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高兴，你从来都没有后悔过要跟我结婚。”他吻了吻她的额头，其实他一直很担心，他和她那么突然的结婚看起来很荒谬，但是那是他梦寐以求思虑了很久的，他害怕她会突然后悔，害怕她会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爱他，而后悔那天冲动的决定。
她抿了抿唇，不知道为什么，当一切都成定局之后，仿佛都尘埃落定，她觉得踏实，所以从来没有想过后悔。
“那你不高兴什么？”她问道。
“我不高兴的，是你爱我，比如我爱你多。”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有些失落。
“这个你都要跟我计较啊？”她不满地蹙眉，“有人说，感情的事情计较起来伤感情。”
他轻笑一声，竟然无言以对。
想一想她和何东惟的过去，他竟然特别的感激何东惟有一个尽职尽责，一心想要看着自己儿子成为人上人一直认为自己儿子优秀无比的妈，那样的妈，通常就是扼杀初恋的高手。
想一想刚才林薇香说的何东惟母亲的情况，他竟然觉得暗喜。
北方的城市，千里冰封一般，风雪依旧肆意，一切都在冰雪的封冻下，变得寒冷刺骨。苏蔓青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查看空调的温度，反复确认暖气并没有坏，而且温度适宜的情况下，才又回到柳如华的病床前。
柳如华已经昏睡了一个晚上，她被人从手术室推出来后清醒了几分钟，柳如华抓住她的手，反复摇头，让她不要声张，她答应了之后，才放心的昏睡过去。
这一昏睡，就睡到第二天早上。
今晚晚上就是大年三十，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挂灯笼、贴春联、贴窗花、赶饺子皮……忙活着过年，而她也早就订好了今早的机票要赶回梨庄，回家看父母，看孩子，她还给苏素买了好多梨庄没有的玩具和衣服，还给父母买了营养品保暖的衣服，望眼欲穿的想要带回去，可惜因为柳如华突发意外，她必须照顾，一时间走不开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柳如华终于醒了，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第一件事情就是抬手去摸自己的肚子，可惜手背上扎着输液的针，她的手有些不方便，冰凉的手颤抖不已，刚刚一抚摸上小腹，她的眼泪已经无声的落了下来。
苏蔓青看得心痛又酸楚，连忙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医生说你的子宫壁太薄了，而且胎儿已经停止生长了，昨晚又遇到那样的意外，所以……”她欲言又止，但是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白了。
柳如华只感觉脑袋中空白一片，连着她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扭曲荡漾起来，模模糊糊的，却又尖锐如刺一般，狠狠地扎在她的心头。她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唇，才挨过那种万箭穿心的滋味和疼痛，轻声颤抖着问：“医生有没有说，我以后……”
“医生说，让你以后注意休息，还有就是，少吃一些避孕药了。”苏蔓青心里负责得很，她很久没有和柳如华联系相处，也不知道柳如华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更加不清楚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人，为什么要吃避孕药。而昨晚发生的事情简直要把她吓死，从那个大柳如华女人的口中，她迷迷糊糊地猜到了些什么。
她真的没有想到，那么骄傲的柳如华，会遇到那样的事情。
“昨晚那个女人留下的支票……”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柳如华，观察着她的脸色，如果不是她反复仔细的看，都不敢相信，那张支票上，真的写了两千万！
柳如华脸色瞬间惨白！她死死地抓住身下的被单，也压抑不住因为愤怒和屈辱带来的痛苦的颤抖。虽然那个时候她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但是那个女人的话，她却听得一清二楚。她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幸福，所有的将来，都已经没有了。她曾经试图想要抓稳的人，想要抓稳的时光，统统都在她打算被韩梓瞻利用的那一刻，全部消失殆尽！
她曾经以为自己做任何事情都不会后悔，可惜她这次真的后悔了。
她深吸一口气，低头掩饰自己眼中似乎已经充满了刺痛鲜血的眼睛，说道：“你把支票给我吧。”
苏蔓青瞪大眼睛看着她，一脸的不可思议。
柳如华看着她的脸色，嘲讽一笑。那一笑，不是笑别人，而是笑自己。她如果要了那张支票，不就承认了那个女人说的一切都是事实了吗？她是人家家庭幸福的破坏者，还是试图怀上人家老公的孩子抢被人幸福的人，结果人家发现了，报复她，让她失去了孩子，还嗤之以鼻地给了她两千万来打发她。
她承认，她已经低贱到了尘埃里。她必须想办法，结束这一切。
窗外依旧是盈盈的白雪，扑扑簌簌的落下，随风而逝，随风而散，她的目光，就像那些被风吹散的雪一样，涣散失焦，找不到凝聚的地方。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她问道。
