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人聚集,周围时常有人影出没,甚至扰得邻村不安生。突然有传言,月圆之夜神书会出现,于是在下一个月圆之夜,有意之人齐聚,等待月亮升到半空。
突然大片阴云飘过,忽雷闪电,隆隆之声惊骇,恐怖之极。山村除了残垣断壁,没有可藏身之处。仿佛被人驱使,所有人都缓缓朝一水坑移动。
一声尖叫,四面八方手持利刃的蒙面暗影黑漆漆压来,闪电里,精光闪烁,转眼间,探宝之人全部身手异处,暗影悄无声息,仿佛隐入了地下。
大雨倾盆,尸体被冲入水沟,顺水而下。第二天天晴,山村清新宜人,鸟语花香,山花灿烂绽放,正是春天最美丽的日子。
山村再没人来,再没人敢来,成了美丽的死亡之地。
皂角树茂密了,盘绕其上的葛花绚丽开放,成串成簇,浅绿银白。
清明已过,土白的山间小路静谧,优雅,如一幅不食人间烟火的晕染画。一匹健壮的枣红马,耷拉着脑袋尾巴咀嚼,慢吞吞的。
它的主人,同样健壮的二三十岁男人,靠着粗壮茂盛的皂荚树出神。往事历历在目,鸟儿一般活泼的身影在花丛里窜,头发里,嘴里,口袋里,全是洁白的葛花。
“葛花白,葛花香,葛花炒鸡蛋哥哥尝一尝!”黄莺的声音消失在树杈间浓密的花香里。
一脚蹬空,她机灵地抓住树杈,悬浮在空中。几双手同时伸出:“小木鱼,跳吧,哥哥接你!”是邻家哥哥们溺爱的声音。
“去!一边去,谁要你们接,木木只要哥哥接,木木的童养夫哥哥。云哥哥,哥哥!”她亮开嗓子叫,唱歌一般,没有丝毫惊恐。
木云及时赶到,站到她下面,她双脚一叉,稳稳地骑在他的肩上。拽住她的手,在众人簇拥里一颠一颠坐轿般回到家。
母亲接过她递过的葛花,嗔怪:“又欺负哥哥!”
“恶!”她做鬼脸伸长舌头,夹紧双腿,“哥哥,走咯!”一路歌声一路笑。
树丛里笑声继续,怎么就没了人影。他痴痴地看着,渴望树丛间跳出娇俏的人,期望溪水里冒出调皮的笑脸,小桥上飞奔的身影,山坡上耍赖地胡闹。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四处都是思念的声音。
“木木,”眼角滑出泪水,“木雨……”他大叫,声音在树丛里回荡。
他跪下,拿出祭品。
“母亲,原谅木云的不孝。木云没保护好木雨,她随您去了。您放心,我和父亲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那个您苦苦隐瞒的木雨的宿命我会替她完成。不要责怪父亲,不要责怪我,我们不能苟且活着,国恨家仇,怎会烟消云散。既然是宿命,逃是逃不掉的,不是吗?您地下有知,该知道了吧,也许父亲做得对。那个狗皇帝,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提着他的首级来这儿祭奠您,来这儿向木雨恕罪!”
树叶婆娑,香烟袅袅,细雨飘忽而至,是离人泪。
“母亲,木雨,不要伤心。今后,这儿清净了,再没人来打扰,房屋,所有的一起我都会修缮的,你们,就暂且委屈了,和邻居们好好相处。邻家大叔大婶会照顾你们的,先走的兄妹们也会照顾你们的。”
“木雨,哥哥晚了一步,晚了一步,你走好。”
小雨越下越浓,在葛花花蕊上凝结成珠。老槐树正茂盛,,出地处三角分叉,树杈已粗壮,分叉处似骑着一人,晃悠着双腿得意地笑。
枣红马甩动尾巴,尾尖顺滑抚着木云的脸。这个高大威猛的男人,一柄钢枪所向披靡,一把长鞭出神入化,炯炯目光是破坏一切的狠决。
搅动江湖,砸烂河山,与他,绝非难事。犹豫不在,牵挂已逝,心比刚坚,再无回头路。跳上枣红马,再一次环村凝视,所有记忆已埋入地下。
决然离开,他已非来时之他。再无情可牵,再无人可念,锻造为世上最锐利的刃。
冀王府里,德妃满月后回了娘家,冀王冰冷着脸,和妃小心伺候,冀王府里失去了一年前的和谐美满,空落落的。
温柔多情的新婚男人,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变了一个人,也许这才是本来的他,孤傲冰冷,深沉难测。
小莫子贴身照顾他,他不需要丫鬟仆女,甚至不需要老妈子。静心苑时常只有三个男人,也难得有话,话语好像都和木木说完了。
“要死了,还不如死了的好!”和妃无人时对贴身丫鬟宝丽发泄,“木木解脱了,轮到我了。”
“公主,您要忍耐,王爷失去王子很痛苦,您就等等吧!”宝丽好言劝着。
“你真的相信是木木害的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像当初。”
“公主!”宝丽马上打断,“慎言,不可!”
和妃打住了,小声嘟囔:“就不要叫公主了,他全知道。”
“和妃娘娘!”
“和妃也不要叫,我何曾做过他一天的妃!他真不是男人,对小乞丐那样也就算了,可是本姑娘丑吗?比小乞丐还难看吗?他怎么就不动心,怎么就那么会装,嫌弃我就直接说好了,休了我,杀了我,犯不着如此折磨!”和妃失控,心里压抑太久,不吐不快。
“总比小乞丐死了好,小姐,宝丽还不想死呢,您就忍耐吧!”宝丽带着哭腔求情,生拍被府里的丫鬟听到,“王爷是爱面子之人,埋在心里相安无事,一旦捅破,恐怕天宇国不饶我们,南蜀国也不保!”
“管他什么国,与我何干?”
“您一个人当然好,可宝丽家里还有亲人呢!”宝丽哭了,和妃抱住了她,哭做一团,“当初如果誓死不来,也不会有今天。我们国主糊涂,公主也糊涂,让我们遭罪!”
“和妃娘娘!”外边铁杆叫。
两人赶紧擦泪补妆,和乐院很少听到这样的声音,不知是福是祸。
“王爷叫您过去静心苑!”铁杆恭敬地传话。
“马上吗?”宝丽问。
“是,王爷等着呢!”
和妃不敢怠慢,身上的衣服有点儿艳,怕冀王忌讳,换上了淡雅的素装,跟着铁杆来到静心苑,铁杆在门口停住,和妃一人进了里间。
还是第一次进里间,四壁都是书,中间一张大书桌,冀王靠在背椅上,如一尊雕像。文房四宝工整有序地排放中间,一尘不染,一丝不乱,他原来是精细到极致的男人。
和他并排有一张空着的一模一样的椅子,和妃近前,却不敢冒然坐下。冀王仿佛没有感受到她的到来,仍旧沉思着。
新婚之夜,他只在身边呆了一会儿,掀了盖头,喝了交杯酒,酒光里,她看到了他的迷醉。接触男人无数,他是第一个让她动心的男人,诱惑男人的手段很多,她却不愿针对他。他是她的相公,是要一辈子陪伴的男人,虽然知道是奢望,她还是愿意这么想,这么去做,像一个真正的女人那样,对自己的男人付出真心,而不是手段。
风月场的曲意应付她累了,哪怕只是做妾,她也愿意安稳地呆在他身边,侍奉他,知道新婚之夜他会离开,会到他真正的妃子身边,她也不嫉妒,早知如此,早有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