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清晨雨】
他突然想到林天洵还坐在自己身旁，硬是把后面几个字给咽了回去。
虚灵子见状起身将林震东拉倒了窗边，重重的叹了口气：“不仅如此，贵公子更乃天煞孤星，寡亲缘情缘，终身受尽孤独之苦。”
“此事当真？”
“贫道不曾说谎。”
林震东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朝虚灵子一抱拳，低下了他那高傲的头颅，小声道：“道长可有解救的办法？若能助我洵儿不受此折磨，它日道长如有任何差遣，林某必定舍命报之。”
“林公子不必如此，贫道此次而来正是要为林公子指一条明路。若林公子肯听贫道的话，贫道保证林公子能安然度过不惑之年，贵公子也不会尝到失去至亲至爱之痛。”虚灵子托起林震东的手，苦笑道：不过只怕林公子不会听贫道的劝告。”
“这又是为何？还请道长明言。”林震东抬起头一脸不解的问道。
虚灵子挠了挠他那稀稀拉拉的白发，缓缓道：“只要林公子带着家人随贫道一起上虎门山，从此以后隐匿江湖不再下山一步，那么贫道便可帮林公子躲过这命中劫数。”
“一辈子不准下山？”林震东转过身去，眼神涣散的望着窗外：“鄙人和内子倒是可以接受，只是我那洵儿今天才刚满九岁，而且犬子生性顽劣，若是让他一辈子呆在虎门山只怕他受不了那份寂寞。况且他还这么小，还没有见识过外面的花花世界，我怎么能忍心让他一直待在玉灵观里呢？
虚灵子见林震东并没有坚定的拒绝，眼角露出一点笑纹，继续道：“这点林公子可以放心，贫道在虎门山半山腰的一个水潭边有一处住所。那儿清净，也不会有其他人来打扰，到时候林公子和你的家人可以住在那儿，不必上玉灵观见那些个牛鼻子老道。”
林震东沉默了半响，原本涣散的眼神渐渐坚定了起来：“难道真的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虚灵子静静的看了林震东一眼，那一对黑色的眼珠里透露出一股不为人知的意味，轻轻的说道：命由天定，运由己生。贫道说过，林公子的命格是活命，到底选择那条路，最终的决定权还是林公子的手里。而贫道的作用便是将林公子从空中带走，哪一条路都不选，从此来避免祸劫。”
“命由天定，运由己生……”林震东沉吟了一下，恭敬道：“今日多谢道长赠言，林某万分感激。就连人称半仙的虚灵子道长您都受不了山上的寂寞出来游历九州，更何况我那顽劣的洵儿。既然天要苦我林家，那林某便要与这老天斗上一斗！”
“林公子当真不与贫道上虎门山？你不后悔？”
“我林震东这一生，哪怕做错了事，但从不后悔！”林震东摇了摇头，拳头捏的关节作响，决绝道。
虚灵子盯着林震东看了一会，脸上透出一丝痛惜：“该说的贫道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既然林公子一意孤行，那贫道也不勉强。今日贫道泄露了天机，看来又要闭关十年来躲避天罚了。贫道跟贵公子还有数面之缘，等时机成熟后贫道自然会将一切来龙去脉告知贵公子的。”
虚灵子回头看了看正在狼吞虎咽的林天洵，又看了看他腰间的天青螭龙古玉，不忍一阵唏嘘。
“一年！大劫将会在一年之内发生，若是林公子能安然度过这一年终生便再无劫难。贫道话绝于此，林公子保重。”说完只见虚灵子唰的一下跳出了窗外不见了人影。
林震东“目送”虚灵子走后便回到了桌前坐下，不过显然他此刻已经没有了吃饭的欲望了。
同样没有食欲的还有听了一半对话的灵芸，此刻她看着愁眉不展的林震东便知道刚才那道士一定还说了些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显然这不是她这个“丫鬟”所能开口询问的。
“爹，那老道士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只见林天洵嘴里还含着一只鸡腿，口齿不清的说道。
林震东怕林天洵看出自己的异样，勉强露出一丝微笑：“没什么，就普通的闲聊而已，洵儿快点吃吧。还有灵芸，你也快点吃。”
“我不是正在吃嘛。”“知道了，老爷。”
……
“一切真如命中注定？”只见虚灵子正站在聚福楼对面的屋顶上望着林震东三人，黑白相间的散发在空中飞舞，若有所思的说道。
……
深夜，林府内。
林震东坐在床头，左手托着紫金壶，右手正反复摩擦着上边的紫金条纹。
“相公，我一直忘了问你，这五神器的传说到底是怎样的？”夏菡头发微湿的走到床边问道。
林震东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望着眼前紫金壶怔怔出神。片刻后缓缓道：“相传，当年轩辕黄帝在与蚩尤的战争中期节节败退。天上的神仙不忍众生遭到蚩尤的残暴统治，便合众神之力给轩辕黄帝打造了五件神器。分别是代表最强力量的轩辕剑、能刀枪不入的金丝蚕缕、炼化万物的轮回鼎、生命源泉的紫云星坠、还有容纳万物的紫金神壶。
