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姆赤部落】(下)
怒江又名黑水河，只因江水十分的混黑，人们便以此为名。是西南夷几条主要的大河之一。
怒江的中游河段正迎面行来一辆马车，车上坐着二人。
驾车的是一位身穿青衣白帽下人式样的小伙子。而他身旁坐着的却是一位一袭白衣，风度翩翩的俊俏公子哥儿。两人坐在一排不免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客官，咱们离伊布村还有一段距离，这段路不好走，您还是回车厢里歇息吧”驾车的小伙怕这位“身娇肉贵”的公子哥受不了这颠簸之苦，便好心的提醒道。
来人正是安逸居的店小二阿莱和盗圣林震东。
只见林震东一只脚踩在车檐上另一只脚搭在马车下，双手抱着后脑勺靠在车厢门上懒懒道：“不必了，我还有些事要问你。这个伊布村是哪里？”
“客官有所不知，姆赤部落位于怒江中上游段的牛角湾里的牛顶山上。由于那附近除了姆赤部落以外并无其他苗族居住，所以周围没有船只可以过江。想要进入牛顶山的话，只能从上游的滇苗部落或者中游的伊布村找人租船走水道。”阿莱瞟了一眼靠在车厢门上的林震东，怕太过颠簸，于是便放慢了速度。
林震东拿出了日前在辛窑翠柳酒庄买的一瓶翠柳酒，咕嘟喝了一口，呼了一口气道：“你可知道是何原因使得姆赤离开滇苗的吗？”
阿莱思索了一下慢慢说道：“这个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有一个客人曾经这么说过。
滇苗信仰的是土地菩萨，每隔数年都会举行一次隆重的祭拜仪式。土地菩萨象征的是和平，宽容，仁爱。
然而新任的滇苗首领是一位女巫师，她对姆赤部落的上祭感到非常反感，屡次跟姆赤族长谈论废除这个仪式，但都无功而返。最后一次两人争的面红耳赤只差没动手了。本来姆赤部落就不怎么信仰土地菩萨，现在首领大巫师居然还来自己部落说三道四的。于是姆赤族长便带着部落里的人迁徙到牛顶山上了。”
林震东闻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脑海中飞快的整理着这几天所打听到的消息。
牛角湾位于怒江中上游段，江水流经途中，由于大悬岩绝壁的阻隔，江水的流向从由北向南改为由东向西，流出数里后，又被康达大山挡住去路，只好再次调头由西向东急转，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半圆形大湾，站在对面山峰上向下望去，犹如一个大牛角，遂取名为牛角湾。
湾里有一座大山，三面环水，气势磅礴，只因正好处在牛角上便命名为牛顶山。
姆赤部落现人口十余万，重巫术而轻武技。其中习巫术者又以女性居多，男性更多的是练就刀法。遂造成了姆赤部落中女性地位比男性要高的现象。
据说现任族长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对巫术的造诣以臻于化境。这几十年来带领着族人将姆赤部落发展成了最强大的苗族！
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林震东的潜入技术毋庸置疑，就凭他自打出道来从未失手便可看出。
不过即使被人家发现了，他倒也不畏惧。因为他对自己的轻功有十足的信心，就算打不过，至少也能全身而退。
不过，此次的行动不像以往，苗族人皆擅长施毒下蛊，更何况去的还是苗族中最强大的部落，这种无形的杀机确实让林震东颇为头疼。
但这次要盗取的是轩辕黄帝五神器之一的紫金壶，心高气傲的林震东又怎会因此罢手？
阿莱见林震东合上了眼，以为他睡着了，便不再打扰。
一路无话。
未时左右，林震东二人终于到了伊布村。
自卯时出发，因为赶时间路上不曾停下来歇息，经过一路颠簸，那疲劳之苦可想而知。林震东长长地嘘了一口气：“终于到了。”
“客官，你先活动活动筋骨，小的前去打探一下”
由于伊布村离辛窑比较近，所以会说九州话的苗人也不在少数。经过一番询问，二人来到了一位渔夫的家中。
林震东刚进门时，只见一个四十岁左右身穿蓝色苗服的男子正在吃饭，旁边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正在收拾着渔网鱼竿。房子还是最破旧的泥土房，屋内除了最基本的生活用品以外，别无他物。
林震东叹了一口气，上前道：“这位可是仡大哥？在下想要去一趟牛顶山，想租贵船一用，不知仡大叔可否行个方便。”
男子停下了手中筷子，撇过头看了一眼林震东，操着一口还算流利的九州话道：“你们想去擦布喀达山？（牛顶山在苗语中念擦布喀达山）姆赤可不会让你们九州人进去。”
说到这里男子突然拍了一下额头，恍然大悟道：“对了，今天是上祭，你们是想去观看吗？”
