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杀人夜】
娘，我爹是谁啊？为什么附近的孩子都说我是野种？
……
娘，昨日您教我的《江陵颂》我已经都记下来了，不信的话我背给您听，千里……
……
娘，灵芸的七弦琴有没有进步？最近我可是很用功的在练琴哦，您答应给我买冰糖葫芦的。
……
娘，您不要难过了好吗？不如灵芸给你唱首小曲吧。
……
娘，您不要动，躺在床上好好休息，灵芸去给您煎药。
……
娘，你不要死啊，呜呜呜。
……
娘，虽然我们的房子没了，钱财也没了，但灵芸哪怕是卖身，也一定会为您选一块好地方下葬的。
“啊，娘亲！呜呜呜……”
睡的正是香甜的林天洵隐隐约约听到了有人在哭泣，在一阵思想斗争中艰难的睁开了眼皮，抬头望去，只见沈灵芸将额头顶在蜷曲着的膝盖上，一只柔夷正捂着嘴在啜泣。
“灵芸，你怎么了？”林天洵顿时睡意全无，也坐起身来，焦急地问道。
沈灵芸怕将林天洵吵醒，便一直捂着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此时见到林天洵醒了过来，心中的难过如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她轻轻的将林天洵揽入怀中，靠在了他瘦弱的肩膀上，哭出了声来。
“我梦见了我娘，我想我娘……”
林天洵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好痛，好痛。少年不知愁滋味的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伤心，难过。
他就这么静静的被沈灵芸抱着，下巴顶在她的香肩上，没有说一个字，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纱窗外的月亮，脸上显示出了一种与他年纪不符的神情——坚定！。
吴中正和名剑山庄，你们欠灵芸的，我林天洵总有一天会帮她讨回来！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木床旁。相拥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身世断肠处，明月夜，杀人偿。
……
“今晚的月亮，好圆……”
林天洵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便提着宝剑，一步一步的朝那看门的二人走去。
“喂，你说这次拿到赎金以后，大当家会不会带我们集体去逛窑子啊。”高个马贼淫笑着说道。
矮个马贼闻言，笑骂道：“逛个屁，别说哪一家青楼里没有这么多女子，就算有，只怕我们前脚刚进梦泽城，官兵后脚就跟上了。”
“你个白痴，谁说要叫上所有弟兄同时进城去逛一个窑子了？咱们不能分批去不同的青楼么？”高个拍了一下矮个的后脑勺，笑道。
就当矮子卷起袖子准备跟高个“一决高下”之时，突然听到了高个警觉的声音：“你是谁，怎么上山来的？”
矮子看着高个紧张的神情，不由的笑了出来：“你他娘还装的挺像，想骗我回头，好……”
“我是来讨债的。”
突然从身后传来这么一句冷冰冰的话，吓得矮子浑身汗毛直立，往前跳了一步，回过头来，哆哆嗦嗦道：“你你你你讨什么债。”
林天洵的眼神只在他俩身上停顿了数息，便冷冷的盯着山寨，问道：“吴中正在不在里面。”
“放肆，二当家的名字是你可以叫的吗？”矮子似乎想起了这是在他们的大本营里，顿时底气一足。
“你他妈跟他废什么话，直接劈了他。”说完高个便拔刀砍去。
“滴答，滴答。”
就在这一瞬间，矮子似乎觉得有什么东西甩到了他脸上，他用手一抹。
“妈呀！”
矮子看了一下手中抹下来的血，再看了看高个定格的身躯，鬼叫了一声后朝寨中跑去。
还没跑出两步，只见刚才那人如鬼魅般一样飘到了自己的前方，一把冰凉中带着点湿热的剑正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林天洵眯着眼睛，冷冷的看着矮子：“我不想杀人，我要找的只有吴中正。你会带我去，对吗？”
矮子咽了一下口水，冷汗从额头上慢慢滑落，虽然很痒，但是他却动都不敢动。他从未感觉自己离死亡是这么的近，眼前的男子就像黑夜里的勾魂使者，随时都可能要了自己的小命。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十恶不赦之徒，从小被人欺负大的他，之所以加入漕帮，仅仅是为了那一丝丝尊严和安全感，但现在看来自己的这个决定是错误的。
看到矮子点了点头后，林天洵缓缓的将剑插入剑鞘，跟着矮子颤抖的步法朝寨中走去。
走了一会后，二人来到了一张大门前。
矮子看了一眼林天洵，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小心翼翼的说道：“少侠，要去后院的话，就要穿过寨主大厅，而这个时候，大当家的亲信一般都在这里喝酒吃饭，他们跟其他弟兄不一样，身手都很好，你看……”
林天洵像是没有听见矮子的话，将手轻轻贴在门上，随后用力一推。
