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是被老爷子一顿巴掌拍醒的。
老爷子是真怒了。
收拾了一早上，除了满炕的酒瓶，地上被吐得狼籍一片。
这也罢了，窗台下还有一滩明显的尿渍，肯定是这俩混小子喝多了找不着北哧到那的。
屋里这个味儿啊！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睡的。
勉强爬起来的哥俩，跑到院子里喘息干哕半天才好受一些。
本来吴冲今天应该归队，父亲看他宿醉之后，精神萎靡，怕出意外，不同意他走。
吴冲只好打电话给陶指导，说自己办事喝多了，多请一天假，明天再回去。陶指导同意了。
两人就着老爷子自己淹的咸鸭蛋，蹲在厨房吸溜两碗新煮大碴子粥，胃里才舒服许多。
今天是秋天队第四轮比赛，老爷子早早打开电视，沏好茶水坐在炕上等着看直播。
炕桌上放了三个饭碗用来喝茶，中间是黑色南瓜形状的老式茶壶，把手上缠着麻绳。
宝子脱鞋爬上炕，伸手拎茶壶给三人倒水。
咦！壶是铁的，分量还不轻。
“大爷，这什么茶”？红里透亮的茶汤一倒进碗里，醇和馥郁的香气就飘了出来。一闻之下精神登时清爽不少。
“老青砖，早上刚煮的，今天村里送牛奶的没过来，要不大爷就给你俩煮壶奶茶喝了。宝子，你多喝几碗，这茶暖胃清肠对你身体有好处”。
三人就着大碗喝茶闲聊，一会工夫，电视上双方的队员陆续上场了。
“冲子，这就是你们球队的比赛？哪伙是你们”，宝子问。
“金黄球衣那队，爸，你觉得我们能赢不”？吴冲盯着电视分辨出场队员，嘴上询问父亲。
“你们教练挺有意思，今天首发竟然全是替补，昨天你不告诉我，我可真没看明白。你们队三连胜，对手林口火山是三连败，赔率就敢开出个让半球”。
“那是不是冲子他们赢了就中奖”。宝子搭话。
“是啊”
“实力这么悬殊，大爷我怎么觉得这里头是在做扣儿（陷阱圈套）啊”。
“你也看出来啦”。老爷子笑呵呵说。
“爸，你觉得我们今天赢不下来”？吴冲放下碗，关心起来。
“想那么多干嘛，林口的实力比你们差太多，气势上也弱。不出意外的话赢定了”。
“那赔率还这么开，彩票公司送钱啊”？宝子不解。
“虚虚实实呗，赔率看起来好象是根据双方实力对比开出来的，其实基础跟比赛关系并不大，准确点说应该是对买家心理的一种评估，跟你们俩说你们也不懂，反正宝子你看完这赔率还敢买冲子他们队么”？
“是挺悬的，那大爷你买的啥”？
“秋天1：0！开始了，看比赛”。
林口火山的主教练伍点尘拿到秋天队出场名单后一阵气闷，太嚣张了！
秋天队今天的首发阵容是门将王小帅，后卫线、顾小白、爱铭、张一冰、小龙。中场-向前、亚泽、吕广、佳楠。前锋-毕強和焦青。
一个主力没有，全是替补。
林口队三战皆败，目前积分垫底，小组出线可能只存在于理论中，而今天的对手又过于强大，**连捷。
研究资料的时候。秋天队锋线上豪华得让伍点尘羡慕嫉妒恨到死。
目前联赛的第一射手平淡。
职业甲级联赛的主力前锋吴冲。
威力惊人的胖子麻干城。
还有那个能用脚绣花的牛奋。
怎么办？
实力不济，输了可以接受，反正也没希望出线了，可总不能输得太难看吧。
于是伍点尘无奈摆阵5后卫，两名边前卫也都是防守型的，几乎给自己套上了铁皮壳子，前锋孤零零吊在外边很是可怜。
然后他就被一口血咯在胸口，对手那些前锋一个都没上！
而且连主力后卫线都全换了。
太TM欺负人了！
太拿自己当软柿子捏了！
必须拼一拼出掉这口恶气，自己可是顶着疲劳主力尽出啊。
对手轻敌，也许还真是自己的机会。
赛前在更衣室里伍点尘重新布置，把一名中后卫的位置前提，要求队员大胆压上进攻。
对手既然轻视自己，就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9点整，比赛在人民体育场封闭足球场开始。
很快双方的主教练就都发现，自己好象遇到一群饿了一冬天的狼。
林口火山遭遇连败，又被对手换上全替补阵容轻视，憋着一口恶气急需在对手身上证明自己。
