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陌点点头就转身走向外面,这时身后有个声音突然急切的说道:“等等!”天陌知道是谁的声音,慕容云的声音。转身一看,慕容云起身跟过来,走得很慢,没有丝毫声音中的那种焦急,走到天陌年前,她手伸过来轻声细语的说道:“这个给你。”是一根红绳子的小手链,上面有个很小的菩萨吊坠,黄色的暖玉做的,天陌看着手链有些寂然,不知如何是好,接还是不接,想了一会,假装冷漠的说道:“我杀人无数,不信这些,这个东西你自己拿着。”慕容云目光有些淡然的看着天陌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她又静静的说道:“你说过要带我回到雪神山的,所以你要活着,我给你戴上。”
说着便很自然的拉起天陌的左手,把手链戴了上去,做完这些也不管天陌有何反应,自顾自的低头回去了,而她的心里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是如何的跳跃不安,感觉脸都快烧起来了,只是蒙着纱,别人看不到而已。
站在门口的天陌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左手发呆,好多年了,心里的冰冷开始有些融化了,或许有一天能够像别人一样,做个有血有肉的人,懂得心痛,懂得温暖。那样的生活才能够证明自己真正的活着,但也只是或许,或许自己过了今晚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甩了甩脑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茶楼,他的身影,很快淹没在热闹的人群里。
雪神山从昨夜开始便下起了大雪,平日里没有积雪的山顶,已经有了很厚一层雪,大雪飘飘洒洒下个不停,平日里在山顶平地上训练的人也不见了踪迹,一间古朴的木楼里,一个老人安静的盘坐在炉火前的毯子上,紧闭着双眼,双手搭在膝盖上,用拇指掐着中指,气息飘忽不定,似有若无,脸色时而红润,时而发黄。老人正是天陌的师傅天无涯,他因年轻时所受内伤,落下顽疾,每逢天变或节气之时便会发作,不得不运功疗伤,尤其是冬天,天气寒冷,发病时更加严重。
炉中偶尔飘出一阵青烟,带着淡淡的清香,一种北方特有的松香树,可以发出这种清香,有利于驱寒防潮,而且练功时可让人头脑清醒,不易走火入魔。
门外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老人依旧闭着双眼,但是手指却不再像刚才那般拿捏,而是化指为掌,平铺在双腿上。
“门主,风吟传来加急密报。”门外有个大汉的声音传来,说话时呼吸有些急促,想必赶了不少路途。
老人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眼神好像睡熟的猛虎被惊醒一般,有一丝的疑惑和愤怒,沉声说道:“拿进来!”
一个黑影从老人身后突兀的飘出来,迅速移到门口,将门打开接过信封,而后又将门紧闭,恭敬的将信封呈到老人面前。
老人接过信封,将信封打开,信纸上的字不多,娟秀的几行,信里写道:“风吟座下二长老陈明已触犯门规,私通外人,泄漏机密情报,此次任务难度加大,此事如何处治,风吟首领恭请门主决断。”落款处:“风—轻雨呈上”没有几个人知道,风吟首领是一个女人,更没有几个人知道她年龄多大,人长什么样,就算是天机门里,风吟首领也宛如一个谜,永远有一层浓重的神秘莫测的感觉。
天无涯看到信里的内容,眼神和表情没有多大变化,只是无形中有一股强大的气场从他的身体里散发开来,旁边的黑影被突然散开的气场逼退好几步,才缓缓稳住步子,又恭敬的躬着身子,安静的在旁边等待,因为天无涯发怒了,他的主人发怒了,将会有一场风云变幻的事发生,他需要静静的等待就行了,等待自己该完成的使命。
“鬼魅,吩咐陌儿身边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事,誓死保全陌儿性命,如若有半点差池,以后就不用回雪神山了。”天无涯边将手中的信纸丢入火中边说到。
叫鬼魅的影子应声而跪,低着头恭敬的回到:“是主人,鬼魅用性命担保,陌主不会有任何危险,我已暗中吩咐手下潜藏在陌主身边,时刻关注着陌主的安危。”
天无涯点点头,鬼魅是他手下最后的王牌,也是他最厉害的利刃,从他归隐江湖,在雪神山修行以来,鬼魅就一直跟着自己,当作自己的眼睛,所有门内门外的事,都在鬼魅的监控之内,这么多年来立功无数,也算是自己最值得信任的几个心腹之一,他说的话天无涯没理由不信,听到鬼魅的保证,天无涯脸上的表情稍稍舒缓了一些,声音平淡的道:“还有,通知其他人,暗中盯紧陈明,关键的时候先斩后奏,不能让他的家人也走出去,既然他心意已决,想叛出门派,那老夫也就不会留情,本想着看他是门里老人,给他一条生路,可是他偏偏不识好歹,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没有人会知道,他却没想到,天机门不止三杀一风,还有个不为人知的暗杀,说到底,今天的一切后果,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天无涯虽然年迈,但是作为天下最大的杀手组织头领,他的狠辣却没有失去,斩草除根,这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作为一个杀人的人,杀尽该杀之人,才是最为重要的,以绝后患。
黑影站起来默默地点点头,瞬间又突兀的如同凭空消失一般,将身体全部没入虚空,不见了踪迹。
天无涯见鬼魅消失,把目光看向外面,透明的几格窗户里,雪花宛若一副会动的画,时快时慢,时飞时落,漫长而又迅速。然后又继续闭着眼睛,运功调息。
夜色渐渐涂抹了这座城池,黑暗降临到天空下,夜很黑,却有着点点繁星,闪烁在无尽的深空里,很奇怪,没有月亮,不知为何,或许是月亮累了,或许是月亮忘记升起,留下点点繁星,虽有些明亮,但似乎有些清冷,本已是深冬,空气里泛着些许寒冷,此时感觉寒冷中有些清冷,让人觉得没有任何希望看到温暖,西侯域的气候,白天跟晚上差别很大,白天如果有太阳,晒在太阳下会感觉想一轮火球在炙烤,而夜晚,越是晴朗,越就会觉得寒冷。
天陌在客栈的屋顶上坐等,手里把玩着一把小刀,随意的丢来丢去,目光散漫的看着天空发呆,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其实他有些凌乱了,今晚的任务或许是他最后一次出任务,如果成功,也没有多大意义,无非是自己没有败过的记录永远保持在门内的史册上,或许以前这些对自己很重要,重要到让自己用生命去维护,可是仔细想想,其实那些东西真的没有那么重要,他不可能一辈子待在雪神山,终有一天会离开,因为他有自己的使命,他必须去做一下应该做的事,他必须去维护另外一种尊严,或许今晚会失败,但是他没有退路,他不能让师傅失望,就算用生命做代价,也是他应该做的,生命既有很多东西可以选择放弃,也有很多东西绝对不能丢掉,比如尊严,比如恩情,比如使命,又比如仇恨,这些都不能轻易放下,不管是为了谁,也不管是为了什么,都不能丢下,在天陌的眼中,这些都是他活着的理由,不是借口,他不知道当年爷爷让自己活下来的原因,他也不想去问,有很多事需要自己找答案,别人给你的都是别人所认为的,那么谁都不会适合那一种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