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到夏天,都不知道从哪里会冒出那么多番茄?又大又红的番茄,成柳条筐地堆放在菜站里,散发出阵阵腐败的酸味。遇到下暴雨,大大小小的番茄还随脏水飘出,飘得一条街都是,引得孩子们大呼小叫地去拣。那时候番茄已经不是论斤卖,都是撮堆儿的,一大堆才二分钱。因此,我小时侯夏天吃番茄是不限量的,我最爱的吃法是:在番茄顶端先咬下一块,然后瓢一勺白糖塞进里面,在白糖慢慢融化的过程中,嘬汤儿、吃肉儿。
番茄这么多,聪明的家庭主妇就开始了做番茄酱的活动,我家最多的那年做了五十瓶!盖因我妈妈可以从医院拿出大量输液用的葡萄糖瓶子。我家头一年做番茄酱,妈妈整个过程都不许我们姐弟染指,象做手术一样严格消毒、杀菌。大获成功后,妈妈放手发动群众,我和弟弟都被招募进做番茄酱的团队。
相比别的家务来说,做番茄酱简直就是一项游戏。当然,我和弟弟必须在姐姐的监督下用肥皂洗干净手,然后我们一人守一个干净的大盆,盆里是被姐姐切成月牙块的大堆番茄肉儿和一个葡萄糖瓶子,我和弟弟就负责把番茄块塞进瓶子里,塞满后,妈妈把瓶子放在蒸锅里蒸,蒸完,成瓶的番茄酱就可以长期储存了。
虽然妈妈三令五申不许偷吃做酱的番茄块,说一旦番茄沾了唾液,就会长白毛儿、流黑汤,就做不成番茄酱了。但我和弟弟还是忍不住把手里滑腻腻的红色果肉往嘴里送,有时候还会偷偷喝一口盆底的番茄汁。每次偷吃完,又后怕,怕番茄酱真的会长白毛、流黑汤,那样我们的罪行就暴露了。但是我家的番茄酱并没有长白毛、流黑汤,总是那么红艳艳地酸甜可口。
后来,我们姐弟在冬天看见番茄蛋花汤就反胃,妈妈这才停止了做番茄酱的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