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娥和长生两人就这样冷战着,过了半个月,徐大妈看女儿这样,有心要找郭老倌说说女儿的事。于是,这天傍晚,吃完晚饭后,她就一个人散步来到了郭老倌值班的地方。
郭老倌退休后,托人找了关系,到幸福镇纸厂的芦苇场做保卫,半个月一轮休,这天正好是他值班。芦苇场在纸厂厂区后面大约四百米的地方,就在幸福镇旁边,从镇上走到芦苇场大约二十分钟就到了。徐大妈来到时,郭老倌正在吃饭,饭是女儿十美送过来的。郭老倌值班的这个小屋很简陋,屋子不大,就跟现在城里的那种小岗亭差不多大小,只不过不是用钢筋水泥建的,是用砖头垒起来的,里面只有一张破旧的桌子,一把半新的椅子,还有一个用旧木板拼成的小矮凳,郭老倌看徐大妈过来了,连忙招呼她,徐大妈就在郭老倌下首的小板凳上坐了下来。
“吃饭呢?”
“嗯,你吃过了吗?”
“早吃过了。”
“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呀?”
“能!能!能!”
“是不是想我了?”
徐大妈仰头看着郭老倌说:“想你个鬼呢!”郭老倌嘿嘿笑了起来,徐大妈一见这样,不觉眼睛就开始水汪汪起来了。郭老倌看了一眼她,就三下两下把饭给吃了。吃完饭,郭老倌用袖子擦了把嘴巴,把老脸伸到徐大妈面前,说:“看看,擦干净了吧。”徐大妈伸手把他的脸扒拉开,嘴里说道:“骚老倌。”郭老倌像得了表扬似的,高兴地端起桌上的水杯咕噜地喝了一口水,把水在嘴里咕嘟咕嘟地洗了洗,就噗地一声吐到了小屋外,之后,侧过身,在那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徐大妈见他收拾得差不多了,才说道:“我今天来是想问问你,你家长生要来我家提亲的事你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呀。”郭长生答到。“你怎么做人家爷老倌的呀,你的崽要结婚了你都不知道。”郭老倌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的事,我说不上,儿大不由爹呀。”“那你是个什么态度?”徐大妈问。“只要小的们愿意,我就没意见。”“这样行吗?”郭老倌说,“行,有什么不行的,要是你没意见,你们母女一块嫁过来更好。”徐大妈一听,心下有点恼,脸就红了,嘴里骂到:“你个老不正经的家伙。”。郭老倌马上伸手在她的脸上拍了拍,徐大妈也伸手在郭老倌的大腿上拧了一把。两人你来我去,不知不觉就凑到了一块。
夜深了,这两人还在絮絮叨叨着,期间,纸厂查岗的孙厂长过来了一趟,两人出去打了招呼,孙厂长还要郭老倌注意火烛。郭老倌连连点头。待厂长一走,郭老倌就拿着手电筒到芦苇场去查看,这徐大妈也就跟着。到了芦苇场深处,俩人在那老地方又重温了一遍好事,之后,徐大妈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家。
半夜,徐大妈正睡得香呢,就被外面吵闹的声音惊醒了,赶紧起身,一看,女儿玉娥和小满都已经起来了,忙问:“发生么子事了?”玉娥说:“好像是起火了。”一听起火了,母女三人匆忙走出屋,果然,在纸厂芦苇场的方向,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照亮了大半个天空,整个幸福镇一镇的人都起来了,大家叫的叫,喊的喊,手里拿着水桶、水盆什么的朝着芦苇场方向跑去,不大一会儿,十几条人流就自然形成了,大家齐心协力,一桶桶水,一盆盆水飞快地从人群中递过去,消防车也迅速地来到了现场,在孙厂长及消防队队长的指挥下,消防车开进了芦苇场,巨大的水龙和火龙就这样交织在一起,旁边纸厂的家属们看着这情形,有的在叹息,有的在大骂,有的甚至大哭起来。
这纸厂现在是整个幸福镇的经济命脉呀,这镇上百分之八十的人都靠它生活,虽然,近几年经济不景气,有许多人已被迫下岗在家了,但是,大家相信,只要有纸厂在,大家就有活路,现在,一把火把这芦苇给烧了,造纸原料没有了,这纸就没法生产了。这无疑是给纸厂沉重的打击呀,这以后的生活就很难说了。这边,徐大妈一听芦苇场失火,当场就吓坏了,双腿似乎踩在了棉絮上,一点力气都没有,颤抖着回到了里屋。玉娥和小满随着人流来到了芦苇场,直到清晨才回家。
第二天上午,徐大妈和郭老倌就被带到了派出所,被监管了起来。因为,据值班的孙厂长说,昨天晚上他查岗时只看到了他们,没见过其他人到过芦苇场,他们俩有重大的嫌疑。玉娥听到这消息一下就慌了神,就急忙到派出所找郭长生问情况,但这时的郭长生也没办法,涉及到他父亲,他要避嫌,不能参与失火事故的调查,他也不知道情况。玉娥又跑到医院去找大姐国庆,国庆由于最近要照顾蔡八,要上班,又要照顾上学的儿子,所以特别地累,昨晚那样大的动静她也没听到,现在一听出了这种事,想到这么大年纪的老妈还要蹲“号子”,心里着急得不行,一起身,没提防头一昏就倒地下了,国庆本来身体就胖,又有点高血压,这一倒地就中风了。
玉娥吓坏了,旁边医院的医护人员立马对国庆进行抢救,但由于医院条件有限,国庆要赶快送到城里医院去,否则,有生命危险。情急中,玉娥请人找来了大哥徐小洲,兄妹俩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又找亲朋好友借了点钱,就由徐小洲陪送国庆到城里医院去了。玉娥心情愁苦地回到了家,望着空荡荡的房子,她有点不知所措。
郭老倌和徐大妈被关了半个月,但始终找不到直接的证据证明火是他们放的,于是,郭老倌因是直接责任人,就被判了一年劳教,徐大妈被罚了两千块钱就放回来了。经这一事后,徐大妈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人也变得病歪歪的了,成天躺在床上唉声叹气,玉娥一看老娘都这样了,也就什么话也不说了,但两千块钱的罚款无疑给经济本不宽裕的徐家是雪上加霜,玉娥每天拚了命的卖肉,到自己家的小菜地使尽侍弄着,希望能多挣几个钱。长生看她这样,偷偷地把自己的工资给她,起初她不想要,可是,姐姐在城里医院,姐夫在镇上医院,老娘也不能动弹了,妹妹和外甥又在上学,哥哥嫂子又指望不上,她也只好腆着脸接了过来。但是杯水车薪呀,玉娥原本红润的脸庞变得苍白了,人也一下子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