩闹,解释是高贵的炼气士不可能与田间小儿为伍。就这样,王乐康熬过了十几年的时间,终于等到王父攒够了测试费用。
事与愿违,王乐康根本没有在天感殿感受到任何的气,他的测试失败了,没能成为炼气士,更是白白浪费了几代人积攒下来的家底。
王乐康回到家中,被王父一顿毒打,差点丢了性命,若不是村里人拦着,又偷偷给他送药,恐怕王乐康已经挨不到今天了。
“你父亲倒是一个趣人。”岳风听完王乐康的诉苦,随口评价道。
王乐康苦笑,“若是你摊上了这样的父亲,便不觉得他有趣了。”
岳风声音突然暗淡起来,说道:“若我此生还能和父亲相见,便是你这样的父亲也知足了。”
王乐康没想到说起了岳风的伤心事,便打岔道:“我看你是炼气士吧?你年龄不大,什么时候成的?”
这回倒是轮到岳风不好意思了,他停了一会儿,小声说道:“今,今年。”
王乐康脸上笑容瞬间凝固,又是自嘲道:“他总是念叨着我能成为炼气士,十几年下来,我也跟着信了。”
岳风不想和他纠缠这么多,王乐康固然可怜,可世上成不了炼气士的人那么多,岳风哪里可怜的过来。
说回正经事,岳风问道:“你们村子里最近出没出过什么怪事,或是来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人?”
“最奇怪的人就是你了。”王乐康说道。
“除了我!”岳风有些抓狂,这个王乐康怎么像话唠一般,没有半点正经样子。
王乐康挠挠头,说道:“我实在不知道,你能说说是关于什么方面的吗?”
“有关王屠户的,还有你们村子里养的那些猪的。”
王乐康得了岳风提醒,连忙说道:“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之前就有一伙奇奇怪怪的人来过我们村子,他们赶了一大群肥猪,把这些猪都卖给了我们村子里的一人。那人家里原先是不养猪的,可从此之后,便养了不少的猪,成了我们村里的养猪大户。”
“养猪的那人是你们村子里的人?”岳风见有了苗头,便继续问道。
“怎么不是,自我出生起,他们一家便住在村子里了,说起来,我还要叫他一声表叔呢。”
岳风点头,沉吟片刻,抓紧时间和怀中的小桃子商量了几句,问道:“你能带我去他家看看吗?”
王乐康为难道:“这恐怕不行。我们村里有规矩,不让私自带外人进村。别看现在是半夜,村中的瞭望台上还有人站岗呢!要是让他们发现了,肯定不敢把你怎么样,但我就惨了!”
岳风并不答话,反而问道:“你飞过吗?”
“难道你……”王乐康惊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就是你想的那样。”岳风说完,便抓住了王乐康的双手,提气跃起,向村子里狂奔而去。
岳风的境界不够,当然不会飞纵之术,他所做的不过是运起体内的气,稍稍提起身体罢了。岳风说是飞,其实脚下不断踩着麦子,激起道道涟漪。
即便是这样,对于王乐康来说,也是足够新奇的,他不敢大喊大叫,只能紧闭嘴巴,并在心中幻想岳风便是自己。
“不必害怕,指路便是!”岳风也笑了出来。
………………
村子中间有一处瞭望台,台上站着两个村民,他们打着哈欠,昏昏欲睡,岳风带着王乐康踩着各家的房顶飞奔而过,竟然也没有引起他们的警觉。
“这家便是了!”王乐康指着前面一家农户说道。
岳风不敢离得太近,便在隔着两户人家的房顶上停了。
王乐康还没从“飞”的激动中恢复过来,只能喘着粗气。
岳风经过修炼,目力提高,虽然离着有些距离,但也能看清那户人家的样子。“王屠户”家里和其他村民一样,不过是普通的砖瓦房,一道低矮围墙将院子围了起来,前面的空地上种着两垅蔬菜,旁边的桩子上拴着一匹毛驴和一只看家护院的土狗。
三间瓦房后面便是猪圈,里面养着十多头体型硕大,浑身肥膘的猪。岳风一路看过来,他们家里养的猪算是多的,不仅如此,这家的猪体型特别的大,便是最小的那只,也远远超过其他人家里最大的。
“他们家的猪怎么如此之大?”岳风问向王乐康。
“这一点就不知道了,村里其他人偷偷检查过,他们家喂的饲料,养的方法都是和村里一样的,没有半分不同之处。”
岳风点头道:“想来一定是猪的种类不同了。”岳风正在等着小桃子,看看它能否感应出来这群猪的身上的妖气。
王乐康不知道其中内情,说道:“能有什么不同,都是普通的家猪。”
他还要再说,便被岳风打断,说道:“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