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不请自来】
时间匆匆如流水，转眼间一年之期即将过去。在这段平静的日子里，林震东夫妇俩渐渐地淡忘了那令人心烦的家族厄运。
“哈哈哈，夫人，明日一早我要一趟徐州。”林震东刚一踏进房门便呵呵乐道。
夏菡瞥了他一眼，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似乎早知道了林震东要去徐州一般，淡淡道：“可是为了那副《萱妃颦笑图》？”
“咦，夫人你都知道啦？”林震东脸上欣喜之情不减，拉住了夏菡的柔荑，温柔道：“菡菡你也知道，我虽不喜欢什么诗词歌赋，但独独对这书画情有独钟。其中我最喜欢的画家便是那已逝的画圣张青阳张大师。除去那些被匿名人士收藏的作品以外，现在外流传的张大师的真迹一共只有三幅。而这幅《萱妃颦笑图》更是张大师逝世前之绝笔。这次有人得到了张大师这幅绝笔之作，并在徐州展示三日。试问我怎能不去看个究竟？”
夏菡轻轻的碎了林震东一拳，一双丹凤眼中充满了笑意：“这么大的事闹得青徐两州满城风雨的，我能不知道吗？何况你只是去看看吗？我看八成是想去据为己有吧。”
“我自然先是去讨买，若是对方不肯卖我，那就另谋其说咯。”林震东也不闪躲，任凭夏菡的蟹粉小拳敲在自己的胸膛上。
“但是，七日之后便是洵儿十岁的生日了，这不会有所耽误吧？”夏菡一边说道一边拿起包袱给林震东收拾行装。
林震东嘴角一扬，露出一个自信的弧度：“我快马加鞭来去的路程也只要五日，若是一日之内我得不到那副《萱妃颦笑图》便立马启程回来，绝不会耽误洵儿生日的。”
“嗯，早去早回。”
……
徐州是九州中唯一一个没有江河流经跟高大山脉的州地，此处盛产矿石，九州大部分兵器的原材料均来产自于徐州。
永安镇位于青徐两州的交界之处，也是林震东原来在徐州居住的那个小镇。而此次《萱妃颦笑图》的展出就定在此地。
林震东赶到永安镇时，已是两日后的戌时了，穿过已经没有什么人的大街后，看到眼前一处宅子上方的“林府”二字时，方才痛快的吐了一口气。
“终于到了”
日夜兼程的赶路使得林震东刚一下马胯下便传来一阵阵火热的烧疼感。
当年林震东带着夏菡搬到忘忧岛时，只是将祖宅屋内的贵重物品全都放进了紫金壶，并没有卖掉这林家祖宅。由于数十年无人打扫，大门和石柱上都沾满了灰尘，府外的石板楼梯的缝隙间长满了杂草，石狮的地坐下也生满了青苔。
林震东看着这座他从小在里面长大的祖宅不由得柔情一笑，就在他牵着马匹准备开门时，耳朵尖细的他好像听到了屋内有什么声音。随后林震东松开了缰绳，小心翼翼的将耳朵贴在了大门上，打听着屋内的动静。
“这门锁完好，屋内怎么会有人呢？里面的人又是谁呢？听动静应该只有一个人，并且从此人步伐和内息来看，应该不是个练家子。”林震东自言自语道。
想到这里林震东决定先不打草惊蛇，他踩着墙壁轻轻一跃翻过了墙去。
途径大堂时林震东发现家里桌椅异常的干净，似乎有人每天打扫擦拭过一般。
“我在徐州也没有什么朋友，这会是谁干的？”
林震东继续向内院走去，穿过后花园后发现前面厢房中有一丝亮光。他脚步轻盈如鬼魅般的闪到了厢房前，将身子轻轻的贴在了房门上，静静的听着屋内的动静。只听见屋内脚步声越来越近，里面的人似乎正要出来。
当里面的人刚踏出房门的一瞬间，林震东一个龙抓手掐住了此人的后颈，大声喝道：“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我的宅子里，你到底有……”
还不等林震东问完，只见此人啪的一声跪倒在地，带着畏惧的声音喊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啊。”
眼前这个直呼饶命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身上穿戴的衣衫破破烂烂，料子还算不错的袍子，却满是补丁。一只脚踏着只烂布鞋，只是鞋头却早已破了个大洞，另外一只小脚却干脆是光着的，脚背上满是污黑。这女孩一张脸蛋上也是脏兮兮的，黑一片白一片，也看不清本来的相貌，只是从大概的轮廓上看倒还算顺眼。一双大大的眼睛倒是漆黑明亮，只是里面充满了胆怯和害怕。
林震东见此人只是一个小女孩，便不忍的松开了手，但脸上的凶恶神情不曾减退一分，冷冷道：“我问你几个问题，你给我老实交代，否则我立马将你送到官府去。”
小女孩立刻惊呼了一声，睁大了眼睛，惶恐的的盯着林震东，乞求道：“别，别，别送我去官府，我说，我什么都说。”
