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属于黄河以南,按照国家政策规定,冬天是没有取暖煤供应的。所以冬天的大太阳天,家家的屋里都比外面还冷。妈妈是北京人,受不了屋里的寒冷,所以我们家一直有冬天生取暖炉子的“奢侈”习惯。冬天,别人家都是一个做饭的炉子在厨房,而我家起居室还有一个专门取暖用的炉子,所以冬天我家屋里总是暖洋洋的。
这个“奢侈”享受的代价是很大的。首先,要千方百计地托熟人买定额外的蜂窝煤,因为煤本儿上的煤也就够做饭用,取暖是根本不够的。其次,烧蜂窝煤可是个技术活,不光是封火、生火需要老道的经验,就连烟囱的位置、长度和走向,都大有学问。可我们举家上下,没有一个人能得心应手地驾驭蜂窝煤炉子,所以这就延伸出了另一个可怕的代价:煤气中毒。
有一年大年初一的晚上,大家很晚还没睡觉,都聚在爸爸妈妈房间里吃瓜子、聊天,我独自趴在起居室的桌子上,数着白天分到的压岁钱。过了一会,我站起来去拿茶缸,突然感觉眼前发黑,胸口发闷,我挣扎着走了几步,顿时头晕目眩,腿脚发软,身不由己地向前栽去!我倒下去的瞬间最后看到:一盆还没有来及倒掉的洗脚水横在我的脚边!我残留的意识里顿时闪过一个念头:完了!我的新衣裳!想完这个念头,我就昏倒在地,被我撞翻的洗脚水正如我担心的,一滴不剩都泼在了我崭新的条绒罩衣和咔叽布裤子上。
年初二,我不得不在床上度过,因为我的新条绒罩衣和咔叽布裤子全都洗了晒在外面,我的棉袄棉裤架在炉子上烤着。
后来才知道,我家的烟筒出烟口的位置不对,大年初一那天刮大风,煤烟倒灌,我在炉子旁呆得太久,所以就受了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