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看着莺莺走远,大兰子虽在远处,可莺莺的话她都听见了,知道满仓必和莺莺有染,但这种事情就让别人去说吧,自家人咬起来有什么意义,做都做了,还自家揭自家的老底,又想到家境一败至此,一边干活一边流眼泪。满仓转身看莲子时,莲子和水仙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谈笑风生,满仓内疚不已,只想和莲子单独说话,莲子就是不理,满仓只好一人抱了招弟玩耍。
晚上,满仓极殷勤地给莲子倒水洗脚,莲子也不说话,把脚放进热水盆里,嘴里直嘘嘘,一副很受用的样子。满仓就喜欢莲子这样的状态,洗完脚又让莲子先睡,平常都是满仓先睡的。莲子睡下,说自己享受了好待遇,满仓拉了莲子的手张了几次口连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莲子闭上眼睛沉默了好久,开口对满仓说:“你和嫂子的事情,我的直觉早就告诉我了,这是女人的天性,我一直隐忍着不说,因为我知道你品质并不坏,反正都过去了,你也别老放在心上解不开。”
满仓听着莲子的话,那话不紧不慢,字字尖刀一样,如芒在背,满仓流下眼泪,莲子给满仓擦去眼泪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你不能动不动就落泪,你现在是病身子,流泪有什么好。”莲子说到这里,声音哽咽,到最后竟把头蒙进被子大哭起来。满仓早坐在莲子身旁,眼泪再没滴出一滴来,那心像针刺一般,期间招弟醒来,莲子也不顾,直放了声大哭,好在有被子捂住,声音传出来并不大。莲子直哭干眼泪才住了,就不停地打嗝,水仙和大兰子隐隐听见莲子的哭声,起初都以为不打紧,估计哭一会儿就没事了,谁知见声音难以停住,只得披了衣服等待,直到没有声音两人才睡下,大兰子一声声哀叹,水仙睁了双眼看着窗户,眼睛直到天明也没合上。
莺莺来了月经,夜里不慎弄脏床单,只好揭开重新铺一块,不经意发现那红布包好的咒符。莺莺心里一惊,不知道是什么人使坏,又想自己前些天刚刚收拾也没发现,新近并没和什么人有染,这样想了一会儿,把玩那咒符,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休。莺莺也迷信,又见不得这些东西,思前想后没有线索,突然想起那天满仓的怪举,心想定是满仓趁自己不注意放入的,锁了门去找山外集镇上一个老头。那老头虽然不是以看风水为营生,可自谓精通周易,戴了石头镜子一看就对莺莺说:“是咒符。”
莺莺说:“这我知道。”老头说:“你迷信不?”莺莺说:“半信半疑,所以才来讨教。”老头说:“你的生辰八字?”莺莺说了,老头说:“你生辰犯忌,属相犯月,犯到了婆家头上,只不知你婆家男丁安好不,如果好,则犯忌的说法不靠谱,如果不好,则说法没错,写这咒符的人希望你遭不测……”老头说到这里看着莺莺的脸,莺莺说:“想让我死?”老头说:“你不要迷信,这其实算不了什么,再说你已经破解了。”莺莺冷笑道:“我不迷信,只是心里气得不行。”老头说:“信则有,不信则无。”莺莺说:“我知道。”
老头见莺莺这样说,就接着说道:“咒符的意思是,让你在今年生日那天遭遇不测,好在还没到你的生日就被你识破了,就差几天,要是过了生日咒符不起作用,那么只要这咒符能在你床下压够七七四十九天,就是让你十年内寿终。”老头说完,莺莺竟哈哈大笑起来,一把从老头手里夺过咒符撕成碎片,嘴里骂道:“净他娘的胡扯,我生日是阳历三月,阴历还不到三月,犯他娘的什么月?”
莺莺回来,虽然对咒符一事不放在心上,只恨那使坏的人,又独独把这事定格在满仓身上。满仓心事越来越重,整日心情抑郁,身体状况也跟着下降,莲子也是少言寡语,一家人个个霜打了似的。家业极善察言观色,地里活干得少,到处给别人支差,回家后讨好地对每个人笑。别人面上都淡淡的,只有莲子见家业可怜,偶或照顾他一下。家业感激莲子,嘴上时时夸莲子人好,招弟长得俊俏,莲子只讪讪地应声,没心思和家业周旋。一日吃过饭,莲子又吐,仿佛初次怀孕一样,满仓躺在炕上望着窗外莲子的背影,想起了和莲子新婚燕尔的情景。
莲子用瓢舀水漱了口,满仓问:“最近老见你呕,身体不要紧吧?”莲子难过,半天不语,睡下后默默说道:“可能是怀上了。”满仓一跃而起,看看莲子又睡下,莲子一夜不理满仓,满仓瞎猜想了一夜,只知道莲子常往医生家抓药,再没机会单独出去,越想越不是滋味,恍恍惚惚梦见莲子偷偷摸摸进了医生家,对医生说最近手头紧,医生嬉笑着说没关系,欠下的药费都不用了,就对莲子动手动脚,莲子非但不拒,反倒半推半就应了医生。满仓憋得慌,想喊出来而不能,挣扎想醒来。莲子已然睡熟,并不知道满仓的情绪,说自己怀孕也只是即兴的一句玩笑而已,只因满仓老是郁郁寡欢,就和满仓开了个冷玩笑。满仓醒不来,脚蹬手抓,最后终于大叫一声醒过来,见莲子也醒来,坐起来揉眼,满仓一见莲子睡眼惺忪的样子,扬手扇了莲子一记耳光,莲子还没回过神来,满仓揪住自己的头发,一手发疯般往墙上砸,莲子呆呆坐在被窝里看着满仓发狂,一声言语也没有。
莺莺开始记恨满仓,想了种种办法让满仓出丑,但终究没有一个办法令她感到满意,就不时抱上引弟在大兰子一家的地头走动,和路人说些无关痛痒的话。满仓一见莺莺腿就抽筋,只好站在原地不动,茫然不知所措,莺莺给大兰子、莲子、水仙讲了一个故事,虽然没有把自己当成主角。
三人骂那故意使坏的人,应该遭雷劈,莺莺一听就笑盈盈地看满仓,满仓只铁青了脸不理。莲子以为满仓身体不适嫌莺莺聒噪,就劝满仓回家休息。满仓回到家,看见东西就发晕,又想起夜间的梦,无所适从,老觉得莲子身上有鬼,或许莲子真与医生马虎着,又不知怎么开口。莲子和满仓就怀孕的事僵持了一段时间,后来满仓确切地知道莲子并没有怀孕,因为莲子按时来了月经,满仓释了心头疑云,但莲子与医生马虎的感觉却印在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