“很好，不过我劝你说话以前要仔细想清楚了，如果我发现你在骗我，后果你自己想吧”林震东审视着她，问道：“你是什么人，你是怎么跑到我家里来的，你进来有什么目的？”
女孩直呼不敢，赶紧道：“我只是镇外小山上一个煤矿里搬煤的小工人而已，矿工头给我们安排的住所里有两个男人总是对我动手动脚的，所以我不敢在住在那个地方了。但是租一间房子住我又实在是负担不起，只得在屋外的大树下睡了几日，后来我发现这宅子几天内都无人进出，并且门口杂草丛生我就猜这宅子的主人多半是去外地了。正好不远处有一架木梯，所以……”
“所以你就借着木梯爬了进来？”林震东皱着眉头道：“你有没有乱动屋内的东西？”
“没有！”小女孩小心翼翼的答道：“屋内除了桌椅、床铺和柜子以外并没有其它值钱的东西，我只是希望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睡一觉而已，没有动过屋内的摆设，并且我每天完工回来后都会将府上擦拭一遍，用来补偿我在这里居住的费用。”
林震东看着女孩真挚的眼神觉得她并没有说话，回想起刚刚一路走来府内确实有被人擦拭过的痕迹，点了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见林震东的表情不再那么凶狠，松了一口气道：“我叫沐沐。”
林震东笑了一下：“沐沐？那你姓什么？”
“……”沐沐一怔，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眼神里满是落寞之情，小声道：“像我这种无父无母的孤儿，哪知道自己姓什么。”
林震东闻言震惊了一下，看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同情：“你多大了。”
“十二岁。”
林震东不敢相信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
十二岁？
这个小女孩居然才十二岁？
林震东看着这个穿着破破烂烂，满脸污黑，肩宽稍微有点驼背的女孩忍不住心中叹了口气。
也对，才这么大就要每天背着重死人的煤矿跑来跑去，吃不饱穿不暖的怎么能显得不老？
林震东顿了一下，从怀中掏出几钱碎银子，递到小女孩的面前，淡淡道：“你偷跑进来的事我就不追究你的，喏，这里有三钱银子，去给我买五个馒头，一斤牛肉，再买两个凉菜来。”
这个叫沐沐的小女孩微微一愣，全身上下唯一干净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盯着林震东只看，带着几分疑惑问道：“我是一个私闯民宅的小毛贼，你不怕我拿着钱跑了吗？”
林震东噗嗤一笑：“你能跑到哪去？快点去买吧，我赶了好久的路，快饿死了，不过在去买东西之前你最好给我把你的鬼爪洗干净了。”
沐沐答应了一声，便飞快的朝前院跑去。
一顿饭的功夫不到，小女孩就提着林震东所要的东西回来了。
“这里几样东西是在最近的康东客栈买的，一共花了不到半钱银子。”沐沐说完将找的铜板和另外二钱银子放在了林震东的桌前。
林震东心中暗道：这个沐沐倒也老实。
沐沐将钱两交予林震东后，便退在一边看着林震东吃着那香喷喷的牛肉。她只觉得自己现在两眼发花，口中的口水像是黄河的洪水一般泛滥，小嘴一动一动的在不停的往下咽。
“你不吃吗？”
正在幻想自己吃着山珍海味的沐沐被林震东的一句话给惊醒了过来。
什么？
他刚刚是说让我去吃吗？
怎么会，沐沐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像他这种富人家怎么会让我这样的小乞丐跟他一起吃东西呢。老天保佑，要是能剩下点残汁肉片那该多好呀。唔，上一次吃牛肉是在什么时候呢？
林震东见沐沐两眼发直，似乎没听到自己说的话，便大声道：“你不饿吗？”
“啊……啊，您是跟我说话吗？”沐沐偏头看了看四周没人，弱弱的问道。
林震东被沐沐的样子给气笑了：“这里除了你以外，难道我是在跟林家祖先说话吗？”
沐沐不敢相信的走到了圆桌前，哆哆嗦嗦的拿起了一个馒头，久久不敢咬下去。
“喏，吃点牛肉。”林震东将装有牛肉的碟子推到了沐沐的面前。
林震东的这个举动让沐沐的眼眶一热，在她的记忆中自从收养她的老头子死了以后，再有没有人对她这么好了。想着想着便双手趴在桌子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林震东摸了摸沐沐还算乌黑但是枯燥的秀发，喃喃道：“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