当时轩辕黄帝手持轩辕剑，身穿金丝蚕缕，胸挂紫云星坠，腰挎紫金神壶跟九黎战神蚩尤打得是天昏地暗，山崩地裂。但刚得到五神器的轩辕黄帝还不是九黎战神蚩尤的对手，他便是依靠着这些神器边打边退。
有金丝蚕缕的护体能保他不受到致命的伤害。而其中紫金壶就起到了一个仓库的作用。里面装着轮回鼎和各种各样的疗伤圣药。受伤了就取出轮回鼎来制药疗伤，伤好了便又接着打。如此反复，数年后轩辕黄帝的武功终于胜过了蚩尤。便最后将蚩尤斩于剑下。虽然紫金壶是五神器里用途最少的，但是对于当时的轩辕黄帝来说却是必不可缺的。”
“不然当年怎么能把你外公藏宝室的宝藏全都带走呢？”林震东苦笑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紫金壶，忧虑的看着夏菡说道：“有件事我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
“出什么事了？”
夏菡跟林震东成亲也有十余年之久，她记得自牛顶山回来以后，林震东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是一副胜券在握，睥睨天下的样子。但今天三人从青州回来后她便觉得林震东眉宇间透着一股子阴霾，虽然林震东掩饰的很好，但还是瞒不过同床多年的夏菡。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丈夫这不免让夏菡心中有一丝慌乱。
……
大丫头小倩给林震东夫妇送完了洗漱用水，正准备回前院自个屋内去睡觉。
路过林天洵房门外的时候只听见屋内传出一阵悠扬如歌的琴声。似春风扶过田野，似雨笋落壳竹林；时而舒缓如流泉，时而急越如飞瀑，时而清脆如珠落玉盘，时而低回如呢喃细语。仿佛黑夜里亮出的一轮明月，又好似阴天里闪现的一抹艳阳。
“灵芸这小妮子的琴技真是越来越精湛了。”小倩羡慕的看着烛光印在纱窗上的身影，自言自语的说道。
这阵琴声无疑是出自白天买的那把龙幽琴的，此时此刻若是林震东夫妇在房内必定会大吃一惊，因为正在抚琴的并不是小妮子灵芸，而是家里那个当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林天洵。
“天洵少爷真是太棒了，把这首《清晨雨》弹奏得运斤成风。”灵芸嫣然一笑，继续道：“灵芸在天洵少爷这么大时可没有这么高的琴艺呢。”
林天洵双手掩住了琴弦，撇了撇嘴道：“那又怎样，还不是不如你吗？”
“少爷不用着急，以你的天赋在数年以内必定会超过灵芸的。”灵芸带着几分不解继续道：“不过天洵少爷，灵芸一直有一个疑问，你为什么不让我告诉老爷他们你会七弦琴呢？”
“我的琴技是你教的，在没有超过你之前我不想告诉他们我会七弦琴。等爹爹四十岁生辰之时我再弹奏一曲，想想他们惊讶的表情那会是多么有趣啊。”林天洵一脸狡猾的笑道。
灵芸见林天洵笑的这么“奸诈”忍不住掩嘴一笑：“天洵少爷你真是太调皮了。”
林天洵不置可否，眼睛盯着这把价值五万两的龙幽琴，指尖慢慢扫过七根琴弦，淡淡道：“这把琴就送给你了。”
灵芸少见的露出了严肃的神情，坚定的说道：“少爷这不行，平日里你送的一些小玩意灵芸可以收下，但这把琴实在是太贵了，而且又是老爷送你的生日礼物。若是你转送于我，老爷夫人会怎么看？其他丫鬟仆人又会怎么看？灵芸只盼每月能弹奏上一两回便已满足，但如果要送与我那是万万不能的。”
林天洵起身从腰上取下那块神秘的螭龙古玉吊在灵芸的眼前：“今日早晨你送我的这块家传宝玉价值就不在五万两以下，我回送一把你喜爱的七弦琴那又如何？你以为我爹不知道我买这把琴是用来送给你的吗？爹爹根本不知道我会弹奏七弦琴，除了送与你，要之何用？
再说，其他下人谁不知道我爹娘就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他们敢有什么闲言碎语？”
言罢，只见灵芸依然坚定的摇了摇头。
林天洵知道，虽然灵芸外表上看起来是一个娇羞柔弱的女孩，但她其实内心里跟自己一样倔犟，只要是认定了的事就不会轻易改变。反正琴在自己这她想弹奏随时都可以。便也不再勉强灵芸了。
灵芸轻轻地拿起了放在龙幽琴旁边的《清晨雨》曲谱，幽幽的念道：
琴音绕松林
颤抖犹如烈风吼
憔悴琴魂平生事
转眼过，年少青丝变白头；
乌云罩清晨
恐惧好似海啸涌
举目无亲风雨恨
再回首，岁月消逝人烟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