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糟老头】
当莫君豪正准备吩咐鹏涛安排江湖人士下山时，便看到丁墨平走了过来，一脸苦笑，说道：“莫老弟，我刚检查了一下龙秀的伤势，发现他伤了手太阴肺经，虽算不上什么大伤，但只怕明日是比不了了。再说，看了今日的比武，就算龙秀没有受伤也不是你那天洵徒儿的对手，明日比试我们弃权了。”
莫君豪闻言，皱眉道：“不战而降，这传去会不会对你穹苍府的名声……”
丁墨平哈哈笑道：“我又不是那傅恭义，把脸面看的比什么都重，再说了，龙秀的的确确是受了伤，不宜动武。莫老弟是不是这掌门之位坐久了？早现年的那个狂傲不羁的莫君豪怎变得如此重视名誉？”
莫君豪老脸一红，摇了摇头：“毕竟是师祖们传下来的基业，哎，不说这个了，待会我叫仲池给你送些药去吧。”
“那我先替小徒多谢莫掌门了。”
“丁大哥客气了。”
由于龙秀和郑治庸皆在比试中受了伤，二位掌门也未在大殿外多待，与莫君豪说了几句话后便回了厢房。
莫君豪一面吩咐袁仲池去给丁墨平和徐霄送药，一面安排鹏涛去跟江湖大众解释明日比武之事。
交代完事后，莫君豪率着众弟子回了掌门大殿。
刚进大殿不久，林天洵就被众师兄弟给团团围住，有问林天洵那种奇妙步法的，有问林天洵武功的，一时间各种赞叹声不绝于耳。
林天洵对他们的赞赏似乎毫不在意，略微的回答了几位师兄的问题后便不再说话。
“你们都让开，天洵师兄刚跟齐魏比试完，你们让他清净一下好不好。”莫羽萱好不容易挤进了人群，气鼓鼓的对众人说道。
放在平日里，大家对小师妹的话那可是言听计从的，但此时正值林天洵大败齐魏之际，众人心里皆是兴奋不已，也不顾的小师妹说些什么了。
终于在莫君豪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后，众弟子才面面相觑的站到了一旁。
莫君豪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轻笑道：“天洵，你龙师兄伤了手太阴肺经，明日的比试他弃权了，所以这次的四派比剑你已经赢了，除了为师答应你的那件事，你还想要什么奖励尽管说。”
若是其他人在这四派比剑中夺了魁，只怕是高兴得不行了，但林天洵此时脸上却无半点兴奋之情，反而有着一丝失望。
淡淡道：“我本以为这齐魏能够给我足够的惊喜，没想到他这么不堪一击，这种有名无实的比试赢了也没有什么可骄傲的。”
此言一出，别说是众弟子，就连莫君豪也是感到诧异不已。
一部分弟子认为林天洵太狂妄了，还有一部分弟子则对林天洵更加崇拜了。
其实并不是林天洵赢了比试就狂妄不已，当他站在武台上的那一刻，听着周围人们的叫喊，听着环绕山间的钟鸣声，他沉寂多年的煞气焕然而出，那一刻，他只想无所顾忌，汗汗淋漓的大战一场。本以为可以和众人推捧的齐魏好好比试一番，没想到双方的差距是那样的大，这怎能不让林天洵失望？
莫君豪在愣了半天后哈哈大笑：“我也没想到那齐魏这么不争气，好了，会有机会的，那个地方一定不会让你失望，今天你也累了，去歇息吧。”
“是，师傅。”
……
四日后，后山绝壁处。
“天洵，今日我就教你这三青剑术，我先将剑招演示一遍给你看，稍后再传授你心法和口诀，看好了。”
莫君豪言罢，反手抽出插在地上的剑柄，在空地中演示了起来。
林天洵仔细的观看着莫君豪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招式，心里不由赞叹道：这三青剑术果然不是上青剑法可以相比的。
虽然知道林天洵悟性极高，有过目不忘之本领，但他还是一口气将这套剑法演示了三遍方才停了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询问道：“都记住了吗？”
林天洵看着眼前倾囊相授的师傅，甚是感动，答道：“都记住了。”
莫君豪大笑，拍了拍林天洵的肩膀，感叹道：“以你的悟性，假以时日，只怕为师在你手下也过不了二十回合，年轻真好，真好，哈哈哈哈。”
林天洵不擅长言语，只能深鞠一躬以示感激。
莫君豪轻轻将林天洵扶起，又将三青剑术的心法和口诀一一传授与他。