林震东微微笑道：“不错，上祭是姆赤部落最隆重的祭拜，十二年才举行一次，这次正好在梁州办事，当然得过来瞧瞧。再说，姆赤部落平常不许外人进入，正好趁此机会前去参观一下。”
男子听了直摇头：“别怪我没提醒你，那玩意没什么好看的，你看了怕莫几天吃不下饭”
“这个不劳仡大哥费心了，在下省得。这是租金，还请仡大哥收下。”林震东言罢便从腰间掏出两锭银子来。
“不行，不行，这太多了我不能要。别说租了，这足够买下我十条船了。”男子看到林震东掏出两锭银子后直摆手，连忙拒绝道。
林震东走到渔夫面前，将银子硬塞到他手里，指着一边的孩子说到：“仡大哥，我听村民说你为人老实，不贪图小利，但你也应该为孩子想想吧。”
男子听到这里沉默了一会，瞥了一眼浑身上下尽是补丁的儿子，随后对林震东鞠了一躬：“那真是要多谢公子了。”
林震东扶起渔夫，毫不在意道：“仡大哥不必觉得亏欠什么，这只是一笔买卖而已，我出钱租你的船，出多少是我个人意愿，你只要应允了便是。”
“既然这样，那咱们现在立刻出发，戌时之前应该能赶到。”男子将筷子一扔，胡乱擦了擦嘴角上的油渍，说道。
一行三人来到江边，只见岸边拴着有一条破旧不大的渔船。
“好了，仡大哥你先回去吧，等我们回来了会把船停在这里的”林震东跳上船四处检查了一下。
“什么？你们不用我撑船吗？”男子疑惑道。
“不用了，让阿莱撑船就可以了，估摸着要明后天才能回，所以仡大哥你回去吧。”
“那好吧，公子沿着黑水河走上三个时辰便能到擦布喀达山，上祭在族长住的山上最高峰九莲峰上举行，公子一问便知。还请公子多多保重。”男子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开船后，林震东把包袱往船尾一扔，躺下身子便开始休息，无心欣赏穿梭而过的青山秀水，就连渔船上散发出的阵阵鱼腥味也全不在意。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阿莱自打到了伊布村以后便很少再开口说话了。因为他慢慢感觉到这位公子好像并不是前去参观姆赤部落这么简单，或许还有什么特殊的事情要做。虽然不知道这位公子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他的直接告诉自己，林公子绝不像坏人！
“你是不是在想，我到底是什么人？要去做什么事？”
“啊，没.没有啊”黑夜里突然响起来的一句话着实吓了阿莱一跳。
休息了一会，林震东感觉全身舒坦多了。他坐起身来点燃了一支蜡烛，懒洋洋的道：“你放心，我确实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但绝不是去杀人放火。”
闻言，阿莱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忽然他带点兴奋的指着远处说到：“公子你看，咱们就快要到牛顶山了。”
林震东站起身来走到船头，顺着阿莱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方的一处黑影上闪过星星火光。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看上去是不远了，但林震东略微地估计了一下时间，至少还得一个时辰才能到牛顶山。
林震东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叹了口气说道：“阿莱，这里有一百两你先拿着吧，等我下船以后找一个隐蔽一点的地方等我，千万不要离开船上，我随时有可能回来。”
刚恢复平静的阿莱又好似被锤子猛烈的撞击了一下心脏：“一、一、一百两？先前说的五十两我都已经不敢拿了。何况出发前掌柜的交待我让我听你的，并且这几天的工钱他也会照算的。如果您要打赏小的，给点碎银子就行了。再说，您难道不怕您一上岸，小的就拿着银票跑了吗？”
林震东的看着越来越近的牛顶山，缓缓道：“通过这几天的观察，我相信你的为人。如果三日后还不见我回来的话。你就拿着银票走吧。”
“啊？这是为何”阿莱不解道。
林震东回过头来，带有一丝愧疚的说道：“是我林某人对不起你，不管我能不能回来，你以后都不能再回安逸居了。我要做的事情可能会激怒姆赤族人，明天之后，他们肯定会派人去调查今天都有哪些人去过牛顶山。到时候会查有哪些外人租过船去过牛顶山的，你若回去安逸居肯定会被他们抓走。到时候你就拿着我给你的银票离开梁州，找一个地方自己开家客栈吧。”
阿莱此刻被惊得说不出话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这么复杂。他也不知道到底该感激林震东，还是该恨他。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只好走一步是一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