秋天这群替补小将难得有出场机会，上一场麻干城的进球更给了他们不小刺激。脚一踏上草皮就将陶指导的安排全扔到脑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向前----进攻----进球！
两队甫一接触，比赛的节奏就被推向极至，攻防转换飞快。
家里，吴爸爸盘腿正坐，吴冲仰靠在卷起的炕被上，宝子抱着茶碗吸溜得很是惬意。
看着直播里乱哄哄的场面，宝子说：“没想到这现场也没几个人来看的业余比赛，打得还挺激烈，你看又放倒一个，大爷你倒是放点动静啊，这一点声音都没有”。
“不爱听解说员瞎吧吧，他们说的全是车轱辘话，颠来倒去的，自己又不是看不明白，听他们说的太来气，谁厉害就跟谁帮腔，就会胡咧咧整没用的”。
遥控器就放在老爷子手边，电视早被他改成静音状态了。
“那你俩也不说话，我不是有地方看不明白么，这个裁判都不判犯规”？电视里正回放刚刚林口火山一名球员拼抢时，利用合理冲撞将秋天队员撞倒的画面。
“这叫合理冲撞，拼得就是身体，名字都说是合理了，你说裁判能判犯规不”，吴冲给他解释。
“那你们咋不也多上几个体格子好点的小子，跟他们干呗，反正不算犯规，就让人家这么欺负”。
“我们欺负人的时候你是没看着”，说着吴冲不由想起麻干城。
“下一场你就能看着了”。老爷子也在一旁搭话儿。“冲子，那胖小子下场能让上不”？
“估计能上，那小子冲击力强，下一轮我们要爆发抢分，他肯定有机会”。
吴爸爸把这句记到心里，琢磨着有没有可能再重注一回。“对了，儿子。你明天回去把你们教练手头的资料帮我要一份呗”。
“行，我跟教练商量一下，不过可说好了，只能当你买彩票的参考资料，不许去外
围赌球，宝子回头你帮我看着点”。
“就一份资料，有啥大不了的，看啥呀，又不是小孩子，大爷要说冲子也是为你好
，咱现在又不缺钱，不赌就不赌呗是不”！宝子圆场。
“你也看见了，爸现在就买彩票，宝子你不懂，主要是他们的资料更专业，都是秋千网上搞到的吧，那的资料老贵了”。老爷子解释着。
“是不便宜，听教练说花了10多万”。吴冲也感慨一句。
“我说你们教练素质也实在是太业余了，场面这么乱也不想办法控制一下”。老爷子主要目的得逞，马上转移话题。
宝子看着兵荒马乱的比赛，也深以为然。
陶指导是被冤枉的，开赛半个多小时，他在场地边嗓子都快喊冒烟了。
无奈这帮憋闷了半个月，好不容易获得上场机会的替补，一心要表现，哪里控制得住。
听到教练喊话就退回来，一但获得球权立刻一窝蜂一样冲上去。
多亏年轻身体素质好，猛烈冲击半个多小时气势还没气馁。
36分钟，为了证明自己名列梦幻西游锋线大师兄的实力，一直在中前场非常活跃的吕广，利用速度和灵活成功从林口中场球员侧后方冲上去完成一次抢断。
得球后他转身发动进攻，附近对方队员过来截断他的出球线路，面对林口火山边后卫的阻挡，吕广一脚把球趟出10米开外，迈步疾追。
这是本场开始他第一次向对手证明他是专业跑百米的！
没有悬念，比他先启动的对手在吕广追上球时已经被靠在了身后。
中路，毕强、向前、焦青几人都玩命插向禁区，口中大声要着球。
一名中卫出来封堵线路，过不去，传不出，这一点上吕广有自知之明，只能再次把球往底线趟了一脚。
尽最大的能力追上去，在球出底线的瞬间，用左脚内侧全力踢出一脚传中。
他甚至没有时间去抬头看一眼包抄的线路。
球又平又快又转，连续越过双方在禁区内的几名队员，飞过点球点不远。
一个身影后排插上，球到！人到！宛如恰倒好处的配合，迎球冲顶。
是毕强！
抢点成功。
落地后不管没控制好平衡的身体向一旁扑倒，除了做出本能的保护反应，毕强的眼睛一直盯着飞向球门的足球。
守门员扑空，球从他腋下钻过，不等皮球越过门线，毕强已经通过脚蹬手撑挺腰的动作弹起，一把扯掉球衣，单手举过头顶甩着跑向教练席！
----球进了！！！
宝子也特别兴奋，把茶碗往桌子上一礅，喊着“大爷，进了！1：0啦，你买了多少钱的”？
“还早着呢，现在开始都不进球，到结束还是1：0的话才算中”。老爷子没说买了多少钱的彩票。
电视里传出一群年轻人疯狂庆祝进球的画面和声音。
看起来不像是进了一个球，情形倒像取得了一场战争的胜利一样激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