传授完林天洵剑术后，莫君豪脸色突然一变，严肃道：“你要切记，这套剑术不可传授与其他师兄弟，并非是为师小气藏技，而是这套剑术是以上青剑法为基础衍生出来的一套高深剑法，他们现在内力和剑境都不够，若是强练此剑术，对他们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林天洵答道：“弟子明白，今日师傅所授，天洵不会让第三人得知。”
“为师当然信任你，只是先把这厉害关系与你说说，你就在此练剑吧，为师还有事情处理。”
接下来的时日里，林天洵每天都在这绝壁处练剑，除了轮着来给他送饭的莫羽萱和南宫俊逸外，其他人都以为他下山办事去了。
一个艳阳高照的中午，林天洵正顶着毒日在练剑，突然身后的一个声音让他心里一惊。
“小娃娃，我老人家肚子饿了，这饭你如果不吃的话我就吃了。”
当林天洵震惊转身之余，看到的是一个浑身破破烂烂，一头白发白须的糟老头子，满脸的污垢跟野人无异。
原本林天洵对于这个凭空出现的老人还有一丝防备，但看到他那一脸贪吃之色和那一嘴的哈喇子后不由的一笑：“前辈请用。”
林天洵不笨，虽然眼前这个糟老头一身邋遢不堪，但居然能不声不响的走到自己的身后，这一身的武学修为绝对跟自己不是一个境界的。
得到了林天洵的首肯，老头也不客气，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还不忘赞叹道：“整个山上就只有那女娃子做的饭最是好吃，这次我老人家是托你福了。”
闻言，林天洵心里又是一惊，他从未听师傅说过自己门派里有这么一个老人，但听他言下之意像是对山上的事物很了解一样，难道他一直生活在自己的身边而没人发现？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
“前辈是我青衣剑派的先人吗？”
林天洵强忍住笑意才问出这么一句话，因为这老头子此时的吃相实在是太可笑了。
老头将鸡腿上的每一丝肉都吃干净了后，甚是满意，抿了抿嘴，说道：“我老人家不是你们青衣剑派的人，只是借这个清净的地方来闭关修炼而已。小娃娃你可以放心，我对你们没有恶意。”
见对方道破了自己的心思，林天洵也不脸红，奇怪道：“既然前辈在山上闭关，又隐匿了这么长时间，今日又为何现身？总不会是为了这一顿饭吧？”
“这也是其中的一个理由。”老头恋恋不舍的放下了空饭碗后，两眼冒光的看着林天洵，像是发现了宝物一样，诡异的笑道：“主要还是为了你？”
他的目光让林天洵感觉到全身不自在，不解的问道：“我？”
老头子站起身后将满是油污的手在胸前擦了擦，然后绕着林天洵走了几圈，嘴里不停的嘀咕道：“不错，真不错。”
正当林天洵一头雾水的时候，听见老头兴奋的说道。
“活了这么久，终于碰到了一个百年难遇的根骨奇才。嘿嘿，小娃娃，有没有兴趣拜我为师啊？”
“拜你为师？”
林天洵眉头一皱，他看的出来这位老头步态轻盈，说话苍劲有力，绝非等闲之辈，若能拜他为师，自己的武功肯定更上一层楼。但自己能将莫君豪的救命之恩，养育之恩抛之脑外，做一个不忠不孝不义的人吗？
答案显然不是。
想到这里，林天洵恭敬的朝老头鞠了一躬，正声道：“承蒙前辈厚爱，请恕晚辈不能接受。”
老头似乎没想到林天洵会拒绝自己，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林天洵，挠了挠他那稀薄的银发，说道：“你可知全天下有多少人求破了头想让我老人家教他个一招半式，你这娃娃到好，我好心收你当徒弟你居然不领情？”
林天洵摇了摇头，神情坚定道：“我知道前辈乃世外高人，想拜您为师者不可胜数，但晚辈并非一个见利忘义之人。常言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傅对我有养育之恩，我又岂可为了贪图他人武学而另行拜师呢？这样的小人，我想前辈也是不屑的吧？”
“道理么是这么个道理，但是……”老头似乎还不死心，急的原地走来走去，突然拍了一下脑门，像是恍然大悟了一般，说道：“你不是要报仇吗？莫君豪教你的那什么狗屁上青剑法充其量也就一二流武学，而你那仇家似乎不是很简单，你若是拜我为师，不出三年，定可大仇得报。”
咚咚！
林天洵的心脏猛烈的跳动了一下。
他心动了吗？没错，他心动了。
自从六年前的灭门事件后他便对所有事情失去了兴趣，除了报仇！
此时，林天洵陷入了深深思想斗争中。
良久过后，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无比坚定道：“前辈无须再说，我意已决。”