“嘭！”
开门后只见大厅中有十几个光膀大汉正围在一张大圆桌前吃着饭，刚刚的那一声碰撞声把他们吓了一跳，只见其中一个大汉站起身来说道：“你他奶奶个腿，小四你他妈想死是不，不好好在外面站岗跑来发什么疯。”
说完他才发现小四的身边还有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子，他歪着头问道：“你小子是来干嘛的，知道这是什么地不？”
林天洵叹了口气，冷冷道：“不想死的话就给我让开。”
听到林天洵的话，众人瞬间明白了过来，先前那个说话的大汉抽起一把虎齿大刀朝矮子走去，怒吼道：“小四你他妈找死。”
矮子看到大汉凶狠的样子，吓得双手抱头蹲了下来，闭着眼睛将脑袋深深埋在了大腿上。
随后的时间里，矮子不断地听见兵器的碰撞声和人们的惨叫声，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瞬间安静了下来。
当他鼓起勇气抬起头来时，眼前的一幕让他震惊了。
先前还在那里热热闹闹喝酒吃肉的人，现在却变成了横七竖八的尸体躺在了地上，一股鲜血正沿着地面的缝隙流到了自己的跟前。他胃里突然一阵翻腾，“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过了一小会，只见林天洵沿着血迹走到了矮子的跟前，说道：“可以走了吗？”
矮子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他看着林天洵除了被血溅到了几丝以外，似乎毫发未损，心中不忍叹道：他还是人吗？
中途又遇到了几波人，除了那些不自量的以外，其中也不乏有一些识相的人，丢了武器便跑，林天洵也随他们去。
……
吴中正此时正坐在桌前拿着一本账簿在算账，看着眼前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似乎没有以前那股贪婪得劲。
他一只手执着毛笔，另一只手在太阳穴上轻轻的揉着，自言自语道：“啧，今晚怎么右眼皮一直在跳，心里也有一种莫名的压抑感，难道要出事？”
不过当他想到马上要到手的那十万两黄金，内心的不安瞬间一扫而空。
突然，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吴中正神情一紧，警惕到：“谁？”
……
“这就是二当家的屋子了。”矮子小四指着眼前一间亮了灯的房屋说道。
林天洵静静的盯着眼前的屋子，原本平静的呼吸似乎加重了几分，一个跃步飘到了门口，一脚将木门踹开，缓缓地走了进去。
他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只见他眼中充满了火花，对着小四冷冷道：“房间里没人！”
“啊，啊？没人？”小四一愣，急忙说道：“我不知道啊，可能他去找大当家说事了。”
正在此时，一个穿着华贵衣服，戴满了金银首饰的中年女子从游廊外走了过来。
小四一见她便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连忙指着她说道：“少侠你问她，她肯定知道，她是二当家的夫人。”
中年女子刚从茅厕出来，似乎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一脸不满的朝着小四说道：“你个小王八蛋说什么鬼话呢？老娘可没功夫听你那些屁话。”
“吴中正在哪？”
由于女子刚从游廊处拐过弯来，所以并未看见站在小四身后的林天洵。此时，突然看见从小四的身后走出来一个脸上充满杀气，身上还占有血渍的男子，吓得她掩面大叫：“鬼呀！”
“该死，马上给我闭嘴，虽然我不喜欢杀女人，但不代表我不会那么做！”
听到了林天洵的话，这女子很识相的停止了叫声。
一旁的小四见状，赶紧道：“嫂子，我劝你赶紧告诉这位少侠二当家在哪，不然……”
女子看了一眼唯唯诺诺小四，在看了一眼宛如杀神般的林天洵，她想了一下，便立刻说道：“他现在正地库里。”
这女子是以前被曹胜天从山下青楼里抢上来的，玩腻了以后就让她在自己房中当起了丫鬟，后来被吴中正看上了以后，便向曹胜天讨了过来。二人成亲后吴中正对她也算是宠爱有加，但吴中正不仅又老又丑，连床上功夫也比不了曹胜天半分。有时候她经常在想，自己若不是为了二当家夫人这个身份，她宁可留在曹胜天那里当丫鬟。所以此时见有人要找吴中正的麻烦，她只是稍微的想了一下便将他的行踪透露了出去，毕竟她没必要为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白白送了性命。
“地库在哪？”林天洵瞥了一眼小四，问道。
小四立马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带你去。”
中年女子看着林天洵二人渐行渐远背影，嘀咕道：“既然这个少年可以在帮内肆无忌惮的行走，看来漕帮多半是完蛋了，我还是赶快收拾东西下山去吧。”
女子一说完便匆匆走进了自己的房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