“输完今天医生开的药，就可以回去了。”苏蔓青说道。
“嗯。”柳如华点点头，“蔓蔓，谢谢你陪着我。”她微笑着看着她。
“你饿不饿，要不要我给你叫些吃的来，医生说只要你醒了之后可以少吃一些流食的。”苏蔓青说道。
“好。”柳如华依旧点点头，只有让自己尽快的恢复好起来，她才有力量去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苏蔓青很快给她端了吃的进来，她没有挑，也没有说话，默默地将东西吃了下去。
“你今天要回家过年吧，你的女儿现在也快半岁了吧？你很想她吧？”柳如华问道。
“是啊是啊，我很想回去看她，说不定她都可以清楚的叫我妈妈了。”苏蔓青立刻满脸笑容期待的说道。
突然之间两个人又沉默下去，柳如华淡笑着看着她，许久之后，才轻声地说道：“我真羡慕你和非榆，你们一个有了自己幸福的爱情，一个有了自己的孩子，而我，到最后，什么都没有……”没有了工作、没有了爱情，没有了孩子……连曾经的友情，似乎也不如以往那么单纯牢固了……
她伸手拉住苏蔓青的手，笑道：“你陪我过完年再回去吧。”
“好。”苏蔓青点头答应，眼中泛着泪光。“如华，你会好好的，一定会的。”
……
柳如华这天在医院里，做了很多的事情，她将自己所有的东西全部变卖，连房子也低价售出，将所有的基金股票，全部套现，看着银行卡中不断增长的钱，她心里平静得惊人，就像那雪花落在地上，仅仅是等待着消失于万千的茫茫积雪中，然后等待着消融的那一刻。
她快速地让苏蔓青将她家里重要的东西全部搬到苏蔓青的家里，等到了晚上的时候，事情办完，她终于出院了。
苏蔓青扶着她进屋，她把灯打开，走进卧室，将杜舒白的东西打包好，放进行李箱中。
“我来帮你吧。”苏蔓青看着她隐忍痛楚的样子，有些不忍，又考虑到她刚刚出院，身体还很虚弱，要上前主动帮她，可惜被她拒绝，“我自己来，这些都是杜舒白的东西，我自己帮他整理吧。”
苏蔓青连忙收手，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默默地看着她整理东西。
“如华，你一定要这么做吗？”苏蔓青不解，“只要你和那个男人断了关系，那个女人就不会再来找你了。杜舒白也不会知道你的过去，就算知道，如果他真的爱你，又怎么会放弃你？”
柳如华的动作一顿，接着用手撑起膝盖站起来，静静地看着她，她目光中冷寂一片，就像冬天中的枯井，只剩下阴寒和黑暗，她咬了咬唇，说道：“蔓蔓，你也知道，杜舒白他不是一个交警。他以前骗了我们，他家庭背景不简单，有权有势，父母都是德高望重的政坛人物，而他的哥哥，也是市长特助，他们那样的家庭和身份，不是我们能够高攀得起的。”
“可是，你和他相爱，与他的家庭背景和家人有什么关系？”苏蔓青急忙说道。
“你忘了宋毅然的母亲是怎么看你的吗？”柳如华只是淡淡的说道。
苏蔓青欲言又止。
柳如华淡然一笑，冷声说道：“而且，他的家人已经知道了我和韩梓瞻之间的事情……”她的泪水静默无声的落下，“我没脸再见他的家人……如果这个时候了，我还缠着他不放，不但让他的家人难堪，也让他为难。与其等着他的家人主动来赶我走，不如我自己给自己留下一份尊严，自己离开。”
苏蔓青静静地看着她，同样无声落泪，“如华，事情也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你不是还怀过他的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他会理解你的。”
“可是孩子已经没有了。”柳如华突然放声哭泣，她如同瞬间失去了自己的力量，颓然蹲在地上，将头埋在膝盖上，“蔓蔓，我的孩子没有了……我没了孩子，也失去了他……而且，现在谁会相信，我的孩子是他的……脸韩梓瞻的老婆都认为我怀的孩子是韩梓瞻的……”
苏蔓青悲痛的捂住嘴，惊愕地看着她，想要说什么，可惜什么都说不出口。
“你不要再劝我了……”柳如华擦干眼泪，站起身来，“我曾经想用一切办法改变自己的命运，可惜命运总是玩弄我……我走到今天，全是自己的选择。”
苏蔓青深吸一口气，最后点点头，“你需要什么，我尽可能的帮你。”
“谢谢。”柳如华颤抖着声音说道……
……
其实过年图的就是一个团圆，至于其他的事情，年复一年已经习惯了，就没什么好期待的。今晚的年夜饭的时间有些长，主要是因为有楚弈城在的原因。他第一次陪着桑非榆回家过年，家里的人都要拉着他多说说话，家里的长辈也开始了追根究底的盘问。
舅舅自己倒了一杯酒，喝得脸有些泛红了，说道：“弈城，我听说你是大总裁啊，听起来很不得了。”
“只是帮别人打工而已。”楚弈城笑道，“一样劳心劳力，有时候还挺累的。”
“有你在，非榆在那个大公司我也放心一点。”桑致意和以往一样，有些醉了，趁着神智清醒，又说道：“什么时候，把亲家公和亲家母也请来坐坐，大家团聚团聚才好。”
终于问到点子上了，桑非榆坐在一边嗑瓜子，听到这话也立刻竖起了耳朵。
楚弈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目光温柔沉醉，其实她知道他没有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眼里中光荡漾着，深切又深情。
他轻声说道：“我父母都在国外，很少过春节。”
“哦，”桑致意点点头，“那你也是第一次过年吧？”
“是，”楚弈城也点点头，“我沾了非榆的光。”
“没关系没关系，”林沥立刻为他倒了一杯酒，“来，以后年年都回家来，就可以年年过春节了，至于你的父母亲，生活在国外，也不要紧啊，有空了就来看看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