老头盯着林天洵看了好一会，看到他眼神中的坚定和脸上的淡然后，感到一阵惋惜，叹气道：“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勉强你了。老人家我今日现身其实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我的闭关修炼的武功已经大功告成，即日就要下山去找那人比试。这么多年来我是看着你一步一步成长的，要走了还真有些舍不得，原本我还想带你一起走，哎，可惜了。”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事，继续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拿点东西。”
看着老头离开的背影，林天洵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不舍，纵使今日是第一次见面，纵使这老头很奇怪，但林天洵却有一种亲切感，像是二人生活了多年一样。
不一会儿，老头提着一把剑回来了，只见他温柔的抚摸着手中的宝剑，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嘴里念叨道：“老朋友，相识几十年，是时候再见了。”
突然，老头手中的宝剑发出了“嗡”的一声，像是在哭泣。
老头微微一笑，然后将手中的剑往林天洵怀里一扔，说道：“送你了。”
老头看似随意的一扔，但却重重的砸在了林天洵的胸口。
沉，非常沉！
林天洵在震惊之余，不由的打量了起手中的宝剑，剑身成宝石青色，还带有一丝淡淡的银光，剑身上刻着一些他看不懂的文字，只有在剑柄处的两个古字他才勉强能认出。
“太阿？”
虽然林天洵不认识此剑，但当他握住剑柄时便深深的感受到了此剑强大的剑气，显然这不是一柄普通的宝剑，他摇头道：“前辈，这把剑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老头摆了摆手，说道：“没有什么贵重不贵重的，我送你就是你的了，再说我也用不到它了。”
林天洵再次看了看手中名为太阿的宝剑，越看越是喜爱，不解道：“不用它那前辈用什么？”
老头此时背对林天洵，负手而立，抬头看着山崖远方的天空，骄傲的烈日顿时将老头的身影拉得无比巨大，傲然道：“我本人就是这天地中最锋利的宝剑！”
这一刻，老头褪去了那一脸嬉戏之色，强大的自信油然而生，气势之大竟压的林天洵透不过气来。
只等老头转过身来后林天洵才觉得身子一轻，粗重的呼吸着空气，背后也是冷汗直流。
“既然这样，晚辈若是再推辞，那就显得矫情了。”林天洵擦了额头上的汗滴，恭敬的问道：“晚辈林天洵，还不知道前辈的尊姓大名，日后若有机会，定当报之。”
老头闻言，沉思了许久，缓缓道：“好多年没人叫过我的本名了，我都快记不起来了，小娃娃，记住了，我叫赵无涯。”
赵无涯……林天洵在脑海中思索了很久，似乎在江湖上并没有这么一个绝顶高手。
“小娃娃不用想了，这名字我已经十几年没用了，你不知道也是正常。”赵无涯对林天洵炸了眨眼，继续道：“今日之事不许对外人说，也不准对外人说认识我。另外，此太阿剑除非到紧要关头，不可轻易示人。”
林天洵再次朝赵无涯鞠了一躬，认真道：“晚辈定当遵从前辈之言。”
赵无涯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纵身一跃，朝山崖跳了下去。
这一举动可把林天洵吓了一跳，就算这赵无涯的武功再高，可他毕竟不会飞啊，从这深不见底的山崖跳下去，换做谁都绝无生还的可能。
等林天洵跑到断崖边时，只见黑影一闪，一样东西从断崖下扔了上来。
林天洵伸手一抓，原来是一本破旧的书籍，但他此时并没心情细看，朝着山下大喊道：“赵前辈，赵前辈！”
“哈哈哈哈，小娃娃不用担心我，我没事。你手中的那本书籍是我自创的武学，你我并未行师徒之礼，也无师徒之实，这本武功秘籍全当是一个前辈对晚辈的指点，你可以放心的学。”
林天洵听声音越传越小，知道赵无涯此时已经走远，心里不由的感到一阵失落，随后捧起书卷看到。
“剑二十四！”
【本卷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