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段情节里,我总是以悲情的角色出场,而我以为的男主角就会神色淡漠地站在别的女人身边,面无表情仿佛陌生人一样,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就像现在的傅天辰。
我用力握着玻璃杯,安静而倔强地扬起下巴看着他,就像以前无数次那样,存着小小心思,等待他的一个俯身,伸手轻轻抚摸我的头发说:“小竹又长高了。”
这样无声地仿佛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等来的却是陈董威严中带些怒意的问话:“这是怎么回事?”又转头问着自己的女儿,“盈儿,这些……都是你朋友?”
那短发女生也是微微一愣,灯光下的她有一张小巧的面容,五官精致,粉色的唇瓣轻轻抿起,像在思索些什么,倏地“扑哧——”一笑,走上前来拉过一脸青白交接的默默,又回头对着偌大的客厅看了一圈,扬起唇角笑着,清脆的嗓音带着让人愉悦的尾音:“默默性子急,说话冲了些,各位叔叔伯伯就当这是我们小孩子的游戏乐趣,别为坏了心情。而且盈儿今天是寿星哦,给点面子嘛。”说完吐吐舌头,一副小孩子耍赖的鬼灵模样,惹得大家一阵善意的大笑,又相当配合地继续原先的说说笑笑。
陈董的脸色也回暖了些,对着傅天辰说:“我这个小黄毛丫头啊,什么都没学好,就是嘴皮子功夫厉害,天辰见笑了。”
我看着傅天辰舒展了眉眼,英俊的脸上是我怀念许久的清朗笑容:“令千金十分可爱。”
“哈哈,老夫一生就得这一宝贝了,被我宠得没边,脾气也不知是承了谁的,成天这么疯疯癫癫的,倒是讨喜可人得很!”
“哪里,令千金的性格,天辰很喜欢。”
我觉得有点累,但是原本大刺刺地站着,又突然走开会显得太难看,现在居然很希望那个缩在一边不再嚣张跋扈的默默圣女,可以再次扬声来骂骂我,让她告诉我,我站在这里,真的是多余的。
因为,从头至尾,傅天辰,没看过我一眼。
曲禾说错了,他不是不会站在我这边,而是,根本就不想参与任何和我有关的事情。
腰被人搂住,曲禾温润的嗓音在耳侧轻轻响起:“别光顾着看男人,甄小竹,你现在的任务是先把柯蓝拽下位置。”
“拽什么拽呢,他自己已经很配合了!你没看见他和这位陈小姐相谈甚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矫情样么?”我有些脱力地将半幅身子都往他身上靠,引得他一声鄙视的冷笑:“猪就是猪。”说归说,仍是收紧掌间的力道,防止我摔倒。
心间有些温暖,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交情也不深,但是曲禾从没有让我失望伤心过,而傅天辰呢……
我看着已经慢慢和陈妙盈走到楼梯边的他,眼眶微微泛热,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明明是曾经对我那样好的一个人……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拒绝我的靠近?
柯蓝妖娆万千地进门时,几乎全场的人都被她吸引了,我平生见过的美女不多,死去的老妈算一个,因为老爹每晚必定会在书房里对着她的照片发呆缅怀,小时候偷偷进去偷看过。
再有就是柯蓝了。
看着她一步一步地走来,身姿轻盈,像是从花丛中踩着细碎的舞步的夜姬。
我无声地笑了,女人,果然还是不动声色的角色是最可怕的。
一袭曳地的白色长裙,裙边是淡雅的花瓣设计,腰间是一条细长的淡紫色花带,以花衬裙,以裙托花,高贵中又有些许轻媚,尤其是柯蓝本身的妩媚气质,在这条裙子的烘托下,更是如万丈星空中那轮娇俏月娘,叫人看得迷神。
今年最新的Niaier系列长裙,著名设计师布坦·斯杰恩先生的作品。
本店仅有一条。
半眯起双眼,我抬起手肘捅了捅身后的男人:“喂,她穿得漂亮还是我穿得漂亮?”
曲禾像是在思考,许久才用另一只手用力揉了揉我的发顶,叹气:“别每次心情不好就到我这里找打击,甄小竹,你真是个怪胎。”
全身僵了僵,我索性不去揣摩这人又是这样话里藏话的语句,眼见着柯蓝摇曳生姿地在傅天辰身前站定,又有种想效仿她那小妈豪迈地泼她一身红酒的冲动!
陈曦经常说我这个人死脑筋,看谁不爽那就是一眼定生死,就像柯蓝,我看她不爽,就一定会永远看她不爽,哪怕她变成柯红柯绿柯翠花。
事实证明,她也看我不爽,也不知道她和傅天辰说了些什么,居然又一次将那个我日思夜想的人牵到我面前来。
“甄小姐对吧?我不知道我们之间是有什么过节,但是您这样一再地针对我,我也就当做不知道,可你现在还要特意跑来阿辰的生意伙伴这里捣乱,是不是太没有家教了?”柯蓝说得巧妙,看样子她爹的中文教得不错,既说得自己大人大量,又说得我小肚鸡肠。
陈妙盈也站在一边,似乎也觉得生气,好好的一个生日宴,一次两次的都是因为我而闹得乌烟瘴气,搁谁都着火。
她小脸一沉,语气不善地说:“这位小姐,我们应该从来没有见过面,我们家也不欢迎不怀好意的陌生人,请你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先离开吧。”
柯蓝像是找到了战友,往前迈上一步,长裙在地面上窸窣拖过,犹如轻白的细浪卷起,美好而动人。
“主人家不欢迎的客人,何必还要在这里继续呆着呢?”她语声一顿,突然声调里带着几分诧异,“看你的穿着也不像是来骗吃骗喝的,看,我们的衣服好像还是一样的呢!”
四周的来客又一次纷纷投来目光,对于八卦,放眼全天下,也没有谁是不喜欢的,尤其是当几个年轻的男男女女站在一起,言辞间见刀见剑的,一定更是有戏看。
而同一件衣服,要想看出效果,就是两个不同姿色的人穿上它,然后进行对比,就是见分明了。
一如现在的柯蓝和我。
曲禾做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老早地站到一边,但没有刻意走远,看架势是打算让我自己解决。
我思忖着今天的任务是将柯蓝拉下马,那么自身的形象要损不损的也无所谓了。
于是弯起唇角笑出声来,眼神却冷了几分:“柯小姐,不是葱,就别装蒜,装蒜也不像,你懂这句话么?”见她一时怔住,我又看向傅天辰,“那之后的六年来,你从来没有好好地和我说过一句话,傅天辰,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什么,你这辈子要这样折磨我?九年,我花了九年的时间在你身上,你当老娘吃撑了放了个响屁臭了九年啊!”
这些话,应该也是上了心的吧,我想。
不然怎么就觉得鼻尖酸涩得厉害呢。
却仍是保持着高扬着下巴的姿势,用挑衅地眼神看着他。
傅天辰脸色有些发白,瞳孔细微地一缩,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吼:“甄小竹,是谁教你说这些粗鲁